第一百四十二章婢女心機守則（6）
冬日的練武場上，秦禹手持弓箭，三箭齊發(fā)正中靶心，陌香站在靶心旁，總覺得心有余悸。
今日輪值的婢女是迎夏、未雪，春櫻卻寅時敲開了陌香的房門，掀開暖被將她從床上拉起來，“陌香你快起來！公子等著你過去服侍更衣呢?！?p> “春櫻姐姐，今日不是我當值啊，你應該去找迎夏和未雪姐姐?！?p> 陌香不情愿地起身披了件外衣御寒，外面天未亮，只聽得一聲接一聲的雞鳴，她掩面打了個哈欠，昨夜罰跪睡得晚，今日又要早起，她心有怨念，手撐著下巴雙眼困倦無神，坐在方桌旁懶得動。
“公子吩咐讓你去便去，哪來的小性子！”
春櫻手指點了下她光潔額頭，看樣子是被她氣到了。
陌香連忙抱著她胳膊撒嬌道：“好姐姐，你別生氣，我這就去伺候公子?！?p> “嗯，聽說你昨日剛伺候公子就犯錯被罰跪，徐嬤嬤已經(jīng)知道了，若有下次，誰也救不了你?！?p> 春櫻的語氣不怎么嚴厲，聽在陌香耳里，單是‘徐嬤嬤’三個字，就有股森寒直冒她頭頂。
她連忙對春櫻保證道：“春櫻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公子，等好姐姐見到了徐嬤嬤，一定要為我說句好話呀?！?p> 陌香邊說邊往春櫻懷里塞了一支金玉簪子，春櫻滿意收下，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呀，光會投機取巧是沒用的，伺候好公子才能前途無量?！?p> “好的，姐姐教誨陌香往后時刻銘記在心。”
徐嬤嬤懲治下人的手段五花八門，倘若她在喝茶，下人受罰的刑具必定與茶有關(guān)，地上擺滿茶盞，受刑下人赤著腳底板從滾燙的茶盞走過，手里捧著滾燙茶壺也不許打翻，至此懲罰才能結(jié)束。
倘若她心情不暢快，弄死幾個下人也是常有的事。
只不過，折磨完下人，都會熬過一段時間才讓死，免得通報官府給府里的主子惹麻煩。
待秦禹練完射箭，陌香及時遞上一條絹帕，他沒有接，反而挑眉道：“你替我擦?！?p> “是。”
陌香手握絹帕替他擦拭玉色脖頸上的細汗，幾縷青絲服帖沾到脖頸，她替他整理好，才后退兩步站他身旁保持主仆距離。
今日，從替他更衣沐浴，亦或者席間布膳，陌香沒有出過錯，也無一絲個人情緒表露，就像個木偶人般無趣。
用完膳，秦禹去了書房練字，落筆時星眸似不經(jīng)意睨到她受傷的膝蓋處，“你的腿傷好了？”
“嗯。”
陌香應了聲，似覺得回答過于敷衍，又神色略微猶豫補充道：“冬節(jié)時得夫人賞賜一瓶膏藥，對外傷效果極好?！?p> “嗯?！?p> 秦禹繼續(xù)落筆練字，仿佛只是隨意問了句，并不關(guān)心她如何。
年初府里女眷春游時，侯爺夫人不小心被風箏線纏住腳跟絆倒，是陌香及時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在各府夫人女眷面前失態(tài)丟了臉面。
回府后，侯爺夫人當著府里女眷的面夸贊了她一番，又賞賜了月錢和一瓶珍貴的藥膏，據(jù)說是當今圣上御賜之物。
為此，與陌香一起在洗衣房共事的奴婢秋月羨慕嫉妒了她好一陣子。
“我們侯府的大恩人還用當個洗衣婢子呀？怎么不趁機向夫人討個好差事？”
那時陌香懶得理她，埋頭在井邊洗衣裳。
可惜，秋月見不得她好過，說話帶刺：“哼，你以為不爭不搶夫人就會記住你的好？做夢！夫人只會記得春游放風箏那日差點摔了個大跟頭，這種丑事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才好?！?p> 秋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沒打擊到陌香，她心里更加不爽，一腳踩在了她洗的衣裳，臟兮兮鞋底碾壓出一個鞋印子。
這才使陌香抬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扔掉搓衣棍，伸手揪著她頭發(fā)往水桶里按。
好不容易秋月掙扎著從水桶里露出頭，又反復被她按下去，直至她感覺窒息快死掉，陌香才松了手。
“你、你這個瘋子！我，咳咳，我要告訴徐嬤嬤，你動用私刑，讓她把你趕出侯府！”
秋月躺在地上渾身衣服濕透，咳著連吐了好幾口洗衣服的木桶臟水。
“如果想死在我手里，你可以試試，上回你污蔑我和府里下人私通，那時我就不應該輕易放過你。”
“原來你什么都知道……。”
秋月用顫抖的手指著她，眼眸里閃過一絲恐懼，上回她給陌香下春藥，為的就是毀了她清白，到時候徐嬤嬤就會將她趕出侯府，雖然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婢子，她們是老爺?shù)乃接胸敭a(chǎn)，清白之身也不能由自己做主。
沒想到，陌香喝下的那一杯茶水里沒有春藥，反而秋月不小心喝下有毒的那杯，只能委身于一名馬仆解藥性。
她以為這件事沒人會知道，陌香冷笑的表情說明了一切。秋月下意識捂住手腕，她的守宮砂沒了，被徐嬤嬤知道，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秋月不想放過陌香，她剛?cè)敫悄?，才十四歲，容貌昳麗妖冶，已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而自己則樣貌平平。
兩人同時被分到洗衣房，秋月總覺得陌香是個威脅，憑著陌香姣好的容貌總有一天會騎到她的頭上，因此處處針對陌香，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暗嫉妒隨著年月增長。
后來，陌香的容貌沒有變得傾國傾城，反而越長越平庸，跟府里的其他婢女沒什么太大分別，既不出挑也不惹眼。
秋月覺得很滿意，她終于在容貌上贏了陌香，可隱隱覺得不對勁，讓她繼續(xù)變本加厲地針對陌香。
如今，陌香的威脅讓秋月清醒了幾分，恐懼隨之倍增，她的做法實在太愚蠢了，親手送了致命把柄到陌香手里。
不過，她識時務懂得示弱，便咬牙問：“你想怎樣？”
陌香挽著秀發(fā)，語氣淡然：“乖乖做你的洗衣婢，別想著對付我！否則，下一回我就把你扔井里?！?p> 秋月松了口氣，知道她不會拿把柄對付自己，便干脆道：“好?！?p> 此后，秋月見了陌香直接繞道而過，除非需要她們一起完成的下人活，否則絕不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