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駱墨玨幫溫沅汐梳妝后,言明有事要處理便將她交給了周嬸。而他則帶著周叔在城中多處打聽,最終在郊區(qū)的破落草屋找到了昨日的一群小孩,與看守他們的大人一頓“交涉”后,便讓周叔將這群小孩送往了醫(yī)館。
將事情都安排妥當后,駱墨玨便急急忙忙地趕往街市,可惜當他趕到首飾攤位時,卻被告知溫沅汐看中的耳墜已經(jīng)被人買走。見駱墨玨一臉失落,小販趁機兜售道:“公子,您再看看別的,其它的也都是上等貨,這個牡丹花的耳墜也很不錯,那位姑娘應(yīng)該也會喜歡的?!?p> “你可知買走的是什么人?”
“這……城中少說也有數(shù)十萬人,光這街市每日往來的也有數(shù)萬人,那位也不是熟客,我還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公子,說真的,這個也好,您買回去給姑娘看看,我保證她會喜歡的?!?p> 駱墨玨略微搖首,隨即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去,剛走沒幾步,腦中便有念頭一閃而過,想著其它首飾鋪可能有類似的飾品,于是整個下午便將城中所有的首飾鋪或攤位都逛了一遍,可惜依舊是無獲而返。
而溫沅汐雖有周嬸的陪伴,卻很是牽掛駱墨玨,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西山,卻仍未見到駱墨玨回來,心急之下便跑到了大門處等候,周嬸勸了幾句,見她執(zhí)意如此,也只好由她,叮囑她不可亂跑后,便去膳房準備膳食。
夜幕降臨,別院的燈籠都亮了起來,周嬸準備好膳食后,見兩人都未回歸,不免有些擔(dān)憂地跑到大門處,見溫沅汐依舊傻傻地站在門邊,不時地向街道兩旁望望,她不禁露出苦笑,上前拉著溫沅汐說道:“姑娘果然是大了?!?p> “什么?”溫沅汐不解地問道。
周嬸略微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旁,卻見她一臉笑意地喊道:“墨玨哥哥?!?p> 溫沅汐歡快地跑向駱墨玨的身旁,兩人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到周嬸喊道:“公子,您可算回來了。姑娘都在這里等了您一個時辰了,晚膳做好了,都快些進來食用吧!”
“以后不許在外面等了,累不累?”駱墨玨聞言摸了摸溫沅汐的頭,關(guān)心地問道。
“不累,我喜歡等你?!睖劂湎荒樞σ獾負u首,隨即問道,“墨玨哥哥,你今日都去做什么了?怎的一整日都在外面?”
駱墨玨聞言,望著一臉關(guān)切的溫沅汐,心中不免有些自責(zé)和失落。走了幾步略微平復(fù)心情后,含笑說道:“先進去,餓不餓?”
“還好?!睖劂湎珦u了搖頭,“你還沒說去做什么呢?”
“去醫(yī)館了,近日醫(yī)館患者比較多?!?p> “哦,原來如此。”溫沅汐隨即哀求道,“那你明日也要去嗎?那可不可以帶上我,我保證不給你添亂,就在旁邊看著。”
“好?!?p> “墨玨哥哥真好?!?p> 溫沅汐開心一跳,拉起駱墨玨的手便跨過別院的大門,一路上笑鈴聲不斷。
第二日,駱墨玨依言將溫沅汐帶往了醫(yī)館,溫沅汐也依言在醫(yī)館的一旁乖乖坐著,一臉崇拜地看駱墨玨照顧病患。
醫(yī)館的掌柜為溫沅汐奉上了一杯好茶,這時溫沅汐正好見到那日偷錢的小孩從內(nèi)堂跑出來撲進了駱墨玨的懷里,不禁詫異地問道:“咦?這小孩怎么在這?”
“公子昨日讓周叔送來的,不止他,那一群可憐的孩子都來了?!闭乒裢榈卣f道,“都是喪失父母的可憐兒,被這處的地痞控制著到處偷錢,哎,不僅三餐不濟,還日日被毒打,幾個孩子身上滿滿的都是傷痕,看著真讓人心疼?!?p> 溫沅汐聞言憐惜地望著那群都跑出來跟駱墨玨玩鬧的孩子,聽著他們吵著昨日駱墨玨如何的神勇,模仿著駱墨玨昨天如何踢倒那群壞人。見駱墨玨一臉笑意地叮囑他們要按時吃藥,輪流抱著他們檢查身上的傷勢,一一應(yīng)下他們提出來的各種要求。
溫沅汐望著駱墨玨不禁癡迷了起來,突見駱墨玨回首望著她,她略有些羞意地側(cè)首,拿起桌上的茶杯佯裝喝茶。
苦等數(shù)十日,溫沅汐終于從釋的手中接過心心念念的錦盒,抬首看了一眼釋后,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錦盒。一見到盒中之物頓時笑顏如花,一臉滿足地仔細觀賞。
而面具后的眸子在見到那抹璀璨的笑容后瞬時亮了起來,貪戀地多看了幾眼后,立馬垂首,恢復(fù)了原本的恭敬模樣,生怕被眼前的人識破那卑微的心思。
“好了,釋,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溫沅汐一說完便將錦盒緊緊地抱在懷里,轉(zhuǎn)身邁著輕快地步伐離開,未曾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望著她的背影,原本明亮的眼眸漸漸暗沉下來,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他依舊筆直地佇立凝望著那漆黑的夜色……
“墨玨哥哥,你在嗎?”看著敞開的大門,溫沅汐伸進一個腦袋,東張西望地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駱墨玨從內(nèi)室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本醫(yī)典。
溫沅汐看到駱墨玨,雙手背后,一臉笑意地跳進房內(nèi),直奔到駱墨玨身旁,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到桌前坐下,獻寶似地將錦盒放在他面前,對著他一通點頭,示意他快點打開。
“這是什么?”駱墨玨翻開錦盒,面露驚訝。
“嗯……算是回禮?!?p> 將盒內(nèi)水滴形的白玉拿出來,透過燭光,玉石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密度緊致細膩,質(zhì)地如糯米般,光澤感柔和內(nèi)斂,通身雪白,無一絲雜質(zhì)。握在手中,溫潤而光滑。
“不愧是玉中極品?!瘪樐k摸著玉身贊嘆道。
溫沅汐坐在一旁,從懷中取出墨玉,兩者相較,除了顏色,大小和形狀等都一模一樣。
“可是周叔跟你說了什么?”駱墨玨握緊白玉問道。
溫沅汐拿起墨玉,放在手心,小心地撫摸著:“嗯……周叔說這玉佩很是珍貴,聽他的意思,是希望我歸還于你?!?p> 一把將墨玉握住緊貼胸口,溫沅汐面露不舍地說道:“可是……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不想還給你。所以,我回贈你這塊白玉,你也說這玉是極品,應(yīng)該能與它媲美了吧!”微微晃了晃手心中的墨玉。
“論價值,你這塊遠勝墨玉?!睂子穹呕劐\盒內(nèi),一掌將盒蓋按下,“別太在意周叔的話?!?p> “你不喜歡這塊玉嗎?”
“不是,這玉太貴重,可謂世間罕有了?!笨粗鴾劂湎涞哪?,駱墨玨繼續(xù)道,“這玉一定是你最重要的人所贈,他必是來之不易,贈予你,足見他的心意。我受之有愧?!?p> 溫沅汐忙打開錦盒,拿出白玉,摸著玉身說道:“這玉本是我母親的陪嫁之物,她離世后,父親就留給了我。”
猶豫了許久后,溫沅汐毅然抬首望著駱墨玨口吻堅定地說道:“母親曾說可贈這世上最想贈之人?!?p> 溫沅汐伸手將玉佩遞給駱墨玨,靜靜地看著他,滿臉期待和倔強之色:“我只想給你?!?p> 駱墨玨望著她手中的白玉良久,腦中快速思索著,心中接受和拒絕雙方進行著激烈的交鋒??僧斠暰€注意到她的指尖略有些發(fā)抖,甚至即將蜷起之時。他心中一痛,立馬伸出手覆蓋在白玉之上,也包裹住她那微顫得手掌。
感受到手上的溫度和重量后,原本已經(jīng)低垂的頭迅速抬了起來,眼眶泛著淚光,卻一下笑了起來。
駱墨玨握緊白玉,離開她的手,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眼,頓覺尷尬,又不約而同地偏首。
溫沅汐吸了吸鼻子,手指輕柔地劃過眼眶,拿起墨玉在駱墨玨眼前晃了晃,說道:“那這個就是我的了?!?p> 駱墨玨從她手中接過墨玉,傾身為她戴在脖子上,看著墨玉緊貼她的胸口,溫柔地笑了:“以后都戴著吧!”
“嗯,好?!睖劂湎÷暤貞?yīng)和著,垂首撫摸著胸前的墨玉。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溫沅汐幾次抬首,都與駱墨玨的視線不期而遇,但又相對無言,導(dǎo)致尷尬之氣更甚,溫沅汐只好到處東張西望,期待著駱墨玨能開口說些什么來打破僵局,可左等右等都……最后她嘆了一口氣,握著胸前的墨玉說道:“嗯,真好,我總算送你一份稱心的禮物了。”
“你之前就送過我很多稱心的禮物?!?p> “有嗎?”溫沅汐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呀?”
“這三年,你總是將信夾在醫(yī)書里一并送來?!睂⒆郎蠑傞_得醫(yī)書合上,遞到溫沅汐的手邊,“你給的醫(yī)書,許多都是難得一見的孤本。有幾本是我母親苦尋多年都無果的。對了,她還說想見見你?!?p> “真的?”溫沅汐拿起醫(yī)書翻了翻,小聲地嘀咕著,“原來是孤本,難怪那些家伙這么寶貝?!?p> 駱墨玨聞言,臉色一變,從溫沅汐手中接過書審視著她,不安地問道:“你不會……這些書你怎么找到的?”
溫沅汐頓時心虛,只好閃躲著駱墨玨地審視,低頭良久后,見駱墨玨依舊是一副不說不罷休的樣子。她又沉思了一番,伸手扯著駱墨玨的袖子,慢慢說道:“我……家父跟西澗太醫(yī)署的官員比較熟,我時常也會去太醫(yī)署閑逛,然后就拿到了這些書?!?p> “太醫(yī)署?”駱墨玨眼神變了變,“這些應(yīng)該都是他們最珍貴的典籍,怎么會讓你拿???”
“我……”溫沅汐低頭心一橫,“我騙他們說我要用來練字,他們不給,我就燒了整個太醫(yī)署的典籍。”說完后,整個人泄氣般趴在了桌子上一動不動。
駱墨玨一手扶額,“你……”了良久,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終站起身,走到門邊,深深嘆著氣。
溫沅汐偏頭,看著門邊駱墨玨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小聲地喊了一聲:“墨玨哥哥?!?p> 駱墨玨不為所動,望著天空中的繁星,一臉沉思。
“我去寫封信?!瘪樐k背對著溫沅汐,說完直接離開了房間。
溫沅汐站起身“啊”的一聲,默默看著駱墨玨遠去的背影。
駱墨玨連夜讓周叔送了一封信出去,回到屋內(nèi),看著溫沅汐站在桌邊,像個犯錯的小孩,低著頭一臉委屈。
“醫(yī)典著作不易,我將你給我的醫(yī)典都整理好,你記得還回去。”
溫沅汐乖巧地點頭。
“以后不可這樣了?!?p> 溫沅汐又點頭,然后問道:“那我就真的練字,給你謄抄一份,可好?”
駱墨玨沉思了一會兒,低頭含笑說道:“練字……還是……挺好的?!?p> 溫沅汐看著駱墨玨,忙上前,拉起他的衣袖搖擺著,駱墨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