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月下,駱墨玨將醉酒的溫沅汐半擁在懷里,原該將她送回房間,可他舍不得,就只想這么陪著她,抱著她,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
深知她真的醉了,他也便放肆地哭了起來,臉頰上的淚珠混入酒中吞下肚里,吞不下的便用手抹去,不敢出聲,害怕驚擾了懷中的人,可淚卻怎么都止不住。
駱墨玨哭著哭著便又笑了,笑自己無能,笑自己難以自制。
“汐兒,我鐘情于你,我只鐘情于你,好愛你。對不起,一直都沒能明確的告訴你,你一定等了很久,對不起。我該說的,我該很早很早就告訴你,我該告訴你,我想跟你永遠(yuǎn)在一起,我想帶你走,我想好好的愛你,呵護(hù)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p> 輕輕撫摸著溫沅汐的臉頰,駱墨玨再度抹掉臉上的淚,溫柔地說道:“沒事,我不會失去你了,等你……回來,鸞鳳答應(yīng)我了,會把你還給我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我會永遠(yuǎn)守著你,陪著你。你愿意嗎?你一定愿意的,哈,我又自以為是了,是不是?這次就讓我這么認(rèn)為吧,你一定會愿意的,一定會的?!?p> 感覺到夜間的冷風(fēng)越來越頻密,駱墨玨連忙將身上的外衣除下為溫沅汐蓋上,俯身時,輕輕在她的額角落下一吻。
晨曦剛臨,兼勵城的城門便被打開,城門外無數(shù)拖家?guī)Э诘娜艘荒樑d奮地走入城門,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園。
鸞鳳和逸玖將酒窖里的酒悉數(shù)喝光后,還是覺得很煩惱,想找亦安算賬,卻發(fā)現(xiàn)亦安睡得很是香甜,逸玖心里掛念溫沅汐,便未理會他們,轉(zhuǎn)身跑出了酒窖,一出來就跟歸來的老板撞個正著,將老板一家嚇得不輕。
“你……你是誰?怎么在我家,你怎么從酒窖里出來了,你在酒窖里做什么?”
“他不會是賊吧?”老板娘扯著老板的袖子不安地問道。
“你是賊?”護(hù)著娘子和孩子,老板大著膽子問道。
“你管我是什么。”逸玖強(qiáng)硬地懟了回去,一揮手便要從老板一家身前走過,見將老板嚇得不輕,突然壞心一起,說道,“我不是賊,不過你酒窖里現(xiàn)在有兩個賊,他們把你的酒都給偷喝光了,你快去抓他們?!?p> 老板聞言,立即前往酒窖查看,逸玖一臉笑意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見小男孩癡迷地望著自己,對其眨了眨后,便歡愉地離開了酒樓。
一出門,便看到往來無數(shù)的人,著實嚇了一跳,在街道上跟回歸的人群擠了半天,才安然回到了術(shù)仁醫(yī)館。
駱墨玨將溫沅汐送回房中,便一直坐在床沿陪著她。直至見到逸玖歸來,才不舍地起身要離開房間。
“你怎么了?”看駱墨玨一臉落寞之像,身上也是酒味濃重,逸玖好奇地問道,“你也喝酒了?這么說昨夜我們都喝酒了。”
一眼掃見溫沅汐躺在床上,看樣子也未有要清醒的樣子,逸玖再度問道:“溪兒怎么了?不會也喝酒了吧?”
駱墨玨略微頷首,又望了溫沅汐一眼,便快速離開了房間。
“這都是怎么了?”逸玖極其疑惑,但看著沉睡的溫沅汐,突然心情就好了起來,昨夜喝了一夜的酒,也感覺很是疲憊,搖身一變化為本體,朝床上一躍,便臥進(jìn)了溫沅汐的身旁,安逸地睡了起來。
被酒樓老板抓了一個正著,鸞鳳直接將亦安丟給了他,聲稱都是亦安喝了他家的酒,鑒于鸞鳳很是清醒,惟有亦安醉得一塌糊涂,酒樓老板也沒辦法將鸞鳳怎么著,只好將亦安給扣留下來,等他清醒了再算賬。不過一時之間自己家的酒悉數(shù)被喝光了,老板很是發(fā)愁,原本計劃著回來便開業(yè),好好慶祝一下劫后余生,沒想到自家的鎮(zhèn)店之寶都沒了,生意眼看也要開不成了,細(xì)心一算,損失可慘重了,沒來由地便痛苦了起來,看著自家男子哭了,老板娘抱著孩子們也干嚎起來,頗有助威之勢。
鸞鳳此時感到頭疼欲裂,一溜煙地離開了酒樓,不斷飛奔在各處屋頂上,看到各家各戶都為回歸而痛哭流涕,為戰(zhàn)爭結(jié)束而高興不已。
站在屋檐上,感受著眾人的歡愉之情,鸞鳳不由的有些沉默,抬首望著天空,那若有似無的灰暗漩渦讓他心情有些低落。
溫沅汐喝醉后,獨自一人走入了迷霧般的幻境中,再次看到她的背影,感受著她的孤寂。
她感覺整個人暈乎乎的,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可她卻突然轉(zhuǎn)過了身,冰冷的雙眸直直地盯著她,透過那雙眼睛,溫沅汐再次進(jìn)入了五萬年前,蒞臨了那場浩劫的發(fā)生,感受天地?fù)u晃崩塌,看著他們再一次對戰(zhàn),聽著凡人們的祈求。
以往都是溫沅汐一個人看著,如今身側(cè)卻多了一個她,溫沅汐疑惑地看著她,有些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很想問清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正在猶豫之時,耳邊卻聽聞:“源汐早已神滅,再也不可能存在了?!?p> 眼前的景象正好是源汐用盡了神力,身體慢慢化為煙霧而散。
“那我呢?”
“你就是你,是由神滅的我誕生出的全新的你,一個歷經(jīng)凡世種種,為了凡人而誕生的‘神明’?!?p> “我不懂?!?p> “我們四個的孤寂來自我們不明白我們?yōu)楹螘嬖?,?shù)萬年的茫然讓我們感到疲倦,所以才會羨慕凡人,會被凡世的一切吸引,終成為劫難??赡?,或者說是你們,你們都有著不一樣的人世,一直在凡界經(jīng)歷著凡人的一切,早已融入了他們的思想,已經(jīng)不再是我了。尤其是你,你心底很明確的知道你為何會存在,也有著想做的事情。而我,還有她們都已經(jīng)成為了你的過往,你的‘一段記憶’?!?p> “只是我的記憶?!睖劂湎畹?,有些無助地看著她。
“做你想做的,保護(hù)你想保護(hù)的。”
“可他們呢?”
“我一直以為她才是我們?nèi)虢僮钌畹?,不料真正難以從劫難中醒悟的卻是樗兮。但我相信,終有一日,他會醒悟,因為我們是一體的,我們一直在相互影響著對方?!?p>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成了凡界之境,和樂融融的一家人,相處融洽的街里鄰舍,和樂共榮的城鎮(zhèn),歌舞升平的國家。
一幕幕都演示著凡人的美好,凡人努力生活的景象,所有的事都讓溫沅汐動容,孩子天真的模樣,眾人微笑的樣子,都讓溫沅汐想好好保護(hù)。
景象再次變化,勇毅侯府中年幼的駱墨玨在他父親的教導(dǎo)下,扎著馬步,一臉認(rèn)真,身側(cè)年輕的蘇沐楹一臉安慰地看著他們父子。
蘇沐楹帶著小少年的駱墨玨施藥救治貧窮的百姓,悉心教導(dǎo)駱墨玨醫(yī)術(shù),細(xì)心聆聽,專心致志的駱墨玨已有少年老成之態(tài)。
那年的相遇,兩人同伴數(shù)日;隨后的書信往來,再次相遇,他在藥房制作藥丸,翻閱典籍,為她編發(fā),兩人在一起過得好快樂。
她隨后的出逃,他的悉心照顧,盡管有誤會,但他的付出,他的依戀都一幕幕呈現(xiàn)。
溫沅汐才知道,原來動情的駱墨玨竟是這般模樣,人前總是克制著,人后卻頗有些無賴,但原來她是這樣被愛著的,只是她未曾真正去體會,去感受那份小心翼翼的呵護(hù)。不曾想,愛的表達(dá)也分很多種的,她想要的太過明目,而他卻是個悶葫蘆,凡事都只是默默的做了,卻不曾對她講。
看著哭得不能自抑的溫沅汐,源汐冰冷的臉上不禁有些微動,霎時便化為煙霧,消失了。
溫沅汐伸手摸向那團(tuán)煙霧,不禁笑了起來。
悠悠轉(zhuǎn)醒,感覺懷中有一團(tuán)異物,經(jīng)過上一次的驚嚇,這次溫沅汐倒很是淡定,不禁未感到吃驚,還頗有心情地?fù)崦艘幌乱菥恋钠っ?p> 掃視了一遍房間,卻未看到駱墨玨的身影,她略感失望,想起昨夜的種種,有些記不太清楚,但駱墨玨的冷淡卻還是讓她有些難過。
逸玖睜開眼,在溫沅汐壞里蹭了蹭,溫沅汐便再次撫摸了它一下,隨即將它扔下了床。
逸玖傷心地變回人形,溫沅汐卻越過他,直徑走出了房門,想去尋找駱墨玨。
走入術(shù)仁醫(yī)館的前堂,看著熟悉的背影,聽著嘈雜的人聲,溫沅汐連忙跑到門邊,站在駱墨玨的身側(cè),看著往來的人群。
“這是?”
“你皇兄和我叔父退兵了,他們也就都回來了?!?p> “真好?!睖劂湎恍?。
“頭疼嗎?”駱墨玨關(guān)切地問道。
溫沅汐剛搖了搖頭,身側(cè)便又多出了一個人,逸玖不滿地瞪著她,溫沅汐有些心虛地扭頭,看向往來的人群,不想理會他。為此,逸玖更感傷心,一臉悲痛地想起曾經(jīng)那個跟他形影不離的袁溪。
鸞鳳站在他們上方的屋檐,讀懂了溫沅汐的心聲后,一言不發(fā)地消失在了屋檐上。
而醉酒的亦安被老板潑了無數(shù)盆冷水后,迷迷糊糊地有些意識,剛睜開眼睛,衣襟便被扯了起來,耳中是暴躁的喊聲:“還錢,你賠我的酒,你給我醒來,賠我酒錢?!?p> 在不斷地?fù)u晃中,亦安又睡了過去,迷糊喊著:“鸞鳳大神,您就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