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士兵們驚愕的目光,琉璃心中暗暗叫苦。誰不知道,身為自己的親生父親馬吉比自己還要面子,她的愛面子就是遺傳了他的。
要不,他為官能這么清廉嗎?一分私房錢都沒有。
?。R吉:我那是愛民如子好嗎?!)
這一抖底兒,被當眾打臉的阿爹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而此時覆水難收的琉璃只能默默祈禱,希望父親因搶糧案這件事的打擊,身心疲憊,有氣無力,打自己也使不出勁兒來。
?。R吉:有這么詛咒阿爹的嘛,這丫頭肯定不是老夫親生的!)
見琉璃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將丞相不知是真是假的私房事兒都給抖出來了,士兵不禁有些動容。
為了讓這三個不擇手段的人徹底死心,他再次上樓將此中經(jīng)過一一稟報。
馬吉正在查閱案牘,聽到士兵那句“動不動就拿雞毛撣子伺候他的娘子”,老臉一紅,猜出那個放話的少年就是女扮男裝的女兒馬琉璃,猛拍一下腦門,心中后悔不迭。
剛才聽到士兵回稟“他說是您的兒子”的時候就該想到是她了,畢竟雖有無數(shù)人為了見他一面冒名認親,但因為都知道他膝下無子,還沒有人冒充過他的兒子。
是他一時疏忽啊,被琉璃這個不孝女揭了老底兒,這回可好,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全天下都會知道他懼內(nèi)這件事了,想他馬吉流芳一世,臨老臨老,竟在自己家的陰溝兒里翻船了,真是家門不幸??!
想到這兒,把手中的案牘發(fā)泄似地摔到桌子上,馬吉陡然起身。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只見馬吉并沒有“依言”不打自招,而是從牙縫里狠狠地擠出一句話:
“把那個造謠生事的小子給本相押上來!本相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樓下,琉璃猛地打了個噴嚏,奇怪,大熱天兒的,怎么突然感覺這么冷呢?
正納悶,兩個士兵沖上前來,一人架住琉璃的一條胳膊,在侍從和小雨錯愕的目光中把琉璃拖上了樓。
侍從:“……”
小雨:“……”
這、這叫天塌了有、有主子頂著嗎?
“大哥,輕點,疼疼疼疼疼……”琉璃可憐巴巴地道,明明一雙胳膊比架著她的那倆士兵都結(jié)實,硌得二人手疼,她還賊喊捉賊。
二人將他架到樓上,在馬吉怒火中燒的目光中,討好地“啪嘰”一聲,就把琉璃扔在了地上。
為了替丞相出氣,二人這一扔用了九成的力氣,近似于砸,疼的琉璃“哎呦”一聲,眼淚都飆出來了。
而剛從選妃大典上回來的琉璃,來此之前沒有得到片刻的休息,在來的路上耽擱的一日時間勉強算是休息了,那張“肥頭大耳”的臉還沒消腫,再加上此時淚眼婆娑,讓愛女如命的馬吉剛?cè)计鸬呐穑查g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剜了兩個士兵一眼,厲聲道:
“下去做五十個俯臥撐!”
士兵:“……”
他們這是哪里惹到了這位丞相大人?
說罷,馬吉忙跑過去扶起女兒,一邊心疼地替她擦眼淚,一邊噓寒問暖:
“怎么了璃兒?臉怎么腫成了這樣?你去參加選妃大典了嗎?”
這不提還好,一提選妃大典,琉璃哭的更歡了,一邊哭一邊聲情并茂地訴苦:
“爹,為什么官家子女必須參加選妃,不參加就滿門抄斬,皇家憑什么這么蠻不講理啊!為了不讓你們跟我遭殃,為了與心上人在一起,我故意惹皇上討厭,還因此被掌、了、嘴!掌我嘴的那倆人長得比劊、子、手、還、胖,力氣比、牛、還、大!一巴掌就把你心愛的女兒我給打、蒙、圈、了!三、百、巴、掌下來,你女兒我的魂兒都快被打沒了!回到家連、娘、都、不認識了!但一聽說我最、敬、愛、的阿爹有難,我一口氣兒都沒顧得上喘,立即騎馬飛奔過來了……”
一旁的侍從聽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來:
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姐,又來忽悠自己的老爹了。
旁觀者清,何況還是陪伴了馬吉二十幾年的老奴。雖然小姐現(xiàn)在看起來確實挺慘,但那一段夸大其詞的話卻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躲避老爹的懲罰。
而偏偏深陷局中的馬吉,對此渾然不覺。
看到女兒面目全非的瞬間,他便徹底亂了陣腳,所以在琉璃訴苦的時候,他已完全被她話中的忍辱負重、父女情深感動了。
“唉……”聽琉璃說完,馬吉長嘆一聲,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這個傻女兒,以為自己設(shè)法引起皇上的厭惡就不會被選上了,殊不知選妃之事涉及政治權(quán)謀,是早已內(nèi)定好的,選妃大典的舉行,不過是為了走個安撫百官的過程而已。
但若內(nèi)定的真的是他的女兒,昨日還把她的寶貝女兒打成這樣,那等他回朝,非得找那個小皇帝理論理論不可。
不過,現(xiàn)在他似乎可以放心了,這次搶糧案一出,他這個丞相之位,即使不被罷免,也得被降個一級二級的,在朝中的聲望必將大不如前。
勢頭一減,左相勢頭必然大增,審時度勢之下,皇上定會棄弱附強,娶左丞相的女兒劉芳為妃。
真是塞翁失馬,福禍相依。地位固則女兒失,地位蕩則女兒全,而愛女如命的他選擇后者,寧可犧牲自己的權(quán)勢,也要成全女兒一生的幸福。
唉,但愿女兒的心上人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良人,若是如此,也不負他父女二人這一番竭力成全。
“你來這兒做什么?”直到琉璃止住眼淚,馬吉這才后知后覺地道,一臉凝重,“這里哀鴻遍野,危機四伏,你一個姑娘不在家好好守著母親,到這兒來添什么亂?”
“姑娘怎么了?何況我從小到大就沒個姑娘樣,也不算正兒八經(jīng)的姑娘,您當我是兒子就成?!庇樣樢恍?,琉璃道,恢復(fù)了平時在阿爹面前嬉皮笑臉的模樣,話未說完,一道黑影拍過來,琉璃機警地向后一躍,躲開了馬吉的巴掌。
“還有臉說!都十八了還沒個姑娘樣子,馬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收回手掌,馬吉恨鐵不成鋼地開口。
“話可不能這么說,古有花木蘭從軍,穆桂英掛帥,若她們不是我這樣大大咧咧,不把小事放在心上人,怎么會創(chuàng)造出那些奇跡?”琉璃道,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其實琉璃這種一個大字不識的武夫,本來對這種歷史典故是一竅不通的。
因在影煞門和師兄弟吵嘴,被人家一句“沒有女子樣子”嗆沒了詞兒,敗下陣來,于是甚是不甘心的找?guī)煾笌兔?,硬軟磨硬泡地讓同樣大字不識幾個的師父搜腸刮肚了半日,把從兩個戲本子里搜羅的典故做了她的辯詞。
這兩個典故,一個是花木蘭從軍,另一個就是穆桂英掛帥。
在那之后,這兩個典故就成為了她與師兄弟爭吵,立于不敗之地的法寶,無人能將其推翻,自然記得滾瓜爛熟,出口成章。
“呵呵……”冷哼一聲,馬吉故意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有理有據(jù)”地下了定論,“人家身上有的英姿颯爽,不拘小節(jié)為父沒看出來,吊兒郎當不務(wù)正業(yè),為父倒是覺得有過之而無不及?!?p> “哎呀,阿爹你怎么對自己的女兒一點兒信心都沒有,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您就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您自己的面子上,您這么有能力、這么聰明、這么有才華,生出的女兒怎么會差呢?”一計不成,又施一計,琉璃往馬吉臉上貼金的同時又直戳馬吉愛面子的命門,讓馬吉高興的同時又不忍心拂自己的面子,只得應(yīng)承下來,不過還是鄭重其事,“那阿爹就帶你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看你這個深得阿爹真?zhèn)鞯男⊙绢^能想出什么錦囊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