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她遇到一個性子特別急的人,跟她請教辨別草藥的方法,因為她要先好好思索,要怎么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回答她這個問題,所以沒有立即回應(yīng)她,而是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人還以為她沒聽明白自己的話,在她思索的這段時間里,竟生生將自己的問題重復了二十多遍,差點累得自己口吐白沫,當場昏厥。
有時候,少女也很犯愁,心想,或許她這種性子的人,只有遇到能發(fā)現(xiàn)這種性子優(yōu)點的人,才會喜歡她吧!畢竟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喜歡那種,性子慢吞吞的姑娘。
不過,看這個在其他人面前,心狠手辣,殘忍無情的五王爺,唯獨在自己面前,會放下警惕和冰冷,卸下自己的偽裝,像閑話家常一樣,輕松而自然的與自己對話,少女覺得,這個男子應(yīng)該就是她一直求之不得的,能喜歡自己這種性子的人。
所以,這一番對話下來,她對趙南柯,很是感激。???
?????看到少女臉上露出的,充滿鼓勵的善意的微笑,趙南柯平生第一次,感覺心上仿佛有一股暖流輕輕淌過,十分溫暖:“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顧清歡。”少女道,再次從容不迫地開口,不過這次,她的眼中像揉進了細碎的星光,帶著點點滴滴閃爍的感激。
“好的,我記下了。”微微一笑,趙南柯道。
這是自琉璃之后,他對第二個女人,露出這種帶著一絲溫柔感覺的笑容。
但是這種笑容又與對琉璃露出的有所不同,不僅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而且是令自己感到舒心的,笑容。
顧清歡走后,臉上的輕松和溫柔沒有持續(xù)到一柱香的功夫,趙南柯的目光便再次被一如既往的冰冷和陰暗籠罩。
快樂總是……不,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應(yīng)該是輕松,輕松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總是短暫的,緊張,壓抑和仇恨,才是他人生的主旋律。
剛才母妃讓他在七日之內(nèi),想出解決日后起事,兵馬不足的辦法,他必須要盡快想出來。
修長的手指用力地攥住眼前的紙團,趙南柯閉上眼,冥思苦想片刻,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
“來人!”
話落,一個護衛(wèi)應(yīng)聲走了進來,對趙南柯俯身行禮:“屬下在!”
“以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緊,急需人手為名,招募人馬,所有已滿十四周歲的男子,全部算在其中!”
“喏!”護衛(wèi)道,領(lǐng)命而去。
陰山縣。
“不好了,官府過來征兵,大家都躲起來!”一個百姓從村口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通知村子里面的人道。
這些百姓十分團結(jié),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管是誰碰到了,或者發(fā)現(xiàn)了,在有時間的前提下,都會通知村子里的其它人,讓他們防患于未然。
“怎么又征兵?不是剛征完不久嗎?”
“對啊,這兵征得也太突然了!”
百姓詫異的議論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但是很快,就被慌亂躲藏的腳步聲,徹底淹沒了。
不管有多么驚訝,多么不滿,他們都不是官兵的對手,既然反抗不得,抱怨無門,就只有認命,想辦法在這種無法改變的殘酷現(xiàn)實下,盡可能的保住自己的利益。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是對沒有任何權(quán)勢和金錢做保護的普通百姓,在強權(quán)的壓迫剝削之下,苦苦掙扎的一種真實詮釋。
“朝廷并沒有下征兵令,這些來村子里征兵的,都是些什么人?!”見狀,趙風不無詫異的開口,話一出口,一腔不平之氣從油然而生,直躥頭頂,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義憤填膺。
“誰知道你們朝廷有多亂?!卑虢忉尠氤爸S的,琉璃開口應(yīng)道。
說罷,看著慌忙逃竄的男子們,琉璃轉(zhuǎn)身對院子里的鄭云飛和趙風道:“征兵抓的都是滿十六周歲的壯丁,你們倆都符合。不想被抓走的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本姑娘可以替你們打掩護,到時候你們一個人給本姑娘……給本姑娘二兩銀子,就成?!?p> 掉進錢眼兒里的某人,一臉奸詐地開口。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沒了父母的接濟,她就是個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窮光蛋,不想辦法在身邊這幾個人,咳咳,呸!不是身邊,她怎么能那么有錢性,沒人性呢,是如果不想辦法跟別人,別人撈錢的話,她以后可怎么活?。?p> 然而,幫忙藏人的條件還沒有說完,之前站著那兩個人的地方,已經(jīng)空空如也——就在琉璃說話的當口,趙風兩個人已躲得無影無蹤。
“……”躲得倒是快!
望著空空如也的地面,琉璃額角垂下三條黑線:呵,男人。
腹誹完,琉璃便在院子里,找起兩個人來:
鄭云飛她倒是不擔心,畢竟還在師門的時候,練習躲避藏匿,也是師門的一門必修課,想必他早就練得爐火純青,她擔心的是,那個從未藏匿過的趙風。
他要是藏不好的話,就會被來征兵的官兵抓走,然后由微服私訪,變成了微服服兵役……
慘不慘的另說,主要是,光聽了,就讓人忍不住想笑。
找到柴堆這里,憑習武之人的敏銳感官,琉璃聽到了柴堆里面,微若游絲的呼吸聲。
能把自己藏得這么隱蔽,讓連她這個武功高強的人,也只能憑借微弱的呼吸聲,辨別他的存在,一看就是個藏匿高手,這柴堆里的人,是師弟鄭云飛無疑了。
“趙飛那個二愣子藏哪兒去了?”發(fā)現(xiàn)了鄭云飛,琉璃想都不想,直接對著柴堆問道。
“……”向來乖巧聽話的師弟,這次竟然沒搭理她。
當然不會搭理她了,柴堆里的人聽到琉璃對趙飛“二愣子”的稱呼,氣得臉都青了,哪還有多余的心思回應(yīng)她?因為藏在柴堆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琉璃口中的二愣子本愣,趙風。
“喂,你怎么了,我跟你說話呢?!币姲胩鞗]動靜,琉璃詫異道,伸手就去扒拉柴堆。
趙風能讓她扒拉嗎?為了把這個他藏身份柴堆弄得看上去沒有任何人躲藏的痕跡,他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二愣子在這兒,你那個寶貝師弟,在水缸里呢?!壁w風沒好氣兒的開口,制止住了琉璃的動作。
要是被別人罵,他反應(yīng)還不至于這么大,竟然被自己的心上人罵,太傷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了,而這個女人給自己起了個這么難聽的外號,卻沒有給鄭云飛起,他心里又吃了不少的醋,所以這句話說出來,又怒又醋,聽上去陰陽怪氣的,好不別扭。
“啊?”聞言,給別人起外號被抓了個現(xiàn)行的琉璃,老臉一紅,一時間覺得自己正在呼吸的空氣都充滿了尷尬,只想找個隔絕空氣的地方躲進去,可身邊又實在沒有這個東西,而被自己侮辱了的人,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等著你給人家一個交代,琉璃只好想辦法轉(zhuǎn)寰,“哎嘿嘿~~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啦,你別當真哈!你這么聰明睿智,怎么可能是二愣子呢?要是,那個人也得是我啊,嘿嘿嘿……”
哼。趙風不語,只是在心里傲嬌的冷吭了一聲:這個女人,滿肚子花花腸子,誰知道她哪句話說的是真,那句話說的是假?他才不要上她的當!
要是以前,熟知琉璃脾性的趙風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斷定,琉璃現(xiàn)在是在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可是現(xiàn)在,心里對她有了別樣情愫的他,如出生的小草渴望雨露滋潤一般,總希望她對自己說的話,尤其是肯定或者贊賞自己的話,有幾分是真的,總想在她的日常行為里,發(fā)現(xiàn)她對自己有所偏愛的影子。
別說是一句夸贊意味如此明顯的話,就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一個陳述句,要拐好幾個彎才能聯(lián)想到夸贊的話,也會讓他想入非非。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一個如被夫君敷衍了的小媳婦一樣,生出了許多連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幽怨情愫。
見趙風不語,琉璃訕訕一笑,也不敢再做耽擱,忙跑到了趙風說的,鄭云飛藏身的水缸面前。
“我勒個去……”看到坐在缸底,身子被缸里的水徹底沒過去的鄭云飛,琉璃驚訝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掉出來:
這就是他說的,在師門學了好幾年躲避藏匿,早已把藏身這門功夫練得爐火純青的,同門小師弟嗎?
他是怎么想出的,這么蠢的辦法的???
“我說,小胖子,你不知道你不會水的嗎?”雖然鄭云飛已經(jīng)化繭成蝶,與曾經(jīng)的小胖子天差地別,但因為習慣,琉璃現(xiàn)在還是稱呼他為以前的,小胖子。
所以,趙風真沒必要為自己的綽號“二愣子”難過,因為同樣深受琉璃這個“綽號控”荼毒的,還有鄭云飛,雖然小胖子比二愣子聽上去好聽些……
“嘩啦”一聲,在水里憋的已經(jīng)快翻白眼的鄭云飛實在忍不住,猛地從缸里站了起來,淋了此時正站在水缸旁的琉璃一臉水。
“藏別的地方不行嗎?”抹掉被鄭云飛濺到臉上的水,琉璃生無可戀地開口:真不怕把自己給淹死。
“沒……沒別的地方了……”鄭云飛近乎陶醉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缸外的新鮮空氣,近乎氣喘吁吁地開口。
“這家主人呢?”正說著,官兵闖進院子的聲音響起,嚇得琉璃忙把剛從水缸里“逃”出來的某人,又毫不留情地按回缸里。
王芳髓出去辦事了,除了藏起來的趙風、鄭云飛兩個,現(xiàn)在院子里,就琉璃一個人,也就是說,她就是那官兵口中說的,此時這個院子里,唯一的主人。
“在這兒!”琉璃沒動地方,只是沖著門外扯著嗓門招呼了一聲。沒辦法,她底掩護這個,明明不會水,卻偏偏躲進水缸里,想把自己給淹死的旱鴨子。
“你們家男人呢?”官兵走進來,見只有琉璃一個人,問道。
“官爺說笑了,我們家只有父女二人,民女的老父親,和民女。民女還未嫁人呢,也沒有兄弟,這位官爺可不要亂說,污了美女的清白,美女嫁不出去可怎么辦?”琉璃一邊開啟自己的戲精模式,一臉委屈地開口,一邊假裝十分隨意的,彎下腰去將水缸旁邊水桶里的水,往缸里舀。
“嘩啦啦……”瓢里的水被倒進缸里,發(fā)出嘩啦啦的一連串脆響,水落進缸里,激起的一連串的水泡,渾濁了躲在缸里的人的身影的同時,也將由于那個人不會水,而控制不住從嘴里吐出的氣泡,成功掩蓋了下去。
雖然對于不會水的鄭云飛來說,藏在水缸里是一個十分愚蠢的行為,但對于絕對想不到裝滿水的水缸里會藏人的官兵們來說,卻是十分精明的,再加上有琉璃不著痕跡的掩護,官兵們壓根兒就沒發(fā)現(xiàn)他。
將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搜了一遍,果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男子存在的官兵們,見琉璃還在一瓢一瓢的,不厭其煩往水缸里舀水,無奈一笑,道:“你直接搬起水桶,往缸里倒不得行了嗎?總比你一小瓢一小瓢的舀,省事兒多了?!?p> “哎呀~~”聞言,琉璃十分矯揉造作的用手帕捂住嘴,嬌滴滴一笑,掐尖嗓子開口,“人家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啦~~”
缸里本來快被憋氣憋暈的鄭云飛,聽到這矯揉造作的聲音,一口氣沒憋住,猛嗆了幾口水:
不行……要……要吐了……
“人家手無縛雞之力~~怎么抬得動這裝滿水的水桶呀~~”一臉?gòu)尚叩目滟澩曜约旱呐宋吨螅滤麄円粫r不忍過來幫忙,琉璃忙補充了一嘴,“而且,人家以前是個胖姑娘,人家這樣努力鍛煉,可是為了保持自己好看的小蠻腰呢~~”
說著,某人又恬不知恥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腰,那一臉羞澀,卻說著一點兒也不靦腆的話;?那看似有所顧忌,卻扭得和水蛇似的腰,像極了站在青樓門口,勾搭客人的妓女。
兩個官兵面面相覷,雖然都很是心動,但一想住在農(nóng)家院里的“妓”太隱晦又牽扯太多,最后只得一臉意猶未盡的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