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完全沒注意杰瑞說了些什么,她只是盯著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話發(fā)呆。
為什么那家伙還沒打過來?
距離昨晚給麥克爾打電話以來,已經(jīng)十二個小時了。盡管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夕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麥克爾回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復(fù)。
“夕?”杰瑞見夕沒反應(yīng),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什么......”夕這才反應(yīng)過來杰瑞已經(jīng)在自己身邊站很久了。
“有心事?”杰瑞問道。他等待今晚已經(jīng)很久了。他不希望夕會在這么重要的日子里有所煩惱,至少杰瑞覺得今晚非常重要。
“啊沒有,”夕很自然地就給自己圓了謊,她為此感到不可思議?!白蛲硭貌惶?。”
你該不會忘了今晚要和他出去吃飯吧?就在夕納悶杰瑞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的時候,她才重新想起來自己對杰瑞許下的承諾——今晚答應(yīng)他的邀約。
夕很明白杰瑞的意思,畢竟他已經(jīng)約了自己一個星期了。雖然她自己并沒有對杰瑞有感覺,但是出于禮貌——夕還是勉強答應(yīng)了他。
而且就算出于自己的目的,夕也應(yīng)該答應(yīng)杰瑞的請求。她很想在待麥克爾電話的時間里,讓心中的焦慮感能有所緩解。她需要一個能轉(zhuǎn)移自己注意力的機會。
“這樣啊,那今晚......”
“不見不散。”夕對著杰瑞微微一笑,這已經(jīng)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見夕沒有后悔的意思,杰瑞也舒了一口氣。這種如愿以償?shù)臐M足感讓他暫時忘卻了自己的苦惱,或者說是——絕望。
他察覺出教會已經(jīng)對自己失去了耐心。
但那又能怎樣呢?自從他認(rèn)識了夕以后,杰瑞的心里就萌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一種教會所沒能帶給他的救贖感。
與其冒著生命危險等待主教大人承諾的、遙遙無期的救贖,倒不如趕快贏得自己心儀女人的歡心——而哪個女人愿意嫁給一個異教徒!
可違反教會的規(guī)定同樣是死路一條,但繼續(xù)在郡府里搜集情報卻未必能被人發(fā)現(xiàn)——這也是在他沒有喜歡上夕的前提下。事到如今,杰瑞的選擇很簡單:贏得夕的傾心,然后就去自首。憑借夕在郡府里的地位,沒準(zhǔn)能讓自己從輕發(fā)落。
她是功臣不是么?杰瑞輾轉(zhuǎn)反側(cè)時總會這樣安慰自己。他生怕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而后果也是杰瑞能想象到的。
夕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而現(xiàn)在她終于答應(yīng)了出來吃晚餐。這是杰瑞不管怎樣都要把握住的機會。
傍晚的景色似乎和之前的有所不同。明明已經(jīng)下了班,但夕并沒有與往常一樣的放松感。這倒不是因為麥克爾的事,而是因為杰瑞正一直對她說個不停。
“這家餐館我已經(jīng)去過很多次了,他們家的魚真是好吃極了。還有店里的那些花......對了夕,你喜歡哪種花?”杰瑞充滿期待地等待夕的答復(fù)。
“我......”夕對杰瑞說的這些根本不感興趣,她只是希望今晚能快點結(jié)束——和杰瑞趕緊吃完飯,然后就在餐館門口告別。她不會讓杰瑞送自己回家,也不會再答應(yīng)和杰瑞去任何別的地方。
杰瑞特意選了一條行人較少的路線。他希望即使是在路上,自己和夕也不會被什么人給打擾到。
可夕并沒有理會的杰瑞的好意,清冷的街道讓她感到不適應(yīng)——路邊可以檢測周圍光線而自動打開的路燈,更是故意把的燈光拉得格外陰暗。
杰瑞也察覺到自己并沒有打開夕的話匣,于是也沒有再說些什么。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jīng)悄然降臨——這對夕來說是個好兆頭。她不知道自己和杰瑞已經(jīng)走了多久,但夜色確實能緩解夕心里的不自在。
她盡量讓自己的臉避開路燈投過來的光線。
你應(yīng)該和人家說幾句話,夕的腦袋里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自己明明答應(yīng)了杰瑞,那么也理應(yīng)裝作一副友善的樣子啊。為什么要對杰瑞愛答不理,僅僅是因為自己對他沒感覺?
杰瑞好歹也是自己的同事,大可把這當(dāng)成同事之間的聚會看待啊。夕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
“杰瑞,還有多久——”就在夕把頭轉(zhuǎn)向杰瑞那邊的時候,她的右耳邊出現(xiàn)了一股涼颼颼的感覺。外耳廓上的絨毛也一下子直立了起來。
不是風(fēng)。因為風(fēng)不會讓夕起雞皮疙瘩,也不會讓她的腎上腺飆升。這是一種讓夕無法忽略的不安感。
她本能地把頭歪向另一側(cè)。
杰瑞終于聽到了夕的聲音,他激動地甚至是瞪著眼睛看向夕。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夕的后腦勺。
他感覺到自己的后腦勺被什么東西給擊穿了,緊接著是一陣讓他失去意識的熱潮,在自己的腦袋里翻騰。
杰瑞感覺自己全身沒了力氣,他下意識地想要拽住夕的胳膊。
夕也感覺到杰瑞在很不自然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好像他要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了自己胳膊上一般。
她先是有些厭煩地把胳膊從杰瑞手中抽離出來,然后決定把話給杰瑞說明白。但當(dāng)夕重新把頭轉(zhuǎn)過去的時候——
“見鬼!”夕下意識地和杰瑞拉開距離,她向街道中央跳閃開了一大步——她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杰瑞。
前一秒從夕耳邊擦過的子彈,徑直穿過了杰瑞的后腦勺——鮮血正不斷地從子彈孔里滲出來。
夕警惕地望向四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此時槍手已經(jīng)不知去向。她甚至找不出任何可以供槍手藏身的地方。他們所在的街道是一條南北向的小路:沒有轉(zhuǎn)角,一切都能一覽無余。
槍手仿佛憑空消失了。而槍手卻沒有對自己下手的打算,夕覺得不是專業(yè)殺手的行為——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他為什么偏要留下一個活口?
哦......天吶。夕雖然知道杰瑞已經(jīng)不可能被搶救過來,但她還是在杰瑞的尸體旁邊蹲下身子——她注意到了杰瑞露出來的脖后頸。
夕在資料里見到過,那是安許教教徒特有的烙印。
她決定立刻把這個消息報告給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