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都說是最有幸福童年的時代了，除了玩就是玩?？稍诒柽@她已經(jīng)開始為家里操心。
她感覺那時候就是誰橫誰有理，并沒有講道理這一說，大大小小類似于童沐被攆出來的事也發(fā)生不知道有幾回了，她慢慢已經(jīng)開始習慣這樣的操作了，盡管心里會難受，可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沒有人能教教她帶帶她怎樣合理的對抗。
轉(zhuǎn)眼間五年級了。
好不容易這幾天不用自己回家做晚飯，一放學就和同學約著去打羽毛球，同學家院子里的大片水泥地是個打羽毛球的好場所。就是冰凌表姐給的鞋子有點太大了，本來她打球好的優(yōu)勢硬是被鞋子給壓下去了。
同學笑了笑喊了暫停，“你餓不餓啊，咱們吃點東西吧?！?p> “好，”
小雀是后桌的同學，倆人玩的要好，因為座位離得近。不知道那時候小雀洗手了沒有，拿著兩個她老媽剛蒸的大饅頭從屋里出來給了她一個，應該是沒洗手，因為那時候她吃饅頭感覺有點咸，嘻嘻。但是那時候確實餓。更不好意思說不吃。
冰凌邊吃邊說，“真好吃，比我媽蒸的好吃?！?p> 這句話正好被推門而入的小雀老媽聽見，笑著說，“好吃你就多吃點，屋里還多著呢？”說完轉(zhuǎn)頭對跟在身后的另一個同班同學問道，“你吃饅頭嗎醉棗。”
那時醉棗反應慢慢的踏實穩(wěn)重看著讓人主動卸下防備無比放心，憨憨的笑著說，“我吃過了，不吃了，來找她們打羽毛球?！?p> 醉棗和小雀是一條街。醉棗來的時候又吸引了門口她們的鄰居一同前來。
好在小雀媽媽是個心胸寬闊的人跟誰都是笑呵呵的，很熱情。
小雀鄰居也不知道是叫伯伯還是叔叔的人晃蕩著走進院里，然后拿起地上的羽毛球拍等待著她們吃完和她們打。
小雀家肯定很有錢和招人待見，已經(jīng)是紅磚蓋的房子，而且是全院的水泥地，不像自己家還是泥地中間用磚鋪了一條小路，時常絆倒人。再看看剛才自己進來沒有仔細看的門口樹樁做的板凳擺了七八個，又是陽宅肯定是好多人經(jīng)常在她家門口聊天吃飯熱鬧。
鄰居姑且叫他大叔吧，握著球拍把玩了一會，目光就集中到醉棗身上，
“哎，這個閨女有點面熟啊，是這條街街西第一家能干家的吧，你爸可真能干還有本事，咋樣這最近生意是不還可以?！?p> 醉棗還是憨憨的笑了笑，“俺爸說還可以?！?p> 約的另一個小伙伴到了，五官清麗，舉止大方能說會道，看到院子里這么多人還是大大方方的走進來。
大方的笑著，“小雀，冰凌我來遲了，哎醉棗也來了，你們快點吃我們馬上開始。咦這個叔是你親戚嗎？”
全程四五個人注視著沒有打一個螺絲。
鄰居叔又開始好奇，“這是誰家閨女，看著怪能說了。”
大方聰明的玲九微笑道，“我是本事家閨女?！?p> 鄰居大叔還沒開口被另一個鄰居大媽搶過了話語權，“咦，人家爸媽都能干，也有本事，可不錯氣了人家，一家人長的都是可好看?！?p> “還真不錯這家，那這閨女又是誰家的?！?p> 冰凌終于等到鄰居大叔問自己了，“我是冰城家的閨女?！?p> 冰凌已經(jīng)做好心里建設，不說壞話就挺好了，結果真的就一個字帶過。
“哦?！弊趾唵蔚耐祥L了音。冰凌沒有會回答。
饅頭吃完了所有人都進入了打球的環(huán)境里，全身是汗，不知道打了多久，天也慢慢黑了下來。冰凌早就想走了，可是門口坐著七八個小雀的鄰居，她不敢從那過去，又不好意思開口說咱們別打了。
“誰來破一破這個場面該多好?！?p> 這回她的想法有人在那一瞬間給實現(xiàn)了。
“哇哇哇的，我的娘啊，我不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睉撌菑倪@條街發(fā)出來的哭聲，以強大的力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冰凌她們注意到時門口的鄰居已經(jīng)一個一個跑著去看熱鬧了。
冰凌心中大喜啊，“終于可以走了，熱鬧我不喜歡看，能讓我先回家就行?！?p> 背好書包拉著玲九就走，可是外面街道的路已經(jīng)被堵嚴實了。小小的她倆只能夾在人群中看情況鉆空隙再說。
人多的地方是非議論自然是多的，有人已經(jīng)能為她倆清楚的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咋回事，這家男的不是老老實實了嗎？咋了？這是打媳婦了嗎？”有人也是后來看熱鬧的人。
“不是，不是，他個老實疙瘩咋會去打女的，是咱村誰誰誰進家當面欺負這個女的，這個男的他不敢吭聲，她媳婦才這樣傷心里。”
“那這誰誰真不是個好東西，一家老實疙瘩你去欺負人家媳婦，打人家干啥，真是里?！?p> “那誰誰就是個奇葩二愣子，他看誰不順眼就會去欺負，估計不是第一次了，這媳婦平常也文文氣氣的今天這樣肯定是受到刺激了，真可憐啊?！?p> 冰凌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聽清楚了來龍去脈。
為啥動不動就要欺負這老實人，不光是人，還有天，越老實越倒霉。
她不喜歡看這樣的事，拉著聽入迷的玲九艱難的擠出了包圍圈。獲得了新的空氣。
玲九滿滿的八卦樣，“再聽一會吧，還沒有聽夠呢?！?p> 冰凌鄙視了她一眼，“走吧，天黑了，你媽一會來找你了。”
玲九媽媽很愛她這個寶貝女兒，一會超時間不回家就會到學校同學家找她，她是家里最小的，一家人掌中的寶貝疙瘩。
走到冰凌那條街，也是一小撮的人在圍著什么看，玲九指了指方向，“冰凌，你快看這也都是人，你說他們在看什么，我們也去看看好不好?！?p> 有自己的鄰居在其中，冰凌有點不好意思上前，玲九卻已經(jīng)到了跟前。
喵喵喵的一聲聲慘叫，看著應該是剛足月但是早就被遺棄的小貓在那拼命掙扎，全身濕漉漉的，這缺一坨毛那缺一坨毛的。好生可憐。連身上的跳蚤都漏出來了。
玲九這個丫頭嘴是真的快，本以為看看就可以走了，她偏開口問，“這是誰家貓啊，掉水里了這是。”
鄰居懶四馬上接話，“不知道是誰家的貓，掉水溝里了剛弄出來。哎，冰凌放學了?！彼谎劬涂匆娏怂?p> 冰凌裝著大人打招呼的模樣道，“嗯，咋在這了，沒去干活?！?p> “今天休息了?！?p> 另一個鄰居能吃也端著碗不知道是晚飯啊還是剩飯過來湊堆。
冰凌也是同樣的方式打了招呼，
玲九找紙擦了擦貓濕漉漉的頭，轉(zhuǎn)頭問冰凌，“你家要貓嗎，看多可憐，你看瘦的。俺家已經(jīng)有兩只了，俺媽肯定不讓養(yǎng)?！?p> 冰凌搖搖頭示意不要。
可是懶四接話道，“冰凌你看這貓瘦瘦的，跟你媽是不一樣，你拿回家養(yǎng)吧。倆都一樣瘦，有個伴。”
晴天霹靂劈的冰凌不知道該怎么辦，看著懶四和能吃倆在那繼續(xù)笑著更不知道咋辦。
眼睛里已經(jīng)都是淚了，低聲努力壓制住哭聲說，“你咋能這么說，你不能這么說?！贝袅艘粫妥唛_了。
為啥要把老媽跟一個快瘦死的貓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明明知道我跟你不熟為啥要開“這樣的玩笑。”我并不是我父母和你們熟識。
當時她想不通，可是現(xiàn)在她知道壞人永遠會沒有理由不分場合的攻擊你，因為攻擊你是他的樂趣。
紅著眼睛進了家門，還沒有放下書包就聽見奶奶屋里大伯的聲音高昂的響起。
冰凌現(xiàn)在沒有心情去打招呼，以經(jīng)驗來說，大伯是又喝醉了撒酒瘋呢。
她憋回眼淚，不打算告訴老媽。又不是老媽的錯，聽了會平白傷心。
“媽，俺大伯又喝醉了吧，俺爸在那嗎？”
老媽正做著晚飯，“你爸出去你大伯家拿他的衣服了，吐的哪都是。”
還好沒說，因為老媽已經(jīng)不高興了。整天一喝酒就往這跑。真是的。
冰凌郁悶的幫老媽打下手，大伯好像知道她回來了，在那，“冰凌，小冰凌，你放學了吧，來大伯這，大伯有話說?！?p> 每次喝醉就在那說啊說的說不完，冰凌沒有答應就當自己不存在。
可是大伯沒有停下喊叫的意思，“你不來，我就去你們屋了，我有點暈走不過去，你來大伯跟前，大伯有話給你說?！?p> 聲音穿擊了整個院子，二伯母出來擰著眉頭走到冰凌所在的屋里不耐煩道，“隔三差五喝酒，一喝酒不在自己家里跑到這個家在這嚷嚷，真丟人啊。真丟人?！?p> 冰凌是沒有一點好心情。
突然咚的一聲巨響，驚得三人瞬間安靜下心來，沒聽錯的話，是大伯栽地上了。
人命要緊啊，三人以最快速度跑向了奶奶屋。果不其然就是栽地上了。
還好老爸及時到來不然大伯就得在地上趴著。栽了一跌大伯多少好像清醒了點，連聲說，“我沒事，我沒事。你們都走吧，小冰凌你先不走啊，老大伯我有話必須對你說，你聽聽大伯我說話在理不在，不在理你就不聽大伯說就走，在理你就必須聽聽?！?p> 冰凌看了眼老爸，老爸示意敷衍聽幾句就走就行了。
冰凌這天的記憶她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伯靠在奶奶屋里的水缸上，已經(jīng)不是多暖和的天氣了。可能酒精的力量吧，他的后背沒有離開冰涼的水缸，而是伸手拿起自家老爸釘?shù)男“宓首尡枳陔x自己差不多一米遠的地方。酒氣也不知道在哪發(fā)酵了味道特別難聞。
冰凌揉了揉鼻子起身拿了件奶奶放在床上的衣服，“大伯，你把這衣服墊在身后吧，太冷了?！?p> 大伯好像還有點醉，樣子憨憨的笑著，“我不冷，小冰凌，你坐這，有話對你說?！?p> 冰凌好奇，“啥事啊，大伯?！?p> 她想趕緊聽完趕緊撤，因為太難聞了，她也討厭喝醉酒的人，估計要不是看在大伯從小到大對自己很好的情況下，她早就消失在他面前了。
大伯低下頭，“冰凌是個可憐的孩子啊，也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我沒有可憐啊?！?p> 大伯不管不顧，“你先別說話，聽大伯講完啊?！鄙钌钗艘豢跉?，“你媽太瘦弱，太老實啥都不能替你們出頭，整天身體不舒服。整天吃藥。你爸太老實實誠，就每天出死力氣，別人說啥不好的一般都不知道回擊?？墒潜璋?，她們這樣老實下去不強勢一下，有一天老大伯走了咋辦。”
冰凌有點生氣，因為她最討厭把這個她討厭的事情說出來還當著她的面。
大伯流淚了，“我看見這倆弟弟都是這樣，我真的怕他們在這個村里受氣，我不能替他們扛一輩子啊，老大伯我也是會老會累的。小冰凌啊，你就強勢起來會咋，你就非得跟你爸媽一樣一直老實下去，一直受人欺負和不尊重嗎？你就強勢一回你試試，別人說你不好你說回去試試，一點也不難啊，冰凌?！?p> 大伯最后幾句是聲音異常響亮厲聲喊出來的。
哭應該是會傳染的，
冰凌猜大伯應該是知道自己經(jīng)歷啥了或者只是醉酒把對老爸說的話對自己說了吧。
但是說的冰凌心里的委屈難過都跑出來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為什么要來教訓我?！?p> 再想想老爸老媽老弟在外邊跟自己肯定是大差不差的待遇時感覺心臟已經(jīng)被難過堵住了。眼淚也是刷刷的往下墜。
大伯跟著一起哭，“大伯我從小跟你的環(huán)境是幾乎一樣的，奶奶爺爺都是老實疙瘩就剩被那些良心壞了的人欺負，老伯的性格脾氣為啥是這樣暴躁甚至扭曲，都是那些人硬逼著造就的。”
冰凌瞬間就理解大伯所說的話，甚至知道了大伯的不容易。
“誰不想和和氣氣生活說話，可是有些壞人你只有壓制住她們不受欺負，你才能有資格去過活?！?p> 冰凌哭著擦了擦眼淚，倔強的點了點頭。一股力量在心中升起。
“大伯，我知道了，以后我會改?！?p> 這場對話不知道啥時候結束的，知道的是冰凌從接受不了到完全接受了。
大伯說了他小時候的經(jīng)歷，說自己一天放羊回家，奶奶躺在街上，說是應該是眩暈癥還是什么病的失去了意識，老爸那時候還小不會走路在奶奶旁邊躺著只會哭。天氣很冷，旁邊有人從身邊過愣是沒有一個人去攙扶，有的是一個本家，一個跟自己家有過矛盾的本家從那路過，沒有攙扶，到奶奶身邊還踹了幾腳。被大伯看見了，十歲的孩子身單影只的上前理論，得到的是，誰讓你媽之前罵人，活該，然后被摔倒在地的結果。
冰凌知道以奶奶的性格斷然不會主動去罵人和人發(fā)生矛盾，那結果就是顯而易見了。
大伯她們兄妹比較多，家里窮，人老實，窮鄉(xiāng)僻壤出刁民不是無中生有，是真實存在。他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欺負人為樂為強。柿子專撿軟的捏。明里暗里隔三差五欺負欺辱不如自己的人。那時候信息不發(fā)達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被欺負的人不知道反抗，有時候反抗也起不到啥作用反而會進了他人設下的絆子。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大伯為了家一馬當先逼著自己改掉了性格，改掉了人品，改掉了本可以溫柔細語的說話方式，變得蠻橫，滿嘴臟話，能動手絕不動嘴的習慣。把自己生生變?yōu)榱硗庖粋€自己以前自己鄙視的樣子肯定是不好受的。
這時她應該是十四歲，
大伯被二伯和老爸扶回了自己的家，冰凌吃了幾口晚飯就躺在了奶奶的身邊。一閉眼都是大伯坐在地上流淚的場面，慢慢思緒自己整理了這么些年的狀況總結。
是天欺人也欺，老爸老媽也是納悶，流行喂豬的時候自己也是托朋友熟人去看的苗子，同一批同一家的苗子。可當別人家母豬在一生十幾個二十個的時候，自己家的母豬在難產(chǎn)，而且差點就死掉，還是老爸朋友伸手把死在肚子里的小豬仔給掏了出來，才留她一命。老爸老媽也是費盡心思的喂養(yǎng)她啊。
誰能說清怎么回事。流行出去收廢品，鄰居能考收廢品致富，別人也都能掙著錢，老爸收不到東西掙不到東西。
那時候終于能承包土地了，不是碰不到好地就是完全和承包地的紙條完美錯過，好不容易抓住還將就能中的地，結果那一年發(fā)洪水了。這都是聽老爸老媽說的，太多了自己想想也是不敢再想。
人就是看見你家這么個情況笑話自然是輕的。民風還得靠正確的環(huán)境引導，不然就是這么個死循環(huán)。
翻來覆去冰凌沒有一點睡意，腦子被各種事情塞的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