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失明
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洋溢著難有的暖笑，一雙眼睛糅雜柔暖的笑，對跑來的姑娘，輕喚：“湘兒。”
那一刻，淚水決堤，寄藏在心底的思念悉數(shù)傾瀉。
她不顧一切向他沖去，跌跪在地緊緊抱住他，痛哭流涕。
柳子君嘴角帶笑，抬手溫柔拍撫著她的背。
“發(fā)生什么了，哭的這么傷心？”他放下手里魚竿，一手抱著她的頭，一手撫慰她的背，語氣盡是寵溺與耐心。
淚水浸濕對方衣襟，蕭湘將臉緊緊埋在他寬健的胸膛，緊抱他的腰身不肯撒手，哭說：“我以為你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明媚少年被逗笑了，一手拍撫她，一面好笑“我這么厲害，怎么會死呢？”說著，又輕輕松開她，雙手捧著她梨花帶雨的臉，認(rèn)真且溫柔笑說“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蕭湘止泣，雙眼噙滿淚水，認(rèn)認(rèn)真真凝望他，經(jīng)再三確認(rèn)這張充滿笑意的容顏，才真正確定他真的還在、還活著。
可她記得，他明明在皇宮里已經(jīng)死了，而且連尹云樓也在那場大戰(zhàn)中變成了不死不活的模樣。
想到這些，她內(nèi)心一陣疼痛。
不覺間，看著眼前少年再次落淚，心里委屈恐懼悉數(shù)涌來，說：“子君，尹云樓快死了，可我救不活他。”兩行淚滑落，直到此刻，在柳子君面前，她才會把她最脆弱的一面顯露出來。
柳子君眼神微怔，片刻，用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看著她眉眼溫柔說：“不會，你這么厲害，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一定會成功?！?p> “不是！”蕭湘執(zhí)拗地說，淚水模糊雙眼，哽咽搖頭“這次真的不行了，我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我所學(xué)的東西，都沒法救治他絲毫。”說著，淚水又忍不住流淌“過去一直有你在，我做什么事都無所顧忌，因為我知道你會一直在我身后，可是這次不一樣……”
說著說著，淚水止不住往流，蕭湘認(rèn)真看著他：“而我又不知道為什么不一樣，我只是很害怕，怕我把他治死了，我就徹底失去了一切?！?p> 說這些的時候，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抓柳子君的手臂，就好像不牢牢抓住他，他就會消失一般。
對于這種難以言說的恐慌，蕭湘無法知曉?？桑褪桥?，而且很怕很怕。
柳子君笑眼凝望她，問：“湘兒，其實你已經(jīng)有醫(yī)治他的辦法，對嗎？”
蕭湘搖頭，雙手依舊緊緊抓握他的手臂，凝望他，滿眼淚水。
柳子君輕輕掙開她的雙手，反握住她的雙臂，微笑：“你在怕什么？”又輕輕一笑“你忘了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一直都在啊?！?p> 抬手擦干她臉上的淚，如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她向自己訴說衷腸一樣，暖聲撫慰：“湘兒，你什么都不用怕，想做什么便大膽去做，我會永遠(yuǎn)在你身后?！?p> 蕭湘凝望著他，凝望他充滿柔暖笑意的眼，這一刻，她心底立即升騰起某種信念，以及對抗一切的勇氣。
柳子君起身，將她從地上扶起，并她推離一分，督促她：“去吧，去做你想做的、該做的?！?p> 蕭湘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卻聽從他的話，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徹底轉(zhuǎn)身，不顧一切往回跑。
身后，柳子君面露微笑，屹立水邊，負(fù)手目送紅衣姑娘。
好幾次，奔跑中的蕭湘回頭看他，確認(rèn)他一直都在，她才安心離開。
——
睡夢中，蕭湘記得柳子君一直站在水邊等她。然而，當(dāng)意識越來越清醒時，她越清晰地知道，這世上再無柳子君。
韓雨緩緩睜開雙眼，才發(fā)現(xiàn)眼睛和枕頭早已浸濕。
心里的空曠、哀寂如春草般急促蔓延開來，逐漸占據(jù)整顆心房。這夜，漆黑、空洞、死寂，如深淵一樣，讓人不敢去正視去窺探。
許久之后，他才遏止悲戚的情緒蔓延，他記得，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他沒有資格沉浸在悲痛中。
他抬起手，嘗試摸索旁邊，在床邊他摸到一個細(xì)瘦胳膊。
睡在床邊的云墨軒被動靜驚醒，他迷迷糊糊醒來，看見已睜眼醒來的韓雨，立馬大喜：“公子，你終于醒了！”
他問“軒兒，我昏迷了多久？現(xiàn)在幾時？”
“你昏迷了四個時辰，現(xiàn)在已是戌時?！?p> 戌時——距尹云樓病發(fā)這已是第五個夜，也就是說在明日卯時之前，身上之癥不除去，他便再無醒來的可能！
可……對于他心底的那個猜測，他根本沒有把握。
但，眼下還有別的選擇嗎？
韓雨當(dāng)下摸索床面，不顧虛弱的身體撐臂要起來。
但眼前太過黑暗，讓他很不適應(yīng)。
“軒兒，這房里太黑了，你去點盞燈?！?p> 云墨軒扭頭，看了看已點兩盞燈的房間，心里覺得在這深夜，確實有點黑。
于是起身，走到桌子前，點起一盞燈，并將燭火托到床前的茶幾上。
“公子，我又點了一盞燈，還覺得黑嗎？”東西放下后，云墨軒坐到床沿上，貼心地詢問已坐起身的韓雨。
韓雨微怔，他似不確定，又問：“軒兒，你確定你點了燈？”
云墨軒點頭：“對呀，加上我剛剛點的，現(xiàn)在房里一共有三盞燈了?！庇謫枴肮邮怯X得還黑嗎？你要是覺得還黑，軒兒就再去點一根?！?p> 韓雨心里徒然一沉，他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
根本什么都看不見！
只有黑暗！
心，瞬間墜入深淵——我失明了。
這時，借著燭光，云墨軒才發(fā)現(xiàn)他雙眼的異樣——他面容向下，雙目直視某一個地方，眼神里卻全是空洞與呆滯。
“公子，你的眼睛……”云墨軒訝然，并有些害怕。
韓雨肩膀垮塌，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眸里僅剩的一絲光亮也漸漸黯淡下去。
他眉心微微皺起，甚至還是不愿相信。
心中甚至不禁喃喃自語：怎么……就看不見了呢？
這世間的廣闊天地我還沒得及去看看呢？怎么就……突然看不見了呢？
云墨軒看著韓雨空洞無神的雙眼，心里忍不住害怕。
他握著對方的手，害怕地哽咽“公子你別嚇我，你怎么了？”
聽到小少年的哭聲，韓雨才一點點回神，掩去眼底那抹的驚慌，恢復(fù)以往的冷靜。
拉過他的手臂，輕聲勸慰“我無礙，就是眼睛出了點問題?！庇謬谕小败巸?，你去幫我把衛(wèi)叔叔叫來，我有話問他?！?p> 云墨軒抹了把眼淚，重重點頭“好，我這就去?！闭f完就轉(zhuǎn)身往外跑去。
走后，韓雨重又躺下，并用內(nèi)力將床簾放下。
半盞茶時間，衛(wèi)忠、潤蝶火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