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費(fèi)宗南猶豫時,卻見黃元奎對楚元畢恭畢敬地說道:“大人,今日小人畢竟對費(fèi)家主多有得罪,因此早備下薄宴賠罪。若是費(fèi)家主現(xiàn)在走了,恐怕日后小人五內(nèi)不爽,終日惶惶?!?p> 楚元不由得嘖嘖稱奇,暗道:“這白眼狼臉皮好厚……他不會覺得尷尬么……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想在這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混下去,恐怕還要向這他學(xué)習(xí)……”
費(fèi)宗南心中想道:“楚賢侄孤身一人總是不妥,我留在此地,倒也算個照應(yīng)。”
打定主意之后,他對黃元奎冷著臉說道:“黃家主既有此意,費(fèi)某卻之不恭?!?p> 黃家主賠笑數(shù)聲,將楚元以及費(fèi)宗南帶到一處庭閣中。
在場面一度十分尷尬的宴會之后,黃元奎帶著兩人出府,乘上了一輛極為寬敞的獸車。
之所以稱為獸車,是因為拉車的是一種低品靈馬。
不過就算是低品靈馬,也遠(yuǎn)比凡馬健碩美觀,奔行起來也快了許多。
為了通行方便,許多郡城還專門設(shè)有這種獸車通行的車道。
不到一刻鐘之后,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一處方圓數(shù)里的廣場之上。
廣場雖然宏闊,卻絲毫不顯冷清,有極多行人往來于此。廣場的盡頭則是一片華美的樓宇。
黃元奎向楚元介紹道:“大人,這就是九州商會了?!?p> 楚元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他一起進(jìn)了商會。
費(fèi)宗南心中疑惑,不知黃元奎與楚元為何會來到九州商會。
對于九州商會,費(fèi)宗南自然極為熟悉。
這個勢力背景極深,與當(dāng)今圣庭也有莫大牽連。
其中經(jīng)營物事多為修士所用,即便是修士中的一方巨擘,也不時出入商會,或是購買修煉所需物資,或是出售自己的靈藏。
這些大能者修為通天,卻也沒有聽說有誰敢在商會鬧事。
足可見九州商會的能量。
更深層次的信息,費(fèi)宗南也不太清楚。畢竟費(fèi)家家道中落,他這些年也沒有機(jī)會與九州商會打交道。
費(fèi)宗南心中暗暗忖道:“難道楚賢侄真有能力幫我償清債務(wù)?”
他看向楚元,漸漸覺得看不透眼前青年。
“仁兒來信說他是個孤兒,資質(zhì)、修為都不是很好,離開鎮(zhèn)虛觀之后修為也被廢了,幾與凡人無異,按理來說應(yīng)該不會讓黃元奎如此小心翼翼地服侍……”
“黃元奎極為狡猾,更是粗通修行,如果楚元沒有本領(lǐng),恐怕光靠鎮(zhèn)虛觀的名號還唬不住他……”
“只是他如果有非常的本領(lǐng),怎么又會來投奔費(fèi)府……”
費(fèi)宗南思慮萬千,想不通其中緣由,只得跟著二人進(jìn)到商會中。
一名身形健碩的皂衣武者向三人迎來,說道:“黃家主,會長已在丹堂等候?!?p> 黃元奎點(diǎn)點(diǎn)頭,躬身請楚元先行。
皂衣武者暗暗納罕,卻也不敢怠慢,領(lǐng)著三人穿過重重庭院,來到一處大殿之中,殿額上懸著“道濟(jì)丹宮”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楚元暗贊了一聲:“很好,有排面!很適合楚某人裝杯嘛!”
大殿門口,一名中年錦衣胖子趨步走來,只不過忽視了楚元,徑直走向了黃元奎,
中年胖子喜上眉梢,看樣子恨不得對黃元奎親上兩口,說道:“黃家主,那位六品煉丹師現(xiàn)在何處?”
黃元奎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以他堪堪九品煉丹師的水準(zhǔn),雖然與何丘龍有些交情,但總歸算是高攀,何丘龍對他也沒多少熱情。
沒想到今日一張拜帖就讓他如此瘋狂。
但一想到楚元與自己多少結(jié)了點(diǎn)梁子,而且他還執(zhí)意為費(fèi)府出頭,對自己絕無多少好感,心中一時又有些嫉恨費(fèi)宗南。
他心思百轉(zhuǎn),言行間卻不敢怠慢,將何丘龍帶到楚元身前,說道:“何會長,這位便是我拜帖中所說的六品丹師了?!?p> 何丘龍神情一怔,絕想不到自己心中的不世出高人居然是如此年輕的模樣,心中一時不由得有些疑惑。
“這位小哥氣息雖然渾厚,卻也只是后天真氣才有的氣象。按理來說,他也只能掌握后天丹火?!?p> “就算他后天真氣品質(zhì)極高,也得浸淫丹道數(shù)百年才能有極低可能煉制六品丹藥……”
但看黃元奎面色恭敬,絲毫不似作偽。
何丘龍雖然修為不算太低,但終歸是個商人,就算眼前青年疑點(diǎn)重重,他也不好輕易開罪,上前見禮道:“久仰久仰,小人何丘龍,不知大人名諱?”
楚元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楚元,今日多有叨擾,還請何會長勿怪?!?p> 何丘龍暗暗頷首:“這楚元倒是懂些禮數(shù),就是不知在丹道上是否有真才實(shí)學(xué)。不過看他后天真氣渾沉穩(wěn)重,所學(xué)心法品級也不低,背景恐怕也不可小覷……可惜我修為只是先天后期,還不能徹底看透他虛實(shí)?!?p> 他按下疑慮,將楚元三人領(lǐng)至丹宮中,一行人最終在一處吵鬧的會場前停住。
楚元心中暗暗嘀咕:“這些人倒是不少,應(yīng)該是滿一百人了……”
第一次聚眾裝杯,他多少有些緊張。
……
會場后排,一位身著玄氅的老者皺著眉頭,臉色頗不耐煩。
這人正是龍淵道宮外門丹堂的長老流云道人。
流云道人酷愛丹道,他平生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一花在丹道上。
今日偶然聽外門弟子說起,九州商會有人開爐煉丹,甚至還是煉制六品丹藥,因此特地?fù)屵^弟子拜帖,前來九州商會觀禮。
他成為七品丹師多年,自覺已在七品大圓滿許久,但無論如何也摸不到六品丹師的門檻。
他不是沒有請教過道宮之的六品丹師,甚至還自備藥材,請他們當(dāng)面煉制六品丹藥,好來臨摹學(xué)習(xí)。
但這些六品丹師所悟丹道膚淺地可憐,而且各不相同。流云道人花費(fèi)許多精力,收效始終不大。
不過他并不氣餒,今日聽聞有外人煉制六品丹藥,仍不愿錯過這個機(jī)會。
因此,他半個時辰前便趕到會場,早早落座等候。
哪想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他本擬丹會結(jié)束之后,再研讀兩個時辰的丹道古經(jīng),但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枯坐久等之中,實(shí)在已經(jīng)有幾分不耐。
流云道人將侍者端上的茶水一飲而進(jìn),瘦長的手指不斷敲擊著扶手。
吱呀一聲,會場大門打開。
正是何丘龍引著幾人走進(jìn)會場。
流云道人臉色好轉(zhuǎn)一些,不過很快又變得難看起來。
他是靈臺境修士,自然可以看出這幾人修為。
修為最高之人,是那個面目還算清秀的青年男子。
不過就算是這青年男子,也只是后天后期的修為。
世所公認(rèn),越是高品階的丹藥,所需丹火品階就越高。
六品丹藥幾乎沒人有把握用后天丹火煉制成功。
一是許多高品藥材需要用高品丹火煉化出精粹,后天真氣品級最高者也只能煉化七品藥材嗎。
想要煉化六品藥材,除非這后天真氣是由一品天級以上的功法催生,但這種功法幾乎只在傳說中存在。
二是后天武者基本不可能領(lǐng)悟丹道,畢竟丹道也是先天大道之一,流云道人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如此年輕的年紀(jì)領(lǐng)悟丹道。
沒有領(lǐng)悟丹道,那煉制六品丹藥便無從談起。
因此他根本不信這青年男子能夠煉制出六品丹藥。
“沒想到九州商會聲名在外,今日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騙了,連帶著老夫也白白耗費(fèi)了這許多時間!”
流云道人越想越氣,本欲拂袖離座,又想道:“今日無論如何,老夫也得出這口惡氣!待會兒但凡這小子有絲毫不對,老夫須得好好教訓(xùn)他!”
他安坐下來,嘴角閃過一絲冷笑,靜等何丘龍安排。
……
會場門口,何丘龍目光一掃觀眾席,最終停留在了流云道人身上,心中不由得叫苦。
他沒想到,今日連流云道人也會來此觀禮。
各地九州商會與道宮俱是過從甚密,他作為龍淵分會的會長,自然認(rèn)識流云道人。
他心中對楚元煉制出六品丹藥并無絲毫把握,整個九州大陸,極少聽說如此年少之人能夠晉入六品丹師之列。
只是方才一路上,他動用九州商會的秘法觀察過楚元,確信他真氣品質(zhì)極高,說不定便是某個不世出家族的歷練子弟。
雖然九州商會勢力極深,但他只是一個郡城的分會長,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得罪這種世家。
因此剛才他打定主意,無論楚元此行是何種目的,一定不會讓他太難堪。
但沒想到,今日黃元奎邀約的嘉賓中,居然有流云道人。
何丘龍深知此人食古不化,性格怪異,又是丹道好手,若是楚元沒有真才實(shí)學(xué),流云道人一定會讓他難堪。
到時候兩人起了沖突,他這個東道主實(shí)在難以居中斡旋。
何丘龍心思百轉(zhuǎn),臉上卻沒太大表情,雙手虛按,輕輕咳嗽了一聲,會場立時安靜了下來。
黑夜余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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