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為困之
轉眼，便已望到滿池荷花，正是怒放。明煦卻沒有半分喜色，他沒有渡荷花而過，而是繞著整個荷塘邊緣踱步。
這一次的廬陵山之行，于他而言有諸多意外，他雖很少顯露在臉上，可是心下之波瀾卻也難以撫平。
清虛境中，明煦苦苦等候陽清的到來，他運用意念呼喚多次，可陽清始終是沒有應他。明煦盤坐地上，開始用意念與陽清交談。
明煦喊道：“陽清，你卻為何不來見我？”
過了好久，陽清才答道：“今日大殿之上不是已見？”
明煦無奈一笑，大殿之上，那叫見嗎？見面不能打招呼嗎？可是她從來沒有正眼去瞧過任何人，又怎是見了？
明煦道：“陽清，來清虛境，我們對談，可否？”
陽清還是沒有給出明煦想要的答案，“五年前就已說過自此以后，不再見，你卻為何還來廬陵山？還要見我？”
陽清依然是淡淡的語氣，明煦只好催動意念，繼續(xù)說道：“陽清，你果真那么恨我嗎？”
這聲音聽起來無盡悲涼，可是陽清還是沒有驚起半點波瀾，回道：“無恨無念，萬物皆空。”
明煦啞然失笑道：“好一個皆空，曾經勸你放下執(zhí)念，沒想到而今仍讓執(zhí)念所困的卻是我?！?p> 陽清道：“那就同樣勸服你自己的心，放下一切。”
明煦道：“你且來此境，我們當面聊下，也許你就可以幫我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了呢！你若執(zhí)意不見我，我恐怕是再難放下！”
明煦的聲音愈來愈強，拂曉的腳步聲愈來愈遠，廬陵殿后的陽清長嘆一聲。
明煦睜開眼，見陽清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猛地一陣疼痛。
散亂的長發(fā)隨意的披散，這是有多久沒有去梳洗整理了，曾經他認識的陽清可是一個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地方不完美的絕世女子；慘淡的臉色上看不出一絲情緒，這是有多么萬念俱灰，曾經他認識的陽清可是一個傲視萬物，人人不可企及的絕世女子；拜伏在地，這是在奴役自我，明明沒有任何人逼她如此，曾經他認識的陽清可是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絕世女子呀……
明煦收拾下情緒，望著陽清的眼，說道：“陽清，感謝你愿意來。你干嘛要跪在地上？”
說著，明煦便想要將陽清扶起。
陽清向后退了兩步，說道：“我已習慣這種姿勢，不用管我?！?p> 明煦手僵在半空，繼續(xù)說道：“好！那你就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吧？”
陽清道：“我手上沾滿了鮮血，還是那些曾經崇拜我的人的血，我罪不可恕，然后就如你所見?！?p> 陽清始終沒有看一眼明煦，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臉上也沒有絲毫情緒的轉變。
明煦道：“你知道，我要了解的不是這些。我要知道的是你為什么這么做的原因？那個葫蘆是怎么回事？”
聽到葫蘆，陽清臉上掠過一絲害怕，身上也有些顫抖了。
明煦見狀，驚問道：“這個葫蘆果然是師父留下來克制你的法寶？”
陽清沒有說話，可是明煦見她情緒波動如此之大，自是心中明了，他道：“師父當年也只是希望我們能夠一生遵守他所制定的準則，卻不曾想他老人家也會留這東西來克制你……”
陽清這才說道：“是我自己不好，沒有遵照他的叮囑，是我自己狂妄自大，才有今日之苦果，一切因我而起，所以一切由我來受，我無怨無悔，師兄……”
這個稱謂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再聽到，自從當年離開無妄山，陽清去了廬陵山，他回到熙湖洞，這一聲稱謂，他再也沒有聽到過。此刻，看到曾經那個事事都要與自己爭個不休的小師妹，今日這般樣子，他已經難以承受，可這聲稱呼，真的叫這個師兄心痛至極。
“你說說今后，你打算今后怎么過？難道就是這般任由拂曉差遣？”明煦背對著陽清，問道。
陽清道：“在最低端的歷練才是對我最好的，讓我再好好去審視一下自己，等有一天，悟透了師父讓我們去真正做的事，也許我會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吧！”
明煦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他一甩袖，就帶著陽清一起離了清虛境。
望著荷塘，明煦想：若是今日，我要踏過這片荷塘，恐怕也是不能吧！隨即苦笑一聲。
而拂曉在明煦走后，就又有些悶悶不樂了，這個明煦道長為什么今日一見，那般急匆匆而去？為什么這個道長說話不算數(shù)？她心里越想越氣，忍不住向門檻踢了一腳“??！痛死我了！”
拂曉這一腳可真是足夠用力，痛的抱著腳在地上一直叫個不停。
“哈哈哈哈哈！”葫蘆傳來一陣笑聲。
拂曉忍著痛罵道：“你這死葫蘆，笑什么笑？”
葫蘆道：“我是發(fā)現(xiàn)了，你真的有時候很蠢?。∩鷼舛家獞土P自己！哈哈！”
拂曉坐在門檻上，沒好氣地說道：“笑！你繼續(xù)笑！反正這一個月來，天天被你嘲笑，我也已經習慣了！哼！”
葫蘆道：“好了，不要了，還不行！行了，你也別再想你那道長了，他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才會不告而別，你也別怪他了。”
拂曉的好奇心又被激發(fā)了，“啊？為什么呢？是不是和他施法入定的時候有關系？”
葫蘆道：“又是這般急躁！怎么我?guī)湍慵m正了1個月了，你還是沒有一點兒長進呢！什么事都可以慢點來！”
拂曉唯唯諾諾道：“遵命！現(xiàn)在您來說吧！”
葫蘆道：“是有關系，但是這其中的因果你現(xiàn)在還太年輕，你是弄不懂的！所以別問了！你現(xiàn)在要關心的是，咱們接下來的行動！”
拂曉道：“什么行動？還要做什么呢？”
葫蘆回道：“在我們下山之前，你還有一件事情要完成。”
拂曉已經習慣了葫蘆每次說事情總是喜歡拐彎抹角了，她輕輕嘆口氣，顯得極其有耐心的樣子，問道：“什么事？”
葫蘆道：“再去想想你還有什么東西可以買我的藥……”
拂曉道：“你這葫蘆越來越調皮了，我滿心歡喜，以為你有什么重要任務，結果竟然又是賣藥了要！這一個月來，你天天向我要這要那，我的胭脂水粉你要！我的衣物你要！我的承諾你要！……還有什么能給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說著，拂曉揉揉腦殼，做出被葫蘆折磨得不輕的樣子。這一個月以來，她每每把決定給葫蘆的東西放在葫蘆蓋子口，葫蘆就會吐出一粒丹藥，并叮囑拂曉一定要吃下。
拂曉也沒猶豫，反正自打她和葫蘆不可分割那一刻，葫蘆給他布下任務后，她就是個執(zhí)行任務的工具，一切照聽照做，雖然偶爾和葫蘆抱怨幾聲，也不過是給自己無聊的生活增添幾分色彩罷了。
丹藥吃了一個月了，拂曉沒感覺有任何異樣。雖然叫做藥，可是也沒告訴拂曉它有什么功效，所以在拂曉心里她反而認定，這個也就是食物罷了。
葫蘆早就知道拂曉要有一番抱怨，馬上回道：“這次就是用你自己的身體來換取我的藥吧！”
“等等……”拂曉聽到身體，還真是被嚇到了，“你說的‘身體’是……什么意思?。俊?p> 葫蘆哈哈大笑，反問道：“你以為的是什么呢？”
拂曉羞紅了臉，回道：“我也不知道??！你說話能不能明白點呢！”
葫蘆道：“你看我能怎樣你！就是你這個人交給我，以后由我控制，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能忤逆我的意思，那就是把你給我了！你這女孩，小小年紀，可是在想些什么呢！”
拂曉還是很尷尬，勉強笑道：“呵呵，我這一直不都是為你所用嘛！你讓我往東，我哪敢往西呢！”
葫蘆蓋自動打開，里面吐出了一粒丹藥，拂曉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丹藥就已經入了她肚。
“喂！怎么今天不是落到我手上了，我都還沒嘗味道，你就讓他進我肚子了？”拂曉不滿道。
葫蘆道：“不準問這么多！照做就行！”
拂曉斜了一眼葫蘆，沒好氣地道：“好吧！”
葫蘆雖然在她背后，而且除了會說話、會使法術，外身和葫蘆沒有一點差異，可是拂曉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
葫蘆道：“怎么，剛答應了，就不服氣了？那把我的藥還給我！”
拂曉急得站了起來，望著葫身，叫道：“你這葫蘆，怎么可以這樣！我哪有不服氣？藥是你放進我嘴里的，這會又為難我？”
葫蘆笑道：“這下記住，不可不誠心做事，不可心口不一，不然你就得還我的丹藥了！”
拂曉聽了真恨不得從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丹藥還給葫蘆，原來成為他的人就是完全服從，她能做到嗎？她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拂曉，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大殿上呀？”
拂曉一抬頭，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