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王?!?p> 一道淡淡的聲音蓄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讓陽光下的一切起了寒。
在祿王身旁,蘭與時平靜地看著他。
祿王被那股莫名的殺意閃了神,哪里還記得生氣,當(dāng)他再度看去時,對方眼底又只有一片靜默,無聲無息,仿佛方才都是錯覺。
蘭與時眸中波瀾不興,緩緩地開口:“祭神之日,殺生可是大忌?!?p> 一旁,玉寶天官端得穩(wěn)重:“嗯,崆峒大仙定不會原諒你。”
被他們這么一說,祿王傻眼了。
頭頂幾重陰云散去,陽光灑了青珞一身,她身上的素服在光線里越發(fā)雪白,也越發(fā)顯得孤單。蘭與時垂下眸,嗓音融進了風(fēng):“九公主連一個下人也如此愛惜,這份憐憫之心,卻是世間少有。”
玉寶天官嘆道:“嗯,九公主心懷慈悲,感召上蒼。”
“祿王,”蘭與時幽幽瞥過來,“你既是敬神之人,對待一名宮女竟然要動用殘暴手段,不怕觸怒了神靈,將你打入九極冥界用烈火燒個灰飛煙滅?”
分明是最淡然的口吻,卻像掌管生死的神在宣判誰的罪孽。他講著這些話,仿佛他真的會這么做,強烈的威懾力彌漫開來。
祿王打了個寒戰(zhàn)。
人群中,曄宓感覺自己好像也被他掃了一眼,在短暫的間隙里,那雙眼睛陰翳而凜厲,森森劃過,讓她后背一陣發(fā)涼。
周圍眾人無不屏聲靜氣,蘭與時繼續(xù)道:“今天上元佳節(jié),是寬恕天下、廣濟蒼生的日子,你宮里的宮女患了疾,不正給了你一個積德的機會?”
聞言,祿王差點拍自己的腦袋,連忙招來呂貴:“趕緊讓侍衛(wèi)把那個宮女送回去。”
呂貴剛應(yīng)聲,又被祿王叫?。骸霸僬覀€太醫(yī)去瞧,務(wù)必醫(yī)治好她!”
“是?!眳钨F趕快去追侍衛(wèi)了。
祿王搖了搖頭,露出慚愧之色:“幸得熠王明察秋毫,及時點醒我,險些錯怪了那個宮女?!?p> 蘭與時并沒理他,朝青珞走去。
“起來?!?p> 他話音溫和,向她伸出手。
青珞望著面前這只手,他的手生得極美,指節(jié)修長而勻和,陽光在他手上勾勒出漂亮的線條,如他的人一樣溫潤如玉。
手指伸向她,耐心地等,那姿勢像是一種承諾,凝聚著要把她從困頓里拉出來的力量,安靜,又強大。
青珞心中是感激的,可還是本能地往后縮了一下,這點細(xì)微的舉動沒有逃過蘭與時的眼睛。
他默了片刻,收回手,抬眼尋到近處某個宮女:“扶九公主起來?!?p> 宮女被他幽冷的目光嚇得一哆嗦,慌慌張張走上前,在那一眾虎視眈眈的目光中小心地扶起青珞。
“多謝熠王陛下?!鼻噻蟾屑に攘松V?,這聲謝是真誠的。
“你無需跪下來求他,不值得?!彼Z氣很輕。
青珞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說桑枝不值得,而是說向祿王下跪,不值得。
“青珞,”是祿王在叫她,臉上堆滿慈父的微笑,“快回去看看你的貼身侍婢吧,下午誦經(jīng)不必參加了,晚上再來賞花燈?!?p> 青珞心里記掛著桑枝,辭了禮,匆匆趕回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