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王未置可否，只對曄德說：“既然曄德穿了鳳舞裙，不舞一曲怎么說得過去？”
曄德并不推辭，朝曄環(huán)笑了笑：“這么一來，豈不得讓環(huán)兒為我伴樂，環(huán)兒可愿意？”
眼看著惠妃失了勢，人們對待曄環(huán)的客氣也都消失殆盡，不再顧慮許多。
宮里人都知道，曄環(huán)小小年紀在弦樂上就有了很深的造詣，尤其琵琶彈得最好，她的模樣又生得乖巧討喜，除了曄德之外，她就算是受到祿王較多偏愛的女兒了。這些年每每有這樣的場合，總少不了曄環(huán)的獨奏，而她的琴藝也總能贏得滿堂稱贊。
坐在角落里的惠妃看到這一切，臉上布滿愁容，她的女兒要淪落到為別人伴樂了？那是司樂坊的低等樂師做的事，堂堂一個公主，怎么能與奴才一視同仁？
曄環(huán)卻完全不以為意，依舊笑盈盈的：“能為長姐姐彈曲伴樂，是曄環(huán)的榮幸。”說完抱著琵琶上了臺。
她懷中還是那把名貴的鑲螺鈿的檀木琵琶，這一次不再是獨奏，由宮人置了把椅子坐在臺側(cè)，反倒顯得寥落起來。
曄德的裙子由幾個宮人牽著，莊重地走上來，隨即宮人們把裙擺鋪散開，華服光彩照人，邊裾不見一絲皺褶。
曄德戴著金指甲，手伸在空中，像鳥類的嘴。
曄環(huán)埋下頭，手指刷開琴弦，隨著輕快的旋律傾瀉而下，人們眼前豁然開朗，展開一幅春回大地的畫卷。
而曄德是這幅畫里最明亮的色彩，好似一只鳳凰沐浴在春光里，翱翔于天地間。
君王的女兒不同于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多少要會些才藝，懂點詩書。舞蹈是曄德最擅長的才藝，祿王的女兒們在琴棋歌舞上各有各的所長，要論跳舞，沒有人能比得過曄德。
這方面她不算天資卓越，全靠后天勤奮的訓練，祿王請了最好的舞師從小教習她，各種舞蹈她幾乎都會，掌握了許多高超的技巧。曾經(jīng)宮中有一位學士，還專門做了一首詞來贊頌她曼妙的舞姿。
不過懂行的只要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她的腰身不夠柔軟，且華麗有余，意蘊不足，即使動作的難度很高，身韻和意境始終差了那么點意思。
而這支舞大氣磅礴，巧妙地掩飾了她的不足。其精髓之處在于裙擺，亦靜亦動，好似金色的羽毛時而飄逸，時而昂揚。人們只見過畫上的鳳凰，從不知道真正的鳳凰是什么樣子，今天看了曄德的舞蹈，好像親眼領(lǐng)略了一番神鳥的風姿。
一曲終了。
席間響起此起彼伏的贊許聲。
曄德不在意其他，向著主賓席的方向款款地行禮，頷首，抬眸，輕輕看了一眼。
離得不遠，她看得清蘭與時琥珀色的淡淡瞳眸，卻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像隔著山海一般，什么都抓不住。
“父王。”曄德忽然說話，“兒臣總聽聞九妹妹的娘親宸妃娘娘舞藝超群，尤以水袖最為精湛，當年一支《采薇舞》更是震驚四座。只可惜宸妃娘娘病故后，宮中再無《采薇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