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自此江湖兩相忘（完結(jié)求推薦）

　　“這是什么地方？”無涯問道。

　　“這里叫做方圓鎮(zhèn)?！睉焉揭姛o涯醒了，也不問他傷勢，聽到無涯問話，便直接答道：“方圓百里，除了我們這些人，其他全部都是尋常百姓。若你愿意，也可以和我們一樣隱居于此，過上平凡人的生活?！?p>　　擇一處歸隱，甘于平凡？

　　無涯沒想到懷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經(jīng)歷過藥王谷之戰(zhàn)，在無涯看來，天下英雄已經(jīng)沒人能與懷山匹敵，何況他身后的那些人，明顯已經(jīng)加入了懷山的千手組織。

　　這樣一眾實力，真的甘于隱居于此嗎？

　　見無涯沒有說話，懷山繼續(xù)說道：“你想知道丐幫幫主王天寶，哦不對，應(yīng)該是王天帥是怎么死的嗎？”

　　眾人皆知丐幫幫主名為王天寶，王天帥又是誰？

　　但懷山并不給無涯思考的時間，而是直接說道：“是小四和至愛殺了他。確切的說，小四和至愛只是砍下了王天帥的頭而已，殺人的另有其人?！?p>　　無涯看向小四，小四并未說話。無涯想向懷山問個明白，懷山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無涯不用問，然后換了個口氣說道：“阿丑她……還活著?！?p>　　“你見過她？”無涯聽到懷山提到阿丑，便急切地問道：“在什么地方？”

　　“就在萬仙樓，你也見過?！睉焉秸f道，“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懷山！”無涯見懷山不慌不忙，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不由得一陣心煩，大聲喊道：“快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無涯……”懷山站起身，背對著無涯，緩緩說道：“不是我都知道些什么，而是你知道的，真的太少了?！?p>　　“那就把該說的都告訴我?！睙o涯吼道。

　　“好吧。”懷山點了點頭，對著無涯細細說來。

　　人人都說江湖險惡，江湖真的險惡嗎？

　　但凡你能看到，聽到，或感受到的，不管那些真真假假存不存在的，就算險惡，也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世間有太多你看不到的東西，就像你所接觸的江湖人，江湖事，那些都是面子上的。即使萬般險惡，你也可以從容面對。

　　那些你看不到的，接觸不到的，真正可怕的，被稱作地下江湖。

　　單就中原城而言，你只知丐幫和其他大小門派，卻不知這地下，還有十天官和十二地官，他們分別掌管著地下江湖的命脈，更影響著我們身邊發(fā)生了的每一件事。

　　自你去了長白山之后，我與丐幫私交甚多。眾人皆知丐幫沒落，以為幫主幫眾無能，人才凋落，卻不知丐幫作為地上地下江湖之間的引線，為了維持平衡，他們承擔著太多不為人知的壓力。

　　七年前，藥王谷伺機而動，十天官從中作梗，分裂丐幫勢力，想讓藥王谷獨大。而十二地官卻四處屠殺流落在外藥王谷的弟子，削弱了藥王谷地外圍實力。這些事情胡英雄和魏英華并不知情，他們只以為拜惜雯所賜。而王天寶不愧為一方豪雄，引領(lǐng)丐幫弟子，周旋在他們之間，明爭暗斗，死傷無數(shù)。

　　但除了落井下石，沒有人替丐幫喊冤叫屈。

　　你覺得胡英雄和魏英華厲害，覺得我機關(guān)算盡，這在那些人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地下江湖中，有一個非常人所能及，甚至不能稱為人的人。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在他眼里，全都算是兒戲。

　　這人姓蔡，不知姓名，人稱蔡劍仙。意思是，劍若在他手中，他便有仙人之姿，無人能敵。

　　無涯聽得云里霧里，他從未聽說過什么地下江湖，更不曾聽說過還有個蔡劍仙這樣厲害的人物。他不知懷山說的這些和他，和阿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他沒有打斷懷山。

　　只聽懷山繼續(xù)說道：“以氣馭劍，你可曾見過？”

　　無涯知道以氣馭劍的含義，江湖人維武獨尊，維劍名揚。雖然眾多門派眾多英雄，使不同功夫不同兵器，但劍客，始終是江湖人最驕傲的存在。

　　長劍在手，瀟灑一方。劍如吾命，相守相殺。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但以氣馭劍，于功夫，于劍客而言，并不只是一種境界。

　　誰不想劍隨心意，收放自如，縱橫九天。但劍仙一事始終是癡人說夢，且不說內(nèi)功修為要達到何種境界，劍有劍氣，有殺氣，更有心氣。能做到以氣馭劍，就不能再稱之為劍客，真就成為人們口中神乎其神的劍仙了。

　　“我聽惜蕾說過，你們在上京城第一次見到鑄劍山莊莊主善釗時，他便利用三十六天罡殺陣使出了以氣馭劍，而智勇大師更是用真氣催動自己的佛珠和袈裟來回周旋，這其中奧妙，非你我能想通的。任我修為再高，也只能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指中有劍氣而已。”

　　無涯明白懷山的意思，他是在告訴無涯，這個蔡劍仙，他的劍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了另一種境界。

　　“你和長風鏢局的周大當家也是舊識，他對你說的有人重金買三顆人頭的事，你可知道？”懷山繼續(xù)問道。

　　無涯搖了搖頭。

　　懷山說道：“這三顆頭的主人，分別是丐幫幫主王天帥，少林寺方丈智勇大師，以及萬相城主，也就是我們認識的阿丑。出錢的人，正是蔡劍仙。他們?nèi)酥?，王天帥的頭已被小四砍下，我已經(jīng)送給了周大當家。智德大師帶著智勇大師回到少林寺之后，某一天晚上，我曾上少室山找過你，你不愿見我。但就在那天，智勇大師的頭也被砍下。這三顆人頭之中，還活著的，就只有阿丑了?！?p>　　“阿丑和這些有什么關(guān)系？”無涯問道，“你說她是萬相城主，這怎么可能，她親口對我說她逃離了萬相城?！?p>　　“我知道?！睉焉秸f道：“但她是不是也對你說過，想帶你一起回山澤城重振萬相？”

　　無涯沒有否認。

　　“我并不知道萬相城內(nèi)部的事，但我知道，阿丑臉上有六張人皮面具，這才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蔡劍仙一直在找她，所幸她被萬相的人帶走了，但我也不能保證，也不知萬相的人會怎么對她?！?p>　　“你是說，在萬仙樓……”無涯問道。

　　“是?！睉焉嚼^續(xù)說道，“根據(jù)野鬼的消息，我本以為那位洛神姑娘便是阿丑，你肯定也有此想法。但南珍姑娘卻先一步通過青鳥，發(fā)現(xiàn)了萬仙樓老板，也就是萬媽媽的秘密。她們之間有過短暫交流，但我們找到真正阿丑的時候，南珍姑娘已經(jīng)消失了。”

　　無涯的心越來越亂，懷山告訴他這些事信息量太大，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縷清頭緒。

　　“帶走阿丑的，便是傷了你的人?！睉焉秸f道，“但那個人似乎并不想大開殺戒，只是打傷了毓兒，阿丑便乖乖地和她走了?！?p>　　“毓兒她，怎么樣了?！睙o涯問道。

　　“不礙事?！睉焉秸f道?！捌鋵嵉K事的人，是你?！?p>　　“我？”無涯不明白懷山的意思。

　　“若不是為了你，毓兒也不會受傷。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毓兒，不再糾纏江湖上的事。你可曾想過，就因為你，因為阿丑，我們這些人，都可能因為你的固執(zhí)，而死于非命?！?p>　　“為什么？你受到了威脅？”無涯問道。

　　“是的，我見過蔡劍仙一面，他差點殺了我?！睉焉秸f道?！拔易哉J為得到了少林寺兩位神僧真?zhèn)鳎豢梢皇?，但在那位劍仙面前，始終不堪一擊。但他卻放了我，你可知為何？”

　　“為何？”無涯問道。

　　“他不殺我，并不是因為憐憫，而是他覺得我死了可惜。”懷山說道，“昔日十天官和十二地官之間有一場惡斗，只因地官中有幾個蔡劍仙喜愛的徒弟橫死，他便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十位天官，那些天官只活下來了兩人，而這兩人又連同地下江湖其他勢力，伺機反撲。也就在這個時候，蔡劍仙找到了我，他想讓我用千手組織來做這個江湖新的平衡點。我當然不愿，但也沒有辦法。為了身后這些人，我只能答應(yīng)。蔡劍仙放過我，只是覺得我能為他所用。不瞞你說，智勇大師的人頭，也在我這里?！?p>　　聽到這話，無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但懷山說道：“是智德大師，幫我砍下來智勇大師的頭。”

　　亂，太亂，亂得沒有分寸。

　　無涯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問，該如何想，該如何做才能跟得上懷山的思路，才能明白懷山話里的含義。

　　“無涯，若不是因為你，阿丑也已經(jīng)死在我手里了。正因為你，這些年來，你始終感情用事，放不下過去，看不清現(xiàn)狀和未來。正因為你和阿丑的關(guān)系，我才將自己的性命，毓兒的性命和我身后諸位伙伴的性命，放在了蔡劍仙的手上。你要找到阿丑，要讓她活著，甚至要和她一起重振萬相。你可知道，你要面對的東西和人，是你根本不能抗衡的。”

　　“懷山，你可以殺了我，這樣我就不能阻止你殺阿丑了?！睙o涯看著懷山，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試探，而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殺你容易，可是……”懷山笑道，“我就說你感情用事，無涯，無論我變成了什么樣子，無論你和阿丑對我有多戒備，你始終不明白，我們是兄弟?。　?p>　　一句兄弟，勝過千言萬語。要死一起死，要扛一起扛。

　　無涯眼角有淚，他不是因為懷山的一句話而感動，而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無知，和無力。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無涯無涯，苦海無涯，何處才是彼岸。

　　“謝謝?！睙o涯說道，“你要我怎么做?！?p>　　“如果我要你按我說的做，你便要舍棄我們，舍棄一切，你會承受前所未有的疼痛和難過，你會孤立無援，陷入困境，你會一個人暗無天日，會變得和我一樣機關(guān)算盡，卻連生死都不能掌握。你或許會成功，但也可能悄無聲息地死去，甚至沒有人為你收尸，你可愿意？”

　　“為了阿丑，我愿意?！睙o涯沒有猶豫。

　　窗外春風和煦，春光明媚。方圓鎮(zhèn)處處充滿著鳥語花香，阡陌交通，人來人往，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互道安好。

　　但有一群人，卻在這平凡的日子里，迎接著暗潮洶涌，和不知生死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