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一輛純黑色中高檔馬車飛馳出了丹城的北城門,不過片刻就消失在夜幕里。
空蕩蕩的郊外寂靜無聲,只有馬車行走后,車轱轆壓制出的痕跡,不過片刻,就被不停落下的雪花所掩蓋。
李仁雖是莽夫出生,大字不識一個。這趕車的技術(shù)登峰造極,不經(jīng)能摸黑認路,即使在這大雪天的,車趕的甚是穩(wěn)當。
“姑娘,您啥時候變的這么細心了。您還貼心的鋪上了厚厚的一層油紙布?!?p> 冬荷面色驚奇,心中欣慰。
“就不許你家姑娘,聰明一回。”
顧穗歲戲弄道。
“我家姑娘果然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p> “馬屁精。”
顧穗歲撩開車窗簾,望向窗外,雪還在下。
出丹城城門的那一刻,她的心總算安定下來,緊蹦的神經(jīng)得以松懈。
“是聰明嗎?我看是狡詐。也就冬荷這呆丫頭一直信你?!?p> “少爺……”
冬荷想反駁,她想表示自己不是呆丫頭。
一直坐在厚墊子上假寐的蘇澈之,冷不丁刺了一句顧穗歲。
顧穗歲見安全逃離丹城,她懶得裝了,毫不客氣懟道。
“只許蘇大公子聰明伶俐,足智多謀。別人難得聰明一會,就是狡詐陰險?!?p> “我的穗歲雖淘氣,蠢笨了點。但勝在單純可愛。沒有你這么狡詐精明,心眼甚多。等到了歇腳客棧,我看你如何解釋?!?p> 蘇澈之猛的睜開假寐的雙眼,鳳眼冷漠望向顧穗歲。
兩人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他之前還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自己判斷錯誤,坐上這馬車后,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顧穗歲就是個假貨。
顧穗歲不客氣的反瞪回去,這個蘇澈之還真是難纏。
冬荷她有點羨慕清風可以坐在外面趕車了。
她根本沒聽懂蘇澈之說的啥意思,她不是真傻子,姑娘和少爺這又是吵架了,好可怕。
“好,蘇大公子。那么不信任穗歲。到歇腳的客棧,就讓阿澈好好瞧瞧。順帶好好的與阿澈,用心的討教討教?!?p> “拭目以待。我的好穗歲?!?p> 臭小子,等著老娘打爛你這張小俊臉,你不就仗著那蝴蝶胎記。
打死你這小子也不會猜到。老娘是活了三世的人。
馬車行駛兩個時辰后,終于到了可以歇腳的地方。
如今已快子時。整個瓊花鎮(zhèn)漆黑一片,萬籟無聲。
只剩下車轱轆壓在積雪上的聲音。
“這如意客棧是瓊花鎮(zhèn)上最大的客棧。夜里也經(jīng)營的。我們到了。”
李仁對著凍僵的手哈了一口氣,搓了搓。
冬荷掀開車簾子余光瞅到因為趕車凍的直發(fā)抖的李仁,她看一眼捂手的湯婆子,強塞到了李仁的懷里。
“這湯婆子還有點暖氣勁。你捂捂吧?!?p> 一股暖氣瞬間包裹住李仁那快要凍僵的雙手。他看著湯婆子,詫異的抬起頭。
冬荷秀麗的臉蛋,與他靠的及近。
“謝……謝,謝謝,冬荷姑娘?!?p> 李仁紅著臉,說話有點結(jié)巴。
“真白長了這么大個。”
清風不屑的斜了一眼李仁。酸溜溜的嘟嚷了一句。
“清風,你太過分了。你一個從小就習(xí)武的粗漢子,別人能和你比?!?p> 冬荷為李仁打抱不平道。
李仁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他自卑了。
“好了。你們幾個在外吵什么呢。不冷嘛。清風來扶你主子。冬荷快下去。別堵在車門口。你家姑娘又困又餓?!?p> 冬荷怒瞪了一眼清風,算你運氣好。
顧穗歲快速跳下馬車,率先進了客棧,蘇澈之幾人隨后跟上。
客棧裝修簡約大氣,格局新穎。
顧穗歲環(huán)顧了客棧四周,微微感慨,環(huán)境古色古香,其實一點也不比現(xiàn)代五星級酒店裝修差,古人還是很厲害的。
“掌柜著,我們住宿。請問還有客房嗎?”
冬荷看向客棧掌柜,溫聲道。
客棧掌柜瞄了一眼顧穗歲他們幾人穿著打扮,老眉微皺。
“客官,有是有。但這上等的客房只剩一間。中等客房已經(jīng)沒有了。下等客房剩兩間?!?p> “這如何是好?!?p> 冬荷臉色焦急,她不想委屈自家姑娘,又不想委屈自家少爺,無助的望向顧穗歲。
“掌柜,三件客房我都要。麻煩照看一下外面的馬車,馬兒跑了許久,給它喂些水和飼料。給我們?nèi)齻€房間多送點熱水。我們需要洗澡。”
“您掛在那的標價,一間上等房五兩銀子,一間下等房五百文。這是二十兩銀子。多出來的是小費。我們住兩晚,麻煩再送些可口的熱飯?!?p> 顧穗歲掏出二十兩給清風,示意他去辦事。
清風看著顧穗歲轉(zhuǎn)交給他的二十兩,有點懵。之前她一聲不吭的獨自將所有準備好,他就已經(jīng)很好奇。
還有她錢都是哪來的?
他記得,公主的錢不是全給主子沒收了。
公主不會是偷錢?
堂堂公主即使亡國,也不能犯偷竊之罪。
怪不得,主子今日對她態(tài)度一直怪怪的。公主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
清風雖疑惑不解。還是遵命的去辦事。
客棧掌柜開心的從清風手上接過二十兩。順帶偷偷的瞄了一眼顧穗歲。
“好咧。姑娘放心,保證幫您辦的妥妥的??鞄Э腿巳タ头??!?p> “客官們,這邊請。”
店小二主動走到顧穗歲他們幾人跟前。
“這這,姑娘,只有一間上等房。您和少爺怎么住啊。”
冬荷拼命的擰著手帕,焦急道。
“蘇澈之是我童養(yǎng)夫,他和我住一間怎么了?!?p> “啊…童養(yǎng)夫?!?p> 冬荷一臉茫然。
李仁眨巴了眼睛,在內(nèi)心吐了吐舌頭,顧姑娘童養(yǎng)夫長得俊俏像個小仙人似的。這身子骨看起來實在孱弱,配不上顧姑娘。
清風是他們?nèi)酥凶畹ǖ?,他只是眼角笑意閃過。他家公主又沒說錯,主子本來就是先王為公主養(yǎng)的童養(yǎng)夫。
而且是傾盡所有去養(yǎng)的。這個秘密只有神機營的高層人員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包過公主和主子。
“誰是你童養(yǎng)夫,顧穗歲你不要得寸進尺?!?p> 蘇澈之被氣的猛咳嗽了好幾聲,他被童養(yǎng)夫這三個字徹底刺激到了。
這個顧穗歲,定是假冒,她還真敢大言不慚,賢良淑德四個大字都被她喂狗了。
“你愛住不住,童養(yǎng)夫。怎么怕了,你不是要討教的,盡管放馬過來。膽小鬼?!?p> 顧穗歲踮起腳尖,湊到蘇澈之的耳邊,故意挑釁道。
她刺激完蘇澈之,不管他臉有多黑,心里有多氣,便獨自向上等客房方向走去。
“清風扶我去上等客房?!?p> “是,主子?!?p> 顧穗歲一直知道蘇澈之是個非常守禮的謙謙君子,如果今天不刺激他,鐵定去住下等房。
算好時機,今晚就給他施針醫(yī)治。
十一歲的蘇澈之再怎么裝老成穩(wěn)重,依舊還是個孩子,激將法還是有點效果的。
顧穗歲滿意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