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很不好意思的接過紙巾，說道“多謝姑娘了?！?p> 我微笑說道，“不客氣，你直接叫我夢潔就可以了，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怪不好意思的?！?p> “如此，那就恭謹不如從命了。”玄微子說道，“不瞞姑娘……不瞞夢潔姑娘，在人海茫茫中，當老夫……當我昨日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有緣。我閉上眼的時候常會出現(xiàn)你的身影。你……你不要誤會……”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讓人誤會了，有點尷尬。
我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我這是給瘋子撩撥了嗎？好吧，念在你是瘋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我只好硬著頭皮苦笑說，“是挺有緣的啊！”
“老夫……我觀姑娘的面相，似是有仙緣之人?？煞褡尷戏虬寻衙}？以及告知老夫姑娘的生辰八字？”玄微子說得煞有其事。
我心里想，我難道真的要陪這瘋子一起瘋不成？還是算了吧，飯也吃了，應(yīng)該動身了，免得有其他變故。
“真有仙緣的話，不必急于一時，隨緣就好。現(xiàn)在我?guī)闳ピ郎?，你跟我來吧。”我說完起身走出包廂。玄微子見我起身，也就只好跟上。
我知道，有些精神病患者是不能在狹小的空間里待著的，很容易引起病變。所以我們是走樓梯的。我又時常回頭看他，怕他病發(fā)亂走，走丟了。還好他一路都沒事。
在經(jīng)過潮流一條街的時候，我看到在路邊有一群COSPLAY的愛好者，他們造型奇異，染著不同顏色的頭發(fā)，十分的殺馬特。主要模仿的是動漫人物，其中也有模仿吸血鬼的。
這時，玄微子從我身后加快幾步和我并肩，低聲在我身旁問道，“夢潔姑娘，這些是什么人？為何這些人如此怪誕？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老夫……我完全感覺不到妖氣跟危險的氣息，倒是感覺他們……他們……”
“感覺他們很傻逼，對嗎？”我心里覺得好笑，玄微子才是最沒資格覺得別人怪誕的人吧。真不知那些COSER知道給一個瘋子鄙視是什么感覺。
“夢潔姑娘，何為“傻逼”呢？”玄微子不解的問道請教。
我見他態(tài)度誠懇，于是問道，“那你覺得他們是什么呢？”
玄微子皺眉思考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非人非妖，是人又是妖。莫非世間真有人妖的存在?！?p> 我見他如此嚴肅，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這瘋子也是個妙人。我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非也，他們是人，只是不合群。傻逼就是不合群的意思或者是指你看不慣的事情?！?p> “不合群？看不慣？”玄微子一愣，接著他了然地點點頭，“老夫……我明白了。他們果然傻逼……”
我裝著古人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嗯，孺子可教也！”
“此處果然與眾不同，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樣事物，都是老夫……我之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學(xué)識淵博，今日算是開了眼界……”玄微子感慨地說。
我微笑點點頭，正想離開。突然我想到，玄微子的道士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了，去了派出所在轉(zhuǎn)送到收容所之類的機構(gòu)，應(yīng)該也是要一段時間的吧。他不是說我們有緣嗎？也好，送他一件新的衣服作為告別禮物吧。他那么想修仙修道的，估計買了現(xiàn)在潮流的衣服肯定不喜。還是送道袍吧，什么地方會有賣道袍呢？嗯哼，有了，COSPLAY店里應(yīng)該會有賣的。
我笑著對玄微子說，“玄微子，跟我來，我送你個禮物。”
玄微子雖然感到莫名奇妙，但還是跟著我走。我用手機導(dǎo)航，在附近果然有一家COSPLAY店。到了店里，我跟年輕的老板說了要求，跟他說要質(zhì)量比較好的。
我想著，總要送好點的吧，布料不能太差，不然他那么喜歡穿道袍，天天穿著很容易又壞掉。我覺得，他就像一個孩子，一個可憐的孩子，活在自己世界的孩子。不是有人說，精神病其實就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的可憐人嗎？如果是這樣，那么要試著走進他們的世界嗎？我要這么去做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我已經(jīng)做得很多了的吧？
當玄微子雙手接過我送給他的道袍時，他激動的雙手顫抖了下下。很細微的顫抖，但是我看到了。我剛開始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那么鄭重其事地用雙手，又為什么顫抖。當我明白的時候，我的眼睛里有些許的酸澀，因為信仰，因為感動。雙手接是玄微子自己內(nèi)心對修道的尊崇信仰，顫抖是因為沒有人關(guān)心他。這是個可憐的孩子！
“多謝夢潔姑娘！”玄微子聲音有些激動，十分地歡喜。
“不必客氣，你都說了，我們有緣嘛。你開心就好?！蔽铱吹剿_心的樣子，心里也很開心。原來快樂是真的會傳染的。
“夢潔姑娘，如此上好布料的道袍，老夫……我……也罷，老夫會盡量滿足姑娘一個要求。只要姑娘你說出來，我便盡心盡力去做?！毙⒆诱嬲\地看著我。
我心里有點小感動，這瘋子，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說他好了，都瘋了還懂得感恩。這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就得的精神病，唉！我自然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一種感激的心情，所以我不會去提什么事讓他去增添麻煩。
“不用。我沒有什么請求是想你去做的……”我才說了一半，玄微子就打斷了我的話說，“不行，如此大禮，老夫……我……一定要報答。不然我就不接受這份禮物。”
我愣住了。這瘋子，倒是有脾氣啊。我又好氣又好笑，牛什么牛啊。好吧，如此不知好歹，看我逗逗他，“你這么說，那我就想想……好好想想……要求嘛……有了……”
“是什么？”他急迫問道。
“你能帶我飛嗎？”我一臉天真的望著他。
他尷尬了一下，有點臉紅，“暫時不能，老夫……我法力還沒恢復(fù)……”
“你能讓我容顏常駐嗎？”我假裝失望，又一臉認真的望著他問道。
他更尷尬了，臉又紅了幾分，“本來老夫是有些駐顏丹的……就是放儲蓄戒指里了……”
“那戒指呢？”我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瞎編，有點想笑。
“丟了……當時逃跑時……”他感覺到自己自己說漏了嘴，又急忙改說道，“不過呢，老夫會煉丹。只要材料齊全，我就可以煉出丹藥來?！?p> “也就是說，現(xiàn)在不行，是嗎？”看他掩飾尷尬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嘴角翹起。
“是的，現(xiàn)在不能……”玄微子聲音有點低。
我終于笑出了聲，剛剛是誰喊得那么大聲說要報答的??？當然，我沒有嘲笑玄微子的意思，只是他這樣子，這樣子真的，怎么形容呢。可愛？對，很可愛。就跟一個小孩子做錯事一樣。哈哈……
玄微子很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弱弱地提了下，“夢潔姑娘，老夫可以教你修道的法門。姑娘可是少有具有仙緣的人。修道得長生之法，這個難道姑娘你不感興趣嗎？”
我當然不會提這種問題，因為如果真讓一個精神病患者來教自己修道，那自己才是真的有精神病的吧。
我正了正神情說道，“不想?！?p> “哦？為什么？世人不都追求長生，不死不滅的嗎？”玄微子十分詫異問道。
“玄微子，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想過……”我覺得有必要裝下逼，學(xué)著電影電視那些講禪的老和尚一樣的語氣，“當你真正掌握了長生的方法時，你真的會感到快樂嗎？當你已經(jīng)長生了，那你的價值又在哪里呢？你知道你存在的意義嗎？假如你不生不滅，不聞不問，那看著這世界，跟石頭看著世界有什么不同？當你在乎的人一個個逝去，你又應(yīng)該怎樣面對?；蛘咚麄儠鯓尤ッ鎸@樣不老不死的你？你應(yīng)該怎樣存在在這個世界呢？你覺得這樣的你存在還有意義嗎？”
老實說，我都不知道自己瞎說什么，反正哲學(xué)這東西咱們也不懂，好像就是不斷地問這問那，把人繞暈就對了。至于能不能忽悠玄微子這瘋子，我想絕對沒什么問題。
玄微子果然給我說得一愣一愣的，他低頭沉思，久久不語。他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皺著眉，反復(fù)多次。
我擔(dān)心這樣下去他是要發(fā)病的。我趕緊用雙手捧著他的雙手，真誠地看著他說道，“不要再想了。如果我有要求的話，那么我希望你一直都好著，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p> 玄微子看著我，點了點頭，“發(fā)人深省啊，發(fā)人深省啊……老夫……老夫……老夫我竟然想不出自己存在的意義……”他似乎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掙脫不出來。
玄微子又長吁短嘆了好一會，終是沒有結(jié)果，“罷了罷了，老夫……我聽你的，開心過好每一天。姑娘是個善心之人啊?！?p>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還在COSPLAY店中。店主正一臉愕然地看著我們。我趕緊對店主微笑掩飾道，“我們是話劇演員，剛剛情不自禁就對白起來了，讓您見笑了?！钡曛鞅硎纠斫?，我拉著玄微子匆匆出了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