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平已經(jīng)見不到李旦了,他被武曌徹底軟禁,武曌開始為她的皇帝之路做最后的準備。
武承嗣正如日中天,他早就看透了武曌的心思,且武曌登基,對他是百利而無一害。
于是,他獻上一塊玉石給武曌,可別小看了這塊玉石,玉石表面刻有“圣母臨人,永昌帝業(yè)”的字樣,據(jù)武承嗣所說,這是從洛水中打撈起來的。
“恭喜太后!這分明是天降祥瑞??!玉石上的刻字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天命不可違,您還是早些做準備吧!”
這玉石上的字,不過是武承嗣命能工巧匠打造而成,他深知武曌的顧慮,武曌之所以一直未登基,只是因為女人做皇帝前無古人,她需要強大的力量來支持。
天命,就是最有力的支持。
武曌開心得不得了,甚至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此事。
而太平卻因為這事,十分的厭惡武承嗣。
“這個武承嗣,簡直就跟條狗似的!”
薛紹說道:“太平,你還是少議論這些,畢竟他是你母親的侄兒,太后如今忙著提拔武家人,你是要注意的。”
太平問薛紹:“那你覺得,在母親的眼中,我究竟是李家人還是武家人?”
“那還用問嗎?你姓李,是大唐的公主,自然是李家人。”
“可……我是唯一一個不會威脅到母親地位的孩子?!?p> “看來,是要變天了?!?p> 薛紹不會知道,就在他說完這話沒多久,他和哥哥薛顗就入獄了,罪名是謀反。
李貞和李沖聯(lián)系李唐宗室謀反,薛紹和薛顗,因為是城陽公主的兒子,也都被牽連。
薛紹被抓走時,太平正在休養(yǎng),她生下了同薛紹的第四個孩子,那孩子不過才剛滿月。
冬月不忍打擾,但考慮到情勢實在危急,她還是硬著頭皮跑了進來。
“公主,不好了,駙馬出事了!”
太平一聽薛紹有事,立即從床上下來,她著急的問道:“駙馬怎么了?”
“駙馬他剛剛被抓走了?!?p> “什么?怎會?何人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抓走駙馬?”
冬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道:“是太后?!?p> 太平預感到不妙,迅速跑了出去,可薛紹早已被帶走了。
太平發(fā)了瘋似的問下人們:“你們誰能告訴我,母后為什么要抓走駙馬?”
后來,太平終于得知,一旦有了謀反這兩個字,那鐵定就是死罪。
太平隨意穿了一件衣裳,也顧不得過多的整理,便進宮見武曌去了。
對于太平的匆匆到來,武曌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武曌一改往日對女兒的溫柔慈愛模樣,此時站在太平眼前的母親,就是一個瘋狂追逐權力的人。
太平顧不上這些,她跪在母親跟前,哭著求武曌放過薛紹。
然而,武曌沒有答應,她冷冰冰的說了一句:“他犯的是謀反罪。”
太平極力辯解:“母后,薛紹整日和我待在一起,哪里會去謀反呢?”
“他真要謀反,當然要避開你的耳目,這又豈是你能知道的?他的哥哥薛顗,你忘了嗎?當初我曾想讓他休妻,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就對我懷恨在心了?!?p> “薛顗怎么樣我管不著,即便他當真因為那事記恨母后,也當真參與了此次的謀反,但薛紹絕不會,薛顗同我們并未住在一個屋檐下,求母后查明真相,放了薛紹!”
“絕無可能!”
武曌脫口而出的四個字,讓太平絕望。
太平冷笑一聲,問:“母后,女兒想問您一句,薛紹非死不可是嗎?”
“是。”
武曌堅定的回答。
“那么,請母后也殺了女兒吧,薛紹死了,我也不愿獨活!”
“太平,就算你以死相逼,我也不會放了他,你是大唐公主,說話要注意分寸!”
“我想見薛紹?!?p> “不可!”
“母后,您當真要如此狠心嗎?您就讓我見他最后一面吧!”
“太平,你回去吧,把薛紹忘了,母后會為你挑選更好的人做你的駙馬!”
太平冷笑一聲,從冰冷的地上站了起來,眼神里滿是哀怨,她說:“母后,薛紹今日被抓走,您給他安的罪名是謀反罪,那時我就知道,薛紹不可能再活著回來了,可我還是想來求您,我還存有一絲僥幸,想著我好歹也是您的女兒,您向來是最疼愛我的,薛紹這個駙馬也是我爭取來的,同為女人,您應該能明白,我深愛著薛紹,難道母親不可以為了我破一次例嗎?”
武曌看了看太平,很心疼,卻還是搖了搖頭。
太平心如死灰,“好,既如此,太平也就不勉強母親了,薛紹會成為您坐上皇帝寶座的犧牲品,我的愛情也是犧牲品,那女兒就提前恭賀母后了,女兒告退?!?p> 武曌看著太平的背影遠去,還未完全走出武曌的視線,太平就暈倒在地。
“公主,公主……”
在坐上皇位之前,武曌大力清除李唐宗室,薛顗薛紹乃是城陽公主的兒子,是妥妥的李唐宗室,因此,薛紹有沒有參與謀反,這對武曌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必須得死。
太平雖然是李唐的公主,但就如太平心中所想,母親認為她還不足以威脅到她的權利,所以武曌并不會像對待其他幾個哥哥一樣對待太平,太平始終還是那個,她最疼愛的小女兒。
政局的改變,注定也要改變太平的駙馬。
武曌心中存了對太平的憐憫,其他的人都是斬首示眾,死無全尸,只有薛紹不同,她命人將薛紹打了一百大棍,又把薛紹關在牢中,活活餓死,留了全尸。
而太平,終究沒有見到薛紹最后一面。
她深愛的男人,同她相伴了七年的男人,就這樣不復存在。
太平無聲的哭泣,冬月一直守在她身邊。
后來,婉兒來了。
婉兒看著眼睛紅腫的太平,心里也很難受。
“太平,你別難過了,既然已經(jīng)無法更改,你就坦然接受吧?!?p> “接受什么?”
“駙馬已死的事實?!?p> 太平冷笑一聲,說:“比起這個,我更應該接受的,是母后的殘忍,她根本是利欲熏心,為了她的權利,不惜傷害無辜的人,全然不顧我的感受?!?p> “太平,你小聲一點,隔墻有耳??!”
“讓別人聽了去,都去告訴母后吧,我已經(jīng)無所畏懼了?!?p> “不管怎么說,那是你的母后……”
“婉兒,不,上官婉兒,你如今是怎么了?在仇人身邊做女官,很開心是嗎?”
“太平,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你走吧?!?p> “太平……”
“婉兒姑娘,您還是先請回吧?!?p> 冬月一副要送客的樣子,上官婉兒只得無奈離去。
回到宮中,武曌自然會問婉兒,她還是很在意太平的。
“你去見了太平,她怎么樣?”
“您想聽實話嗎?”
“哎……罷了,你不說我也知道?!?p> 薛紹死了,太平一蹶不振之時,沒想到武曌已經(jīng)開始準備為她張羅新駙馬了。
“冬月,你說,她還是我的母親嗎?她根本沒把我當做她的女兒,我對于她,不過只是一顆棋子!”
太平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她從前有多愛母親,如今就有多恨母親。
從前,她總是以為,母親是智慧的,是愛她的,即便當初吐蕃人想要和親,母后為了不讓她遠嫁吐蕃,那也是絞盡腦汁想了辦法,可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冬月從小就跟著太平,她也替太平感到憤怒和難過,可她不過只是一個婢女,又能多說什么呢?
她能做的,不過只是默默陪在太平身邊,聽她多說說話,若是這樣,太平就能忘記心中的傷痛,她也是樂意的。
“冬月,你去幫我打聽打聽,母后希望誰做我的駙馬?!?p> “是?!?p> 其實,太平雖然沒有把目光,鎖定到具體的人身上,可她也能猜到,新的駙馬,一定會是武家人,母后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的,這么一來太平也就不僅僅只是李唐的公主了。
冬月一番打聽之后,回來了。
“公主,奴婢打聽到了?!?p> “是誰?”
“說是……周國公?!?p> “武承嗣?”
“是?!?p> 太平氣急敗壞,她快恨死武承嗣了,他向來是武曌稱帝的首位支持者,若不是他送武曌那顆玉石,稱其為祥瑞,興許武曌不會大刀闊斧的殘殺李唐宗室,也許薛紹就不會……
想到這里,太平恨的牙癢癢。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嫁給武承嗣!”
太平把自己關在房中兩日,飯菜皆由冬月按時送進去,她不過隨便吃了一點。
兩日后,她從房中走出,令眾人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穿著色彩艷麗的衣裳,面部也是精致的妝容。
乍一看,公主似乎已經(jīng)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太平拿走提前吩咐下人們做好的飯菜,去了薛紹的墓前。
從始至終,還是只有冬月一人陪著。
“冬月,把飯菜擺放好,讓駙馬嘗嘗,這些都是他平日里最愛吃的?!?p> “是?!?p> 冬月想到駙馬是被餓死的,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待飯菜擺放整齊,太平對著薛紹的墓碑說話了,“薛紹,我的駙馬,誰能想到,你竟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呢?我曾以為,我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有父母的疼愛,兄長的謙讓,還能嫁給我最愛的男人,可短短數(shù)日,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也許再過不久,母后就會讓我嫁給別的男人,會有別的男人來取代你的位置,我想過以死相逼,可我想保你性命時,就已經(jīng)試過了,一點用也沒有,母后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她能不能當上皇帝,我也想過干脆一了百了,隨你而去,可我終究還是舍不得我同你的那幾個孩子,尤其是剛剛滿月的……”
說到這里,太平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眼前模糊一片,她低頭抽泣。
冬月趕緊拍拍太平,安慰道:“公主,您不要難過了,駙馬待公主那么好,也不會希望見公主這樣的,冬月不能為您做些什么,還請公主節(jié)哀?!?p> 片刻后,太平繼續(xù)說道:“薛紹,你要記得,無論如何,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我的駙馬,我唯一的駙馬,如果說,只有像母后一樣,手握權力,才可以保住自己想保住的人,那我也不會再顧念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