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徐來,往生鏡中水波不興,裴鏡可以清楚看到其中自己的倒影和眼底深藏的忐忑。
就在她仔細瞧著鏡面,水波徐來清淺紋路重新暈染出男子面容,眸光星亮瞳仁漆黑,就那樣不咸不淡的朝著你看來,蕩漾的水波重新抽離裴鏡的魂魄。
迷迷瞪瞪的裴鏡再次醒來,身子卻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上附上只大手。
指腹的觸感應(yīng)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就那樣摩挲著自己的脊背,激得她從腳底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握在手中,盡數(shù)被旁人掌控,就連她此時目光所及之處,也只是深青色道袍上的淺色羅扣。
在奮力往上一些,便是伴隨男子說話聲音的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
裴鏡還沒有搞清楚,自己此時究竟所在何地,又是何狀況時。
她耳邊就傳來一道清朗男聲,透著幾分無奈。
“紫韞上神,不是司命我不幫你,只是這事兒對您沒什么好處。
下界處處受到哪些規(guī)則之力的限制,有些無良的天道老兒若是知道您的身份,定然借著機會從您身上撈些好處。
若不然又要拜托您幫他們做些事情,平日里您不是最討厭那些老頭子了嗎?”
清朗的男聲聽起來頗有幾分痛心疾首的意味兒,搞不清狀況的裴鏡聽了,竟然也覺得卻是有幾分道理。
然而場面卻靜止了半響。
就在裴鏡好奇抬眼看去時,目光所及的喉結(jié)微微滾動,耳邊傳來道清冷磁性的男聲,聽起來竟然有些幽遠,然而說出去的話卻分外簡潔。
“那又如何?我意已決!”
場面又是靜止了一瞬,那名紫韞上神似乎也察覺到,到底是解釋了句:
“司命,你我相交多年,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件事于我而言,若是讓我放棄無異于毀我道心?!?p> 這話說完,裴鏡覺得脊背上重新傳來若有似無的摩擦,薄繭附帶著溫?zé)岬臏囟葌鬟f在自己身上。
裴鏡竟然莫名覺得,這話聽著有些苦澀。
“唉!”又是司命星君一聲無奈的長嘆。
“也罷!不過……”裴鏡覺得司命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不過到底是道出了自己心聲。
“紫韞上神應(yīng)當(dāng)明白,她既然已經(jīng)行了剔骨之術(shù)入了六道輪回,來世就算是你們在一次相認,到底人妖之間的規(guī)則之力還么有完全散去,上神若是強求……”
后半句話司命看著對面男子逐漸冷沉的眉眼,到底是沒有說得出口。
他借著寬大仙袍的遮掩,揩了揩額頭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中暗道這年頭真是忠言逆耳,好人難做!
然而裴鏡這邊卻被司命的話劈的外焦里嫩。
剔骨之術(shù)”,裴鏡聯(lián)想起之前的往生鏡,她還沒來得及感嘆,前世今生竟然還是出連續(xù)劇時。
裴鏡的脊背上突然傳來大力,她的身體被男子的手指按壓,根本沒法動彈,除了被人壓制的異樣外,還有幾分難以表述的羞臊。
她裴鏡長這么大,還真除了星河秘境中和廖元青的接觸稍有些親密外,真就沒誰了。
偷偷將神識外放了一丟丟,這才勉強搞清楚了狀況。
自己竟然不是本體!
她像是附身到了塊透明潤澤的鱗片上。
竟然是前一世沈修害怕自己龍族身份泄漏時,送給自己的……隱鱗!
方才那名紫韞上神,面容雖然略有些變化,但還是可以一眼認出那就是沈修!
裴鏡此時的身體就附身在了那塊隱鱗上,被沈修握在手中,就那樣不咸不淡隨他搓圓摸扁。
然而下一瞬,裴鏡胸前附上的溫度徹底讓她暴走在崩潰的邊緣,這是怎樣狗血的重逢呀!
幾乎是瞬間,裴鏡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脖頸上涌。
胸前清晰的觸感傳來,那人卻還不咸不淡一下一下摩挲著,她努力想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但脊背上指腹間的力道,卻讓她沒有辦法掙扎分毫。
好在,那雙握著隱鱗的手到底轉(zhuǎn)換了個方向,沒有像方才那般繼續(xù)無禮下去。
羞憤的裴鏡到底是松了口氣。
“若我非要強求呢?”
清冷幽遠的聲音重新傳來,裴鏡直接聽出,那就是紫韞上神也就是沈修發(fā)出的。
裴鏡額頭上方不遠處振動的喉結(jié),可以為自己作證。
聽到這里,經(jīng)歷了紫鏡龍一生的裴鏡倒是徹底放下了。
如今的沈修怕是已經(jīng)早已得到飛升,脫離了心魔的束縛,成為了仙界的紫韞上神了吧?
這樣的結(jié)果,應(yīng)當(dāng)也是當(dāng)初紫鏡龍希望看見的吧?
如此一來,她應(yīng)當(dāng)也會覺得一切都值得吧。
司命星君惴惴的聲音,喚回了裴鏡的思緒,她下意識豎起自己的耳朵。
“上神放不下小仙明白,但小仙還請上神暫且忍一忍。
規(guī)則之力到了轉(zhuǎn)世輪回的第三世,她的約束對于你們二人會小很多,屆時您的機會也會更大些。”
“可是我怕我會等不及!”
司命見紫韞一副聽不進人言的樣子,到底是狠了狠心,放出了他的軟肋:
“上神若是在第二世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感,到頭的規(guī)則之力都會報應(yīng)在紫鏡姑娘的身上。
您真的舍得嗎?”
都說打蛇打七寸,司命的這句話,算是徹底的捏住了沈修的軟肋。
他面上的掙扎終究是變成了妥協(xié),外顯的情感終究是收回到肚子里。
無論是當(dāng)初的沈修,還是現(xiàn)在的紫韞上神,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連累她,沒有辦法守護她。
“既然如此,這一生她當(dāng)如何我不會干涉,但……我要一直守護在她身旁!”
看著對面男子眼中的執(zhí)著和威壓,司命到底是嘆了口氣。
何必呢?親眼受這份折磨!
“既然如此,上神自去北涼吧——”
司命星君話音剛落,裴鏡就感覺周圍場景變換。
“北涼”二字似乎是在哪里聽到過,竟然覺得有些神奇的熟悉。
她還沒有徹底想出個所以然時,周圍熟悉的情景以及耳邊熟悉的話語,如同重新灌入腦海。
裴鏡的心卻是掀起了千層浪。
北涼,北涼,竟然是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