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莫要誆我?!?p> “老夫即便信這世間有鬼,也不信你是吳法曹聘來的新仵作?”
將手中的引薦信,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shù)遍。
這些年奉公值守,以一柄斷冤尺,堪破不少懸案的老仵作兀自不信。雖然近來年事已高,大多時候,都待在案牘庫。
但面前的少年,單憑年齡,便沒法給他足夠多的說服力。
“此信,的確是吳大人所寫,還請魏叔行個方便?!?p> 蘇野說著,不斷拿眼朝案牘庫里瞟。
倒不是急著查找蘇牧辰的卷宗,而是這王仵作的師父--魏延年身上。
味實在太大了。
老壇酸菜味。
至少陳了半年那種。
就不知這老頭,是不是家里沒人,才會終日賴在案牘庫。那和腰不成比例的大P股啊,嘖嘖,一言難盡......
......
“恭喜蘇老弟,加入仵作行當?!?p> 便在魏延年半信半疑,退開半步的當兒,王守靜騎驢趕來。
剛見著那身紅衣,便忙不迭的從驢背跳下。
險些折了腳踝。
魏老頭:“......”
“師父,你又小半月沒洗澡吧?”
從魏延年旁邊經過,王守靜扇了扇鼻頭,嫌棄的白了老頭一眼。
“呦呵,接連破了東郊盲女案和畢方殺人案,翅膀硬了不是?”
魏老頭聽得,抓起袍袖一角,湊到鼻尖。
老壇酸菜,合著陳了半年的大叔味,頓時襲來。
不等王仵作發(fā)笑,小老兒先捂著胸口,跌出半丈開外。
“這衣服,有毒......”
“引薦一下,這就是師父你心心念念,做夢都想見的蘇小哥兒。”
同魏延年相處,多了不少笑容的王守靜。
努了努門口的紅衣少年,眉眼間滿是得色。
“原來就是你,破獲了東郊盲女案和畢方殺人案?”魏老頭聽得,快走幾步,像個餓了三日的丐幫頭子。
咕嚕嚕的打量著蘇野。
“師父,你老人家還是先回屋洗漱,換身衣服再來吧?!?p> “好,好!”
聽得是那二斬馮炎,讓吳冠文等人成功開罪。
又破解了畢方殺人,以及東郊盲女案的正主前來,老仵作立刻雙眼放光。
應了一聲,忙不迭的去了。
“家?guī)熅褪沁@樣,還請知白老弟莫要見怪?!?p> 蘇野:“......”
能不見怪么,有聽過看美女看癡的。
讀書讀傻的。
還從沒聽過查案,把自己搞得像個乞丐的。
關鍵是,那滿身的酸臭味。
很可能讓他午飯沒了胃口。
......
“唔?!?p> 入得案牘庫,霉臭味,附和著腳丫子味的雙重攻擊。
又給蘇野當頭一棒。
愣是里里外外出了三趟門,才適應了屋里的氣味。
“早上好啊,蘇仵作?!?p> 油燈昏黃,就著蘇野出門換氣的空檔,王仵作已經花好幾分紙錢。
在香爐內燒完。
見得少年進門,方才微微一笑,將三支點著的線香遞給蘇野。
“蘇老弟在來案牘庫之前,想必已經明白我等的職責?!?p> 關于工作,王守靜毫不避諱:“我等雖然行的是人間事,吃的卻是死人飯?!?p> “這第一炷香,敬的是天道無私?!?p> “第二炷香,拜的是地閣養(yǎng)魂?!?p> “第三炷香,愿世間枉死者,早入輪回!”
入行十年的漢子,言語恭敬,深深拜了下去。蘇野見得,學著他的模樣,將三炷線香,莊重無比的插入香爐。
香火騰起,似是在召喚諸多亡魂。
待得將卷宗年份,性質歸屬,案件層級都介紹了一遍,已是午飯時分。
王仵作便領著他,去大獄食堂蹭飯。
幾名在馮炎尸變,留下倀鬼、在獄中見過蘇野的官差,均都自來熟的上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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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小哥,老夫回來了?!?p> 從食堂回來,正要和王仵作道別,就見魏延年小跑前來。雙手背在身后,似乎藏著什么物事。
“師父,你就放過蘇老弟吧。”
見得老兒手中,攥了個罐子。
王守靜窺準時機,一把便奪了下來。
“咱們吃死人飯的,膽子總得大些?!?p> 魏老頭說得振振有詞,一雙挑針小眼內,滴溜溜亂轉。
當是堵著心眼,讓蘇野去拿那個土罐。
“唔...這味道......”
當是剛拜師那會,就被這老兒整得不清;不信邪的王仵作,拔開木塞,便將鼻子湊了上去。
卻才說完,午飯就整個吐了出來。
蘇野:“......”
......
“就不問問,老夫送來的見面禮,究竟是些什么?”
待得王守靜,將罐子內的烏黑液體,悉數(shù)傾倒在地。
擔心師父責罵,打著毛驢跑開,魏延年方才訕笑著問出聲來。
“洗澡水?”
魏老頭:“......”
讓你皮,噎不死你個賊老兒。
“那你可想知道,守靜當年入我門下,聞了什么東西?”
“還請先生告知?!?p> 知道這老頭,定是用惡作劇,考驗新晉仵作的承受能力。
蘇野便連猜的心思都沒有。
“腐化了半個月的尸水!”
......
“看來魏叔,是不想聽東郊盲女案的細節(jié)了?”
下意識的離開魏延年半米遠,蘇野暗自發(fā)誓,以后誰再提這老兒,他就跟誰急。
“別...別,是老夫冒失了?!?p> 見得蘇野滿臉嫌棄,態(tài)度堅決。
魏老頭瞬間成了霜打的茄子。
接下來的小半日,兩人便一路從東郊盲女案,討論到畢方殺人案。又從相應的衍生案例中,聊到夜魅附身姜婉兒的往事。
喝光了十壺粗茶。
再喝下去,蘇野就得花錢洗牙了。
“這案件當真聞所未聞,容老夫消化下?!?p> 傍晚時分,魏延年揉著發(fā)脹的雙眼,雙腿打顫著離開。
講得喉嚨冒煙的蘇野,則暗戳戳一笑:“這破老頭,應該免不了三五日的噩夢。”
卻是緣著魏延年用洗澡水坑他,紅衣少年便在馮炎暴斃的過程中,下了猛料。
其中,不乏牧州大獄墻上的倀鬼。
趙金祥老翁看到的鬼眼。
還有秀兒額頭上的窟窿。
最后那滄浪寺附近的農家老翁,更是被他繪聲繪色,弄了個“專殺好奇老頭”的心理暗示,愣是唬得魏老頭說不出話來。
......
“嗚嗚嗚?!?p> 便在蘇野回味起恐嚇魏延年的細節(jié),暗自發(fā)笑之余。
空無一人的案牘庫內,卻是響起了詭異的哭聲。
溫度驟降,爐火熄滅。
瘆人無比的嚎哭,則是從書架內,他上午讀過的《陸家滅門慘案》卷宗內傳來。
慌神間,蘇野暫時忘了那八品鬼師的存在。
“誰在裝神弄鬼,給蘇某出來?”
“公子,奴家的頭掉了,你能幫我撿起來么?”
說話間,頭顱凌空滾出,落在蘇野腳邊。
一名無頭女尸,則凌空撲將而至。
到得蘇野面前,無頭脖頸,驀地化作一張血盆大口。
“這破房子,有啥好待的,一股腌臜味!”
“嗝!”
直到沈幼魚現(xiàn)出本尊,蘇野依舊雙眼圓瞪。
兩息過后,方才有了焦點。
好家伙,險些當場去世。
“靈韻姐,你這出場,敢不敢正常些?”
“真?zhèn)€是人嚇人,嚇死人......”
“不正常么?”
八品鬼師回過頭來,滿臉無辜。
一只眼球,毫無征兆的從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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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兒正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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