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急診室里人來人往,醫(yī)生在問診,病人回答著醫(yī)生的問題。
戴旭穿著一身警服從病房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和身旁的醫(yī)生聊著什么。隨后他向醫(yī)生道謝,徑直地走到坐在走廊長凳上的一位年輕人的面前。
“跟我來?!贝餍裾f道。
年輕人馬上站起身,跟隨著警察先生的步伐,走進了長廊盡頭的一間空辦公室。戴旭事先征求了醫(yī)院的意見,把這里當作警察執(zhí)法的臨時問詢室。
推門進去,辦公室里有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已經(jīng)坐著一位同樣身穿警服的男子。
“坐吧,放松點,不用緊張?!贝餍駥⒁粡堃巫油平o年輕人,自己則在剩下的那張空椅子坐下。
“把你目睹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說一遍?!贝餍駥δ贻p人說道,“要實話實說,不能夸大,也不能有所隱瞞?!弊诖餍裆砼缘牧硪晃痪煲呀?jīng)準備好了紙和筆,看來是要把談話記錄下來。
年輕人坐穩(wěn)后,雙手放在膝蓋上摩擦了幾下,然后開口說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晚上七點五十分左右,我像平時一樣,獨自一人在河邊散。我的散步路線一般都是從河的中斷開始,一直往河的東邊盡頭走去,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異樣?!蹦贻p人說到這里,吞了一口水,仿佛接下來要說恐怖故事?!爱斘铱煲叩胶拥臇|邊盡頭時,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然后刮起了大風,吹得沙子滿天飛,我立馬閉上了眼睛。大概是十幾秒鐘過后,風停了,我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天空又出現(xiàn)了幾道閃電,更可怕得是,黑暗的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藍色的大漩渦,像是破了一個洞,漩渦的周圍出現(xiàn)了幾棟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建筑物。”
“幾棟你從來沒見過的建筑物?”戴旭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禁不住打斷了對方的講話。
“就是原本陸地上沒有這些建筑物,只是在那個漩渦出現(xiàn)以后才出現(xiàn)的,而且那些建筑物是在天上倒掛著的?!?p> “倒掛著?”
“嗯,就是頭朝下倒掛著?!?p> 是海市蜃樓嗎?戴旭用手摸著胡子思考著?!袄^續(xù)往下說?!?p> “藍色的漩渦里不停地產(chǎn)生著閃電,然后最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事情就發(fā)生了。”年輕人說話的聲音透露了他恐懼的心情,他似乎不愿意去回想當時的場景。
戴旭知道對方即將說出他最想聽到的事實,于是身體微微前傾,縮短與對方的距離。
“從遠處看過去,漩渦的中心掉下來一個白色的東西,因為距離太遠,而且閃電干擾了我的視線,我沒看清楚那是個什么東西。我只聽見那東西落到樹上,葉子發(fā)出沙沙的聲音,隨后‘啪’的一聲,重重地落到地面上。我很好奇,靜悄悄地走到那棵樹下一看......”年輕人看著戴旭的眼睛,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那是個穿著白衣服的人?!?p> 戴旭聽后馬上坐直身子,不斷地深呼吸著。
“最后呢?天空中的漩渦呢?”戴旭冷靜下來繼續(xù)問。
“其實在我走近那個白衣男子之前,漩渦就已經(jīng)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爆炸?!?p> “什么?爆炸?”
“對,那個人掉下來之后沒多久,漩渦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紅色的火焰從漩渦里沖出來,那一瞬間,漩渦急劇收縮,然后就消失了。一切都恢復(fù)了和往常一樣的平靜,而那個白衣男子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p> 戴旭朝年輕人點點頭,然后扭頭看向身旁的記錄員。
“記錄好了嗎?”戴旭問。
“記好了?!庇涗泦T回答。
戴旭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微笑著對年輕人說:“感謝你的配合!”
年輕人連忙站起來行禮。
“對了,還有一件事。”戴旭剛想邁步走出辦公室,又忽然間想到了什么?!爱敃r在那周圍,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看到這整個過程嗎?”
“我沒有注意,因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漩渦上。”年輕人若有所思地回答,“不過應(yīng)該沒有別人,因為當時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一般不會有人在那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河的盡頭?!?p> “也就是沒有別的證人。”戴旭向記錄員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記錄下來。
戴旭是金陸縣警察局的一名警察,從警已經(jīng)超過20年。今晚八點半左右,值晚班的他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打電話的人正是剛才被問話的年輕人,而年輕人口中所說的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男子”現(xiàn)在正昏迷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戴旭一打開門就聽見走廊外面一片混亂。
“放開我!”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的男子在走廊上大喊著,身旁有兩名護士抓著他的手臂,一位穿白大褂的高個子醫(yī)生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冷靜點!”高個子醫(yī)生對白衣男子喊道,“這里是醫(yī)院,容不得你亂來!”
“我不管這是什么地方,你們放我離開就是了!”白衣男子拼命掙扎著,上衣都快要被扯變形了。
“你快去拿鎮(zhèn)靜劑過來,給他打一針?!贬t(yī)生朝身旁的護士看了一眼。
“慢著!慢著!”戴旭從遠處的走廊飛奔過來,伸出左手糾住白衣男子的肩膀,突然一用力,白衣男子被甩到墻邊。
身為警察的戴旭曾經(jīng)獲得過警界格斗比賽的冠軍,親手抓捕犯人無數(shù),這點小場面自然不在話下。他把白衣男子束縛在墻邊,然后開始問話。
“年輕人身體素質(zhì)不錯,這么快就醒過來了?!?p> “你......放開我!”被戴旭反扣著的手臂傳來陣陣疼痛感,白衣男子說話變得結(jié)巴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從哪個地方過來?”
“我不會回......回答任何問題,除......除非你松開!”
“我可以松開,但是你不能反抗?!?p> “好......”
戴旭緩緩松開白衣男子的肩膀和手臂,向后退了一小步,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警服。
年輕人轉(zhuǎn)過身來,用左手捶捶右肩,張著嘴,不停地喘著大氣。
戴旭以一種警察特有的判斷方式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身高一米七左右,體型偏廋,戴著黑框眼睛,斯斯文文的,年紀二十歲出頭,應(yīng)該是大學(xué)生。穿著打扮樸素,說明家境一般或者是本身為人低調(diào)。咦?戒指?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戒指,看上去質(zhì)地應(yīng)該是金戒指。已婚人士?不對,婚戒不應(yīng)該是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有什么想要問的就問吧,問完了就放我走?!卑滓履凶雍懿荒蜔┑卣f道。
戴旭招呼了一聲醫(yī)生,兩個人耳語了幾句,然后醫(yī)生帶著護士走開了。
“醫(yī)生說你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戴旭突然面露微笑,“年輕人果然不一樣?!?p> 白衣男子甩甩手,沒說話,他注意到了幾步之外的護士站里正在播放著的電視機。
“很抱歉剛才對你動粗了,但是在醫(yī)院里確實需要注意你個人的言行舉止?!贝餍褚缘狼傅男问阶隽艘欢伍_場白,試圖緩解對方激動的情緒,以便展開接下來的詢問?!盎卮鹞业膯栴}吧,你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
白衣男子出神地看著遠處的電視機,忽略了警察的問話。
“以后有的是機會看電視,現(xiàn)在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戴旭粗黑的眉毛間多了一絲皺紋,“我是警察,現(xiàn)在在辦公務(wù),請你配合?!?p> “今天是幾月幾號?”白衣男子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問你的問題你不回答,你現(xiàn)在卻反過來問起我來?戴旭又是氣憤又覺得無奈,真是什么人都有,他在內(nèi)心感慨著。雖然他極不情愿,但還是回答了白衣男子的問題。
“6月25號。有什么問題嗎?”
“電視上的新聞?wù)f,BJ奧運會的開幕式進入最后的彩排階段。也就是說......”白衣男子邊說邊回過頭來看著戴旭,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表情。
“也就是說什么?BJ奧運會有什么問題嗎?”
“也就是說,今年是2008年對嗎?”
戴旭挑了一下眉毛,苦笑起來:“你是昏迷了多久?今年是什么年都不知道嗎?是啊,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今年就是2008年。”
“這里是金陸區(qū)......呃,不對,是金陸縣對嗎?”
“是的,你所站的地方是金陸縣人民醫(yī)院急診中心,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三分。請問還有什么問題嗎?”
白衣男子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雙腳,然后摸摸自己的臉蛋?!俺晒α?.....成功了......”他不斷嘟囔著。
戴旭對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感到驚訝,他以前也處理過類似因為精神疾病發(fā)作而犯罪的案件,估計這次又遇上了這種奇葩事情,他心想著。
按照唯一的目擊證人的說法,天空中的漩渦和閃電應(yīng)該是在某個時間段,某種地形之上形成的一種自然現(xiàn)象,雖然現(xiàn)在還暫時解釋不清楚是因何原因?qū)е碌?,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目擊證人看見從漩渦里掉落的白色物體并不是這位男子,在當時的那種環(huán)境之下,極有可能是天空中形成的閃電球。這位年輕人只是恰巧在那個時間經(jīng)過河岸盡頭,也看見了相同的現(xiàn)象,隨后受到驚嚇,由于精神疾病突發(fā)而倒地昏迷,被發(fā)現(xiàn)后送往了醫(yī)院。
這是戴旭腦中的推理,到目前為止,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總不能是外星人降落地球吧?
“警察先生,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卑滓履凶幼兊每蜌馄饋?,臉上多了一份靦腆。
“等一下,還沒完?!贝餍耠m然對自己的推理很自信,但還是決定試探對方。他把記錄員招呼過來,吩咐他做好記錄。
“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易承,容易的‘易’,承擔的‘承’。”
“今年多大了?”
“今年二十四歲?!?p> “報一下出生年月日?!?p> “2010年......”
“什么?!”戴旭突然打斷了對話,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伸頭看著記錄員手上的本子,上面確實寫著“2010”。
“再說一遍你的出生年月日。”戴旭咂咂嘴巴說道。
“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這個問題就不用回答了吧?”易承一臉苦笑,“即使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p> “說吧,你說什么,我們就聽什么?!?p> “我是2010年8月16日出生的。”
記錄員抬眼看著戴旭,戴旭還了他一個眼神,記錄員領(lǐng)會后在本子上認認真真寫下了那個日期。
“說一下詳細的家庭住址?!?p> 易承臉上尷尬的笑容消失了,保持著沉默。
“怎么?不記得了?”戴旭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
“真的要說?”
“如果沒有什么難言之隱的話,就說吧。說完我開警車送你回家?!?p> 易承低頭思考著,他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了離開那座存放著傷痛記憶的房子,不想再對任何人曝光那些傷疤。
“金陸縣金銀大道90號飛騰小區(qū)B棟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