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見柚子起身,元珩又叫住了他,伸手從袖口掏出了那枚被震碎成好幾半的銅板,遞給了柚子,“這法器已無用了,交給財神慢慢修補吧!”
看著那殘破不堪的銅板,柚子的臉都綠了,為什么這種得罪的人總是要交給他來做?
如果財神看到自己辛苦煉出來的法器被糟蹋成這樣,估計會瘋吧。
“你向他再要一個新的!”
“……”臭不要臉。
這種得罪人的事,為什么總落在他頭上?
柚子臭著臉,起身朝外走去。
正巧府里的管事走進(jìn)來,二人擦身而過。管事身后跟著幾個小廝,押著被捆成麻花的女人和小孩子,朝正廳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吵吵嚷嚷的。
路過秦忱的院子時,秦娉苓聽了幾聲閑言碎語,實在忍不住又讓紅箋出門去打探了一下。
“據(jù)說是抓到縱火之人?!奔t箋急匆匆地回來,語速飛快,大有將縱火之人大卸八塊的沖動。
“這么快抓到了?”
秦娉苓和飄在半空的蕭素汐對望了一眼,蕭素汐一個閃身,像只貓一樣,趴到了秦娉苓的后背上。
“哎呀,火不是康年放的呀?我冤枉了康年,我就說我家康年那般善良,常年茹素,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么會是這種殺人放火之人呢?”
秦娉苓簡直聽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大呵一聲,“給我滾下去!”范康年守著靈堂,用得著他親自放火嗎?
后半句話,在看到紅箋顫巍巍地跪下之后,硬生生吞了回去,差點沒憋出內(nèi)傷來。
“郡主……滾哪去呀?”
“……”
“就不是康年,就不是康年!”蕭素汐咧開嘴,陰森森地笑起來。
秦娉苓的拳頭握得很緊很緊,啞聲說道,“好!咱們看看去?!?p> 隨即起身,朝正廳走去。
“老爺,夫人,這二人在府外鬼鬼祟祟的,就算不是縱火之人,也定是同黨……”
府里的小廝一路推到了正廳,小孩受不住大人的力道,被推倒在地,女人的膝蓋被踢了一腳,順勢跪到了地上。
女人和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嚶嚶地哭出了聲。
一跨過門檻,秦娉苓就見到了這樣一副恃強凌弱的場面,秦柱與秦夫人也才早她一步到場。
她緩緩走上前,看了那對母子一眼,頓時恍然驚覺,這不是昨日攔下她,說要見秦忱的許云倩嗎?
怎么成縱火之人了?
秦娉苓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一時間,難以理出頭緒。
“苓兒不好好歇著,怎么過來了?”秦夫人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恍然,許是習(xí)慣了,一時還改不掉強迫自己關(guān)心秦娉苓的毛病。
“我聽說抓到了縱火之人,想來看看到底是誰要置我于死地。”
話音剛落,趴在秦娉苓后背上的蕭素汐又嬉笑著說了一句,“反正就不是康年。”
秦娉苓礙于場面人太多,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忍住,沒有發(fā)火將那只女鬼狠狠甩到地下去。
“苓妹妹,我是許云倩呀,我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害你呀。你快告訴秦老爺和秦夫人,昨日我們還見過的,我真的只是想見秦忱,絕不可能縱火傷人!”許云倩哭得梨花帶雨。
在汝南時,秦家也不過是個九品小官,家中頂多養(yǎng)著一個管事的和一個做粗活的丫鬟,秦夫人懷著身子依然還在洗衣做飯呢。
誰能想到不過幾年時間,已然翻天覆地。
如今這府邸大得可以建花園,家里的丫鬟成群,小廝們又兇又有力氣,她從小地方來的,哪見過這陣仗?
許云倩心急如焚,沒等秦娉苓說話,又轉(zhuǎn)過頭望向秦夫人,哭喊道,“夫人,我是云倩呀,您在汝南的時候還給我與忱哥定了娃娃親,您還記得嗎?”
此言一出,滿廳嘩然。
方才押送許云倩的幾個小廝臉色都變了。
“居然是你家兄長的老相好!”
蕭素汐又陰笑了一聲,秦娉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娃娃親?竟有這事?我怎么不知道?”秦柱捏著眉心,語氣里煩躁不已,怪天怪地怪全家。
秦家昨夜失火,經(jīng)過早市,估計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昨兒一夜沒睡,今日連早朝都稱病不去,正要休息又說縱火之人找到了,急吼吼地出來一看,結(jié)果看起來根本不像那么一回事。
他都想回房睡覺了。
秦夫人怔忡片刻,呆看了許云倩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隨后怯弱地看了一眼秦柱,解釋道,“是有這么一回事,但那時也就是因為住隔壁,兩個孩子常常一塊玩,我與她娘胡亂說著玩的,后來你調(diào)去京都,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p> 秦柱微闔著眼,臉色難看,沒有作答。
秦夫人無奈,只得讓人解開了綁著許云倩和曾長安的繩子,問道,“你說你來京都找忱兒?所為何事?”
許云倩垂首,揉著被勒疼的手腕,卻突然不說話了。
秦夫人等得不耐煩,直接下了逐客令,“云倩,近來我府上多事,實在沒有心力招待你,你還是先行回去吧!”
回去?
秦娉苓雙手環(huán)胸,翹著二郎腿,手指輕輕撫著尖尖的下巴,淡然一笑。
汝南距京都山高路遠(yuǎn),若不是走投無路,許云倩又怎么會帶著兒子跋山涉水地來?
“夫人……”許云倩神色凝重,拉著曾長安一塊磕了個頭,“沒見到秦忱,我是不會走的!”
“……”秦夫人啞然,目光中盡是不敢置信。
“看看你這無知婦人惹出來的好事!”秦柱起身,冷斥了一句,沒有看許云倩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秦夫人如坐針氈,冷著臉,朝看戲的下人們揮了揮手,很快,廳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秦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和秦娉苓兩個人。
“云倩你這是何苦?你與忱兒早已各自婚嫁,如今來這賴著不走,不難看嗎?”秦夫人沉聲質(zhì)問,隱在長袖中的手已經(jīng)緊緊握成了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真是多事之秋。
“夫人,若不是您當(dāng)年棒打鴛鴦,我又怎么落得如此難看的下場?這幾年來,我但凡能活下去,都不會來這兒的?!?p> 許云倩說完,秦娉苓都忍不住嘆為觀止,側(cè)過頭,悄聲對蕭素汐說道,“我們家來京都時,我大哥也就才十四五歲吧?這就……成鴛鴦了?”
她九百多歲,還沒跟人成過鴛鴦。
“這有什么的,皇家子弟,多數(shù)十三歲就成婚,十四五歲都當(dāng)?shù)??!?p> “十三歲能懂什么?”
“有人教!誒,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么問起這種行房之事,一點也不臉紅?”
“我問行房了嗎?我不是問年紀(jì)嗎?”
“不是一回事嗎?你問十三歲懂什么?成婚了就得行房,那你不就是拐彎抹鐵地問行房了嗎?沒羞沒臊的?!?p>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正歡,惹得旁人看過來時,只看得見秦娉苓一個人對著空氣有說有笑,極度詭異。
秦夫人和許云倩皆是一臉疑惑。
“苓兒……”要不然,還是找大夫來,看看腦子是不是又燒壞了?
秦夫人剛剛啟唇,屋外的小廝連忙奔進(jìn)來報信,“夫人,大少爺回來了?!?p> 聽了這話,許云倩第一時間回過頭往門外看去,眼中煞時一片光亮。
不多時,秦忱踏步走了進(jìn)來,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旁還跟著一位年輕俊逸的男子。二人似乎在說著什么事情,各自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秦娉苓登時眉眼一挑,感覺災(zāi)禍上門了。
連硯川。
他怎么來了?
見狀,秦夫人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迎上前去,微一頷首,“小侯爺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連硯川眼角瞥了瞥,望見了坐在角落里的秦娉苓。
以前,他總躲著秦娉苓,秦府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從未踏足過此地,這若擱到以前,秦娉苓早就欣喜若狂地跳過來找他了。
但此刻,她就那般冷冷地坐著,看上去除了有點驚訝,也沒什么不適的地方,甚至好像也并不怎么歡迎他。
許久,他才頷首說道,“夫人有禮,今日正巧聽聞府上昨夜失火,特來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夫人直言,我自會盡心竭力!”
秦夫人方才的一片忐忑剎時化為烏有,頭一回見到這么禮貌有加,平易近人的連硯川。
“小侯爺來得正好,昨夜我的兩個女兒都差點葬身火海,幸而菩薩保佑,這才逃過一劫!我家老爺說火勢蹊蹺,定是有人有意謀害,這府里早就亂成了麻?!鼻胤蛉四靡环N丈母娘看女婿,極為順眼的目光看著連硯川。
秦娉苓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微末的笑聲鉆進(jìn)連硯川的耳朵里,他的雙腳幾乎沒有意識地就朝她走過去,詢問道,“你沒事吧?”
短短的四個字,明明是關(guān)心的話語,但因為他并不常說,讓人聽起來有一股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感覺。
特別是當(dāng)他站著,她坐著時,這種感覺猶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