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我在前進中的列車上睡了一覺,當我睡醒時我的對面坐了一個少年,他穿著一件和我一樣的黑色風衣和運動褲。
“呦,你醒了?!?p> 我默默的打量著他,他似乎受不了這種沉默,尷尬的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還真是巧啊?!?p> 我大概是睡迷糊了,嗓子像著了火似的。我從笨重的行李箱中拿出玻璃水杯,稍稍地抿了一小口,只見對面的少年也將一個水杯放在桌上,他似乎不在意杯口冒的熱氣,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還朝我挑了挑眉毛。我不去理會他,只是望著水杯中泛著漣漪的水面發(fā)呆。
母親在我上車前一改往日的嚴肅,對我大聲呼喊著,可這些話被襲來的人潮給淹沒了,她著急地擠過人群將水杯塞進我的行李箱,我還是沒能聽到母親說些什么,只是望著在車站臺靠墻的父親,他用嚴肅深邃的眼神望著我。不知不覺間我又睡了過去。
吧唧吧唧的聲音把我吵醒,對面的少年嚼著干脆面望著窗外,晃動的退將桌面晃得厲害。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生氣。他見我醒了,十分開心的把手指向窗外。
“你看你看!”
我也被他牽起了一絲興趣,望向窗外飛快倒放的景物。我看的眼花繚亂:長長的山脈聳立在田野之間,山下還殘留著舊時的宮殿,我甚至還能看到宮殿的紅漆在不斷地從墻上剝落,滾進塵埃里。我正看得起勁,那個少年卻將我的身子拉了回來。
“你要去哪里?”
我搖了搖頭,或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吧,我記不起來了,我揉了揉帶著印痕的額頭,望著對面沮喪的少年,我打定主意就算記起來我也不會告訴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少年將他的身子探了過來,并在我耳旁嘀咕著:
“我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列車駛向哪里,我問過他了?!?p> 他用眼神示意我,我看到一旁叼著煙面無表情的乘務(wù)員。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只顧著給我形容那個列車員說話有多么冷漠,像極了他認識的一個人。
“對了,我還沒給你說起我的老家,我上車是就帶了一個錢包。”
我想提醒他我們好像是一站上的車,他卻將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拿了出來,里面的鈔票紅的發(fā)亮,看得我咽了口唾沫。
“我媽也就是麻煩,出門帶上錢得了,非要我?guī)蟼€水杯,你說現(xiàn)在的家長是不是都這樣,喂哥們兒,你說是不是啊?”
聽到這里的我睡意又來了,我聽著他的絮絮叨叨不自覺的合上了眼睛,在意識沉睡前只聽到了他一聲重重的嘆息。
我這次似乎是被爭斗吵醒的,當我睜開眼睛時,我對面的少年被那個冷漠的乘務(wù)員架了起來,看樣子是要把他從這里架走。少年不知是呆住了還是怎么了,一直在那里念著:
“我要下車,我要下車?!?p> 乘務(wù)員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止住了聲,只是在那里發(fā)抖。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聲,乘務(wù)員瞥了我一眼,我垂下頭,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銀色的月映著飛舞的雪花,列車在雪國停下了,我知道我該下車了。我背上沉重的行李走入了夜色中。此時的車站像極了波濤中的燈塔,等天明了再走吧。我放下行李,搓著手在站臺下散著步。
或許是它在招呼我,在那紛落的雪花中我看到了我的影子,它像是被裁去了一塊,整個影子縮了水,在燈下對著我張牙舞爪。我淡然一笑,拿起我的行李向著濃郁的夜色里走去,在嗚嗚的風聲中,夾雜著一聲似有似無的話語:
“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