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將廂簾撩開一個縫又往外看了看。龍霸和龍鱗交談完,回到桌前坐下。昨晚,他也沒看清這伙人有多少,都是些什么人,當(dāng)下便細(xì)細(xì)打量起來。除了龍霸龍鱗外,還有五條身著黃衣大漢(豫北五怪)、三條身著青衣大漢、六名持劍女弟子。
玲瓏也微微探身朝外面張望著,似乎對這些人也很在意。
明花拿起水袋喝了口水,已畢悄悄將一個白色藥丸放進(jìn)水袋,道:“玲瓏,你喝口水吧?!?p> 玲瓏收回目光,“哦”了一聲,接過水袋抿了一口,遞給江盼,柔聲道:“陸……仇,你也喝口水吧。”她第一次喊“陸仇”這個名字有些別扭。
江盼放下廂簾,帶著笑意,“哦”了一聲,接過水袋,猛灌了兩口。
明花偷眼觀瞧,心中暗喜,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神色。她閉上眼睛,假裝睡去。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玲瓏閉著眼睛,發(fā)出均勻地呼吸聲,似已睡著。而江盼一副癱倒的模樣,似已昏厥。
明花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在肩膀猛劈一掌。這一掌,讓江盼身子倒下,幾乎側(cè)躺了。已畢,才下了馬車,徑直走向小酒鋪,來到龍霸面前:“屬下拜見大當(dāng)家?!?p> 龍霸微微吃驚,問道:“你這丫頭從哪兒冒出來?”問畢目光移向遠(yuǎn)處馬車,又苦笑道,“想不到你們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真是慚愧?!?p> 明花委屈道:“大當(dāng)家,我還要潛伏多久,我一刻也不想跟他們在一起。”
龍霸笑道:“你先前的任務(wù)完成得不錯,不過還不夠,你還要加大力度制造江盼和天鷹教之間的仇恨,最好能讓江盼去殺了南宮燕?!?p> 明花道:“南宮燕武功高強(qiáng),江盼根本就不是對手,他也心知肚明,他去殺南宮燕,這幾乎沒有可能?!?p> 龍霸見解道:“江盼不去殺南宮燕,并不只是打不過她,還有一點(diǎn)就是他跟南宮燕之間的仇恨并不大。如果讓他以為殺死他娘的幕后真兇是南宮燕,你說他還會在南宮燕面前淡定嗎?”
明花疑慮道:“那如何讓江盼認(rèn)為殺死他娘的幕后真兇是南宮燕呢?”
龍霸道:“那只有再演一場好戲了。龍鱗,你現(xiàn)在就去通知慕容云濤,讓他假裝來殺江盼,趁勢說出南宮燕才是幕后真兇。江盼一定不會懷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看熱鬧了。”
龍鱗起身道了一聲“是”,大步離桌,騎馬先走了。
“大當(dāng)家,這些都是咱們的人嗎?”明花看著眼前眾人問道。
龍霸笑道:“來,坐下,我給你介紹一下。”
明花在龍霸對面坐下。
龍霸手指著五名黃衣大漢道:“這五位是豫北五怪黃家兄弟。”
明花不敢小覷,忙起身抱拳行了一禮。五人亦起身還禮。
龍霸手指那三名青衣大漢道:“這三位是豫南三杰曹家兄弟。”
豫南三杰以刀法名揚(yáng)天下,老大曹禮,人稱旋風(fēng)刀;老二曹信,人稱烈風(fēng)刀;老三曹智,人稱清風(fēng)刀。曹家刀從少林刀法演變而來,以攻為主,三十六路連環(huán)刀,一氣呵成,罕逢敵手。
明花敬重三位,起身亦施了一禮。三人亦起身還禮。
龍霸道:“你們彼此都認(rèn)識了,別到時候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
眾人紛紛笑道:“大當(dāng)家開玩笑了?!?p> 這當(dāng),馬車廂簾無風(fēng)動了一下,但在場眾人無一人察覺。
龍霸又道:“你們這是去哪兒???紫煙知道嗎?”明花喝了一杯酒,答道:“去華山。我都告訴她了,大當(dāng)家放心。”
龍霸凝神問道:“你們?nèi)トA山干什么?”明花夾了一個花生米,放進(jìn)嘴里,邊嚼邊道:“當(dāng)年,華山派有個叫陸辰的挺照顧江盼他們母子倆,一晃過了這些年,江盼十分想念他,所以打算去看望一下?!?p> 龍霸“嗯”了一聲,道:“我們也正好去華山?!泵骰▎柕溃骸按螽?dāng)家,這次為了何事?”龍霸道:“鏟除華山派?!泵骰犃艘惑@,夾起的花生米掉在桌上。龍霸笑道:“沒想到吧,大當(dāng)家我也有了一次大手筆?!泵骰ǖ溃骸叭A山派乃是北方名門大派,倘若此次能成,還不震驚海內(nèi)?富樂宮固然揚(yáng)威揚(yáng)名,然而富樂宮一統(tǒng)江湖的宏圖大志也在武林各派前暴露無遺。會不會引起群雄圍攻?”龍霸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次攻打華山派其實(shí)是嫁禍天鷹教?!泵骰ㄐΦ溃骸霸瓉砣绱?。大當(dāng)家,這殺羊嫁虎之計端得厲害。”言畢,眾人一起大笑。
明花回到車廂,將水袋里的水倒掉,然后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先往玲瓏鼻前停了一下,又往江盼鼻前停了一下,然后趕忙收起,側(cè)身躺下裝睡。
俄而,玲瓏睜開眼,拂了明花一下,輕聲喊道:“醒醒,醒醒?!泵骰ㄟt頓了下,才裝作醒來,道:“我,我怎么睡著了。那幫人走了嗎?”玲瓏撩開廂簾看了一下,答道:“走了?!闭f完去輕搖江盼。
江盼打了個噴嚏,睜開眼,坐了坐身子,道:“我這是怎么了。”此刻,他大腦一片空白,沒有思維,對先前發(fā)生的事一點(diǎn)都記不起來了。
明花怒道:“我說江…….陸,陸仇,你進(jìn)來也就進(jìn)來了,還瞇著了,瞇著就瞇著吧,還裝什么都不知道,你真是敢做不敢當(dāng)?!?p> 玲瓏看不慣相駁道:“他不過就是在車廂里睡了會兒,有什么大驚小怪?!泵骰ǖ溃骸皠偛?,我也睡了。我睡著的時候,誰知道他有沒有占我便宜。他會不會裝睡,給我們錯覺,以此洗脫罪惡。”
玲瓏道:“你覺得江……陸仇是這種人嗎?”明花道:“那可說不定。我長得貌美如花,他會不動一點(diǎn)心?”江盼急道:“你不要誣賴好人!你再這樣,我們分道揚(yáng)鑣?!?p> 明花聽了一愣,哀愁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想讓我跟著你們,那好我走就是了。”說著欲要下馬車。她以為玲瓏會來拉住她,沒想到這一次,玲瓏居然無動于衷。明花騎虎難下,又不愿真下馬車,靈機(jī)一動,泣道:“玲瓏,想不到你也欺負(fù)我。”玲瓏低頭默然。明花哭聲大作。
“別哭了!”江盼一聲大吼。明花嚇得一愣,哭聲嘎吱。江盼道:“不想走,就老老實(shí)實(shí)閉上嘴。我江盼不是軟骨頭,可以遷就你一次兩次,絕不會有第三次。你聽見了嗎?”明花點(diǎn)點(diǎn)頭。玲瓏白了明花一眼,話含深意道:“自作孽,不可活。”
雖然明花這次欲擒故縱之計失敗,理屈詞窮,受制于人,但心里還是很得意。他巧妙地玩弄二人于股掌之間,而二人卻渾然不覺。
江盼撩開廂簾見龍霸一伙人已經(jīng)離去,便坐到車前,把馬車往小酒鋪前趕去。
三人在酒鋪前帳篷下一張桌子上坐了,伙計趕了過來。江盼道:“來一碗粥,兩個燒餅?!绷岘嚨溃骸拔乙瞾硪煌胫啵瑑蓚€燒餅?!被镉媽γ骰ǖ溃骸澳賮睃c(diǎn),剛才我見您吃的不多?!?p> “多嘴——”明花大喝一聲,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十分氣惱地吼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伙計一見這情形,傻愣了,不明所以,張嘴結(jié)舌,一句話也說不來。
“還不去備飯!”明花厲聲道。
伙計哈了一下腰,沒好趣地轉(zhuǎn)身去了。明花坐下道:“這伙計真是吃錯藥了?!绷岘嚨溃骸鞍倜芤灿幸皇?。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明花從容道:“玲瓏姐也學(xué)會說話拐彎抹角打啞謎了。”她自信她的藥百無不驗(yàn),這次一樣絕不會露出半點(diǎn)馬腳。
江盼話語溫和地勸慰道:“明花,你的脾氣真該改改了??丛谙惹澳銓ξ覀兌擞卸?,我一再忍讓。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兔子逼急了還咬人。明花,到時別說我陸仇無情。你自覺聰明絕頂,把別人當(dāng)傻子,到頭來真正傻的卻是自己?!?p> 玲瓏道:“是朋友,我敬你;是敵人,我也絕不會心慈手軟。希望你有錯能改,回頭是岸?!?p> 明花散漫道:“都是我的錯好了?!?p> 玲瓏明話暗說道:“如果你再欺負(fù)陸仇,我就把看到的告訴他。那時,我們真要分道揚(yáng)鑣了??丛谝黄鸾忝玫姆萆希以俳o你一次機(jī)會。”
明花仍裝糊涂道:“玲瓏,你說什么,我根本就聽不懂。你看見什么了?”玲瓏嘆道:“我不說了,你好好冷靜想一想?!泵骰ǖ溃骸澳阏f嘛,讓我也明白明白?!绷岘嚨溃骸罢f了,你會承認(rèn)嗎?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吃過早飯,三人繼續(xù)上路。明花倚在角落,明著閉目養(yǎng)神,暗著心里思緒如潮。聽了玲瓏的話,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玲瓏的話說得很直白,一針見血。如果她隨意胡侃,絕不會說出這樣言詞鑿鑿的話。她又不相信自己的藥會對玲瓏失效。她的藥用過何止百次,每一次無有不驗(yàn)。既然對玲瓏有效,她怎么會發(fā)現(xiàn)她呢?
疑云如浪潮滾滾而來,讓她百思不解。忽然,她想起江盼曾經(jīng)說過的話,這些話如似使她黑暗的腦海里閃亮一盞燈,讓她瞬間醒悟。她的藥是對玲瓏有效的,對無效的有可能是江盼。江盼是萬毒門門主,對毒藥一定深有研究。她在他面前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這是她的疏忽,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