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心糾結(jié)到第四遍,紀清宵還是坐了起來。
香味入鼻,她又實在太餓。
“舍得起來了?”賀宴錫玩味的問道。
紀清宵當(dāng)然知道賀宴錫的冷言冰山常態(tài),硬碰硬的話,她連個雞蛋殼的硬度怕是都比不上,怕是還沒開口就陣亡了。
是以,她面色凝重,微微蹙眉,醞釀了一下情緒,“我腳疼,睡不著?!?p> 賀宴錫的目光向下一瞥,紀清宵兩只手抱著膝蓋,露出一截纖細瑩白的小腿,秀氣的小腳更是雪白,更顯腳背上燙傷的一片紅印突兀觸目。
她聽見賀宴錫好像輕輕嘆了口氣,依舊是沉沉的語氣說了一句:“把面吃了?!?p> 然后,人就走出了紀清宵的房間。
小姑娘恍惚了幾秒。
是她還不夠慘嗎?還是她剛才說的那句話的表情不夠可憐?
人就這么走了?
算了!算了算了!
紀清宵心里默念了幾遍。還是選擇先把面吃了,也算是聽了賀宴錫的話。
依然是有清水荷包蛋的雞湯面,健康的幾乎能計算出營養(yǎng)價值。
紀清宵端著面,小心翼翼,盡量不讓腳背碰在拖鞋上,走到桌子前,坐下。
雖然很餓,她還是安靜的小口吃著面,心里思忖著怎么才能讓賀宴錫消氣。
可是,生氣的不應(yīng)該是她嗎?
面吃了一半的時候,又有敲門聲。
紀清宵低著頭吃面,不看賀宴錫,心里卻暗喜了一下下。
賀宴錫坐到了窗邊的沙發(fā)上,看她一時半晌還吃不完,低聲道:“過來。”
紀清宵聽話的放下筷子,慢吞吞地坐到他旁邊。
她看見賀宴錫手里拿了燙傷膏,默契乖巧的把腳放到沙發(fā)上。
等來的卻是一句:“自己上藥?!?p> 紀清宵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聽錯了。
她懵懵地僵在這個乖巧的動作上,停頓了幾秒,才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覺“哦”了一聲,接過藥膏。
賀宴錫離她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淺淺的烏木沉香,可是他的表情卻不怎么好。
她打開藥膏,在傷口上輕輕擠了一點,把藥膏涂抹開的動作牽扯到傷口,絲絲縷縷的痛讓她下意識蜷縮著腳趾,動作笨笨的,兩只腳縮的像兩個小包子。
“這是你自己的腳,不能輕點兒?”賀宴錫眉目沉凝,不耐煩地越過紀清宵的手,覆在她的腳背上,替她把藥膏均勻輕柔的抹勻。
小姑娘雙唇抿成一條線,抬眸看了看賀宴錫。
五官深邃,雖然沉眉冷目,眉眼里卻是極其耐心的。
只一秒,紀清宵就收回了目光,她的小心臟難以克制地跳快了幾拍。
她怕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告訴他實話:她的腳已經(jīng)不算疼了,她只是想讓他多關(guān)心一下。
幫紀清宵上完藥,賀宴錫把藥遞給她,叮囑她記得每天記得涂。
紀清宵荒唐的思緒被打斷,猛然抬起頭看著賀宴錫,她腦子有些空白,本能伸手去接,卻因為走神撲了個空。
賀宴錫看了她一眼,“怎么,明天還要我給你涂?”
紀清宵有些結(jié)巴地“啊”了一聲,和賀宴錫對視,才忙不迭地奪走藥膏,“不、不用了…”
瞥見小姑娘紅的快能滴血的耳根,在紀清宵看不見的角度,賀宴錫輕輕挑了下眉。
賀宴錫和賀子良約好十二點在京兆尹包間見面。
第一次跟賀子良在京城吃飯,紀清宵多多少少有些緊張。和幾年在橋溪鎮(zhèn)遇險時候的賀子良不同,上一次在賀宴錫家里碰見他,她就已經(jīng)感觸到了。
車往市中心的舊城區(qū)開著,路遇一片古遺址城墻群。
紀清宵被古跡吸引,側(cè)目望向車窗外。
“一會兒吃飯不要提及任何橋溪鎮(zhèn)的事?!辟R宴錫的聲音讓紀清宵收回目光。
小姑娘看著他,應(yīng)了一聲。
大概提到橋溪鎮(zhèn)這樣的窮鄉(xiāng)僻壤,會讓賀子良這樣聲名在外舉足輕重的人感覺到不自在吧?
過了幾秒,紀清宵又問:“那如果賀伯伯自己提到了呢?我也不說嗎?”
“他不會提到的?!?p> 那段背叛的時光,是他茍且換來的歡愉,又怎么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呢?
難不成還想讓這個蒙在鼓里單純的小姑娘知道真相?
恐怕賀子良想要竄端匿跡還來不及。
紀清宵有種錯覺,她總感覺賀宴錫每次提到父親的時候,眉目間隱約能覺察到厭棄和鄙視的情緒,她不清楚賀宴錫和賀子良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至少,就算家庭不和睦,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到輕蔑的程度吧。
“我知道了?!奔o清宵見賀宴錫的情緒不高,沒有再問什么。
京兆尹隱在京城城中心附近的一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內(nèi)。入院是一片竹林,有古琴的聲音不絕于耳。
因為毗鄰古寺,餐廳老板信佛,開的便是家素食餐廳。
紀清宵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四合院里布置的到處充滿禪意,仙氣飄飄的。她恍惚覺得自己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說不定能穿越到某個神仙的居所。
“看什么呢?”賀宴錫見紀清宵東張西覷走得慢,停下來等他。
“沒看什么,覺得這里很美嘛?!毙」媚锶讲刹叫∨艿劫R宴錫身邊。
“腳不疼了?”
“疼…還是有點疼的。不過早上抹了藥已經(jīng)好多了?!奔o清宵心虛的笑了笑,賀宴錫不理會,繼續(xù)往前走,她才松了口氣。
兩個人被服務(wù)生帶進名為“禪心居”的包間里,賀子良已經(jīng)到了。
“賀伯伯好?!奔o清宵先跟賀子良打了招呼。她和賀宴錫坐在賀子良的一左一右。
“我自作主張定了這兒,覺得這兒的餐食不錯,但是是素食,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習(xí)慣?”說完,賀子良讓服務(wù)生斟茶。
“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歡吃的。”紀清宵接過茶杯,“這里的環(huán)境我特別喜歡呢,有種大隱隱于市的感覺?!?p> “喜歡就好,清宵,你太瘦了,一會兒多吃一些?!?p> “我比從……”紀清宵頓了頓,把“從前”的“前”咽了回去,重新說道:“我已經(jīng)胖了不少,也長個兒了。”
紀清宵特別想迫不及待地說,她的身高終于突破了160大關(guān)了。她平靜下來看了看賀子良的表情,還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