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一個很有力度的聲音在操場上響起。
教體育的老師姓曹。
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渾圓的肌肉,以及鴨舌帽下的那張黝黑的人臉——他愛穿緊身上衣,挺胸的時候常常露出來兩個不到榛子大小的圓“疙瘩”。
曹老師比較喜歡跑步。入學(xué)軍訓(xùn)的時候我曾經(jīng)看到過他穿著嚴(yán)實的防曬服,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跑,整整一個多小時也不見疲憊。
他對待學(xué)生倒很寬松,不過寬松往往會出現(xiàn)問題——班里面的幾個淘氣的男生有點不服他管。只要有人搗亂,他就會停下所有的教學(xué)活動,把同學(xué)們聚集在一起,光是訓(xùn)話就能有小半個小時。因此,班里面那幾個淘氣鬼便給他來了個“話癆曹”的諢名。
今天視野不錯,稍微抬點頭,遠(yuǎn)處的大廈都能看得很清楚。
張圣軍比我高,站在了我的前面。
機會來了。
我抬起腳,向前一探,便很輕松地給他蓋了個“屠宰場合格章”。
他急了,趁老師沒看他的功夫,轉(zhuǎn)過身來,打算反擊。
“膽兒肥了你!”
曹老師前滑一步,腳背直接就踢上了張圣軍。這一幕,引得同學(xué)們發(fā)笑不止。
張圣軍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他指著我,委屈地道:“是林康先踢的我!”
其他同學(xué)的臉上,均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踢沒踢你我沒看見,反正你轉(zhuǎn)身的時候讓我看見了。去,罰跑一圈?!?p> “老師……”
“再狡辯就兩圈兒?!?p> 他只好紅著臉,給我豎了一個大大的中指。作罷,便一點點蹭上了跑道。這哪里是在跑步,更像飯后的閑逛。
活該!
“太慢了,再加一圈?!?p> 他哪里肯啊,于是在跑到快一圈半的時候,索性就坐在操場旁的籃球架下,靜止不動了。直到曹老師想起他,氣惱地指著他吹哨兒,他這才算是晃悠悠地歸了隊。
“今天咱跑跑步,都聽好了,跑三圈,一圈200米,三分鐘內(nèi)回來?!?p> 跑了沒一會兒,他便又手欠了。
“讓你踢我!”
我早有了防備,一把便拽住他的“咸豬手”,來了一記標(biāo)準(zhǔn)的橫踢。
他瞪大了眼睛,聲音已經(jīng)尖細(xì)到了極點:“小矮個兒,你還來上勁兒了?”
張圣軍拽著我的衣角,想要還手,可是他的腿卻已經(jīng)被我的膝蓋頂住,怎樣也無法得逞。就這樣糾纏著,直到曹老師走過來,把這塊煩人的“狗皮膏藥”拉走。
由于是“初犯”,曹老師便嚇唬了幾句,直接放我走了。而張圣軍卻因厚厚的“案底兒”,被加了兩圈鴨子步。
豁,這就是報應(yīng)!
體育課回來,他便有些忌憚我了。打水的時候看見我,他也是立刻側(cè)移了身子,留出來兩米“安全距離”,這幾圈鴨子步怎樣說也管些用,至少讓他累得上臺階都要橫著走。
本以為震懾力能持續(xù)幾天的。
現(xiàn)在看來,原來是想多了。這還不到五個小時,他便又嬉皮笑臉地貼過來,給我道歉。
“你的腿法是在哪里學(xué)的?都把我踢麻了?!?p> 我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跆拳道。怎么,沒被踢過癮?要不再享受一下?”
他慌亂地擺著手,白著個臉,就像是個泄氣的皮球:“不了不了……我只是想問你是什么帶?!?p> “紅黑?!?p> 他愣了一下,手便不住地?fù)钙饓ι系陌谆?,道:“那……你可不可以……?p> “不可以?!蔽野逯?,硬生生掐斷了對話,算是將他打發(fā)走了。
在臨放學(xué)的時候,那個總摸我頭的女孩子突然間問我:“林康,你今天的話怎么比以前多了好多啊,是有什么特別的事嗎?”
“不可能。我沒有?!?p> 她一副吃驚的樣子,在班里面鬧道:“天??!林康這個悶葫蘆竟然能和女生說整句話了!”
此言一出,燒得我臉上火辣辣的。就和出門沒帶鑰匙卻被鎖在外面一樣,我可能很難再回到那個沉默的自己了。如果確實如此的話,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愿意把我當(dāng)做一種會說話的新鮮玩意兒來看待,想方設(shè)法地為難我,從而強迫我說更多的話。
“林康?”
直到被香水味嗆了一個噴嚏,這才醒過神來。原來自己已經(jīng)被女生包圍了,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都來湊熱鬧。頭頂上是黑壓壓的一片。連她們的呼吸都成了股熱風(fēng),肆無忌憚地往臉上吹。這要是再讓人一人摸一下頭的話,估計我到了青年時期就要謝頂了。
“哎!真沒意思,他又呆了。”
“溜了溜了?!?p> 待人走空,我總算是松了口氣。
真恐怖。說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也不為過——對!張圣軍,就是你讓我陷入了這種尷尬的局面的——我早晚要讓你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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