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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平山海

第三十二章 雪夜奔襲

劍意平山海 遠處白云生 2789 2021-02-02 21:16:19

  誠王揀選人馬,早早用過晚飯,出城與霍金麟、石忠定所部會合,先向西北,繞開袁莊所駐之敵,行進二十余里之后,折向正北。

  陰凝雪飛,天地盡閉,官兵們連同坐騎,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之中。極目所望一片蒼茫,見不著一個人影。

  雪地泛著微微的淡藍,黑黢黢的樹木,也變得黑白斑駁。遠處的村寨,頂著負雪的屋頂,在漫天雪花里沉默地佇立著。

  寒風如刀,抬頭望去,仍可依稀瞧見大塊的鉛云,在夜空里緩緩移動。寂靜之中,除了輕微喘息之外,便是偶爾傳來的樹上積雪,簌簌落地之聲。

  霍金麟、石忠定皆是面色凝重,十分戒備。程樟卻意態(tài)悠閑,騎在異虎背上,四面賞景。

  路過一處廢棄的烽燧,石忠定親自率領斥候,悄悄摸了過去,程樟手握弓箭,漫不經(jīng)心地等待著。

  直到石忠定從堡頂探出身影,打著手勢,大伙才松一口氣,部伍繼續(xù)前行。

  北行六十余里,人和坐騎都是滿頭滿身的雪。他們已經(jīng)趕至侯莊,這處集鎮(zhèn)有一座驛館。程樟將驛丞驛卒都喚起來,仔細詢問。

  得知白日里曾有傳令兵經(jīng)此地返回幽都,他思忖片刻,吩咐前軍人馬就地歇息,等著誠王趕到。

  誠王中軍很快到達,分守四處,官兵們稍作歇息,解開皮壺飲水,大口吃著早已冰涼的卷餅。

  誠王未入驛館,只在十字街來回巡視,又轉頭對諸將說道:“咱們這回,便是直趨幽都,擒拿徐天朗?!?p>  隨扈的四個禁衛(wèi),以翰林院掌院學士段墨初之子段循為首,聽得此語,登時嚇得面色發(fā)白,嘴唇哆嗦。

  旅將張繼遠相貌斯文,微蓄唇髭,聽得誠王之語,他駭然失色,旋即鎮(zhèn)定點頭。圖里至卻哈哈大笑:“某心下正奇怪,如何行路如此之遠!殿下果然是神勇過人,有此奇策,入城之后,末將要第一個殺進衙署,割了那徐逆的腦袋?!?p>  “噤聲,小心消息泄露。”誠王皺眉,想了想又道,“此策非孤王所想,乃是程長史的主張?!?p>  圖里至張大了嘴,半晌才道:“厲害,佩服!”

  不過一刻工夫,駱承業(yè)所部后軍也趕到了侯莊,得知底細,他也和張繼遠一般,驚駭莫名,四下打量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武將們身負修為,雖大風雪而并無寒冷之意。普通士卒卻一個個凍得瑟瑟發(fā)抖,有人蹲坐在街角一動不動,仿佛一個雪人。伍長上前叫喚,也不答話,伸手去推,便應聲而倒,原來已經(jīng)凍斃了。

  慈不掌兵,誠王等人瞧在眼中,視若無睹,當即差遣人手,命駱承業(yè)留一營兵馬駐防此處。其余部眾,悉數(shù)出發(fā)。

  段循等人哭喪著臉,抖著身子,跟著誠王一道,各自跨上坐騎。

  風雪愈急,旌旗吹裂,夜色漆黑如墨。隊伍在雪夜之中拉開數(shù)條長列,快步前行。

  平旦之時,天色未曙,而官軍已然逼近幽都府城。

  在程樟的指引之下,他們悄然越過飲鹿池、磨鏡湖等湖泊澤地,摸至外城南面城墻附近。

  幽都府城,大楚國幽平道第一大城池。方長三十六里,城高三丈余,城中丁口六萬戶,逾三十萬之民,另有數(shù)萬駐兵,乃是大楚朝廷應對北面威脅的第一個重鎮(zhèn)。

  大雪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住,嗚嗚的寒風之中,程樟跳下坐騎,注視著高大的青磚城墻,手執(zhí)長槍,足尖一點,如大鳥一般飛身而起,落于城墻雉堞之上。

  雉堞之后,空無一人,城墻頂部海墁俱被厚厚的積雪覆住。雪夜嚴寒,值守的軍士都躲得一干二凈。

  不知那位大唐名將,雪夜入蔡州之時,是否也如自己今日一般,心如止水?

  程樟咧嘴輕笑,以飛爪抓住雉堞,將飛索向城外拋下。

  石忠定、霍金麟等將,跟著縱身躍上,拋下飛索,軍士們窸窸窣窣,沖至城墻腳下,一個個攀援而上。

  石忠定掣刀在手,率領部伍自踏道沖下,將藏在城門洞內避風熟睡的叛軍全部殺死。

  程樟與霍金麟兩個,在端禮門譙樓之中齊齊使力,拉動絞盤。

  巨大的千斤閘,吱吱嘎嘎,自閘槽之中,慢慢升起。

  接著,軍士們托起門拴,城門緩緩對開。

  誠王按捺住激動之意,長劍一指,胯下異虎,第一個疾奔而進。

  圖里至急得哇哇直叫,拼命催動坐騎,企圖趕至誠王身前去——萬一城中有何異狀,他可不能令殿下有絲毫閃失!

  官軍自端禮門一擁而入,沿著大街向北面直沖過去,依照程樟指點,分兵殺向外城軍營。

  當徐天朗被扈衛(wèi)從睡夢之中喚醒,幽都府外城,早已是殺聲震天。

  徐天朗時年五十四歲,自弘盛三十年出任幽平道行臺都督、行軍統(tǒng)領,至今已有十個年頭。

  頭三年,他也曾躊躇滿志,意氣風發(fā),可是在接連吃了兩個敗仗之后,這建功立業(yè)的雄心也就消磨殆盡。

  這些年徐天朗不再征戰(zhàn)疆場,著意搜刮盤剝,矯健的身軀變得愈發(fā)肥胖,又聽從謀士之議,私與北燕平西統(tǒng)軍使卓特古密相來往,有養(yǎng)寇坐大之意。

  正得意風光之時,偏生出了阿塔忠之事。

  依行軍司馬嚴懷虛之策,徐天朗將阿塔忠逼得走投無路,又故意設法,令其北逃投敵。

  得懷戎州黃汝平急報,阿塔忠并未從邊墻北竄,而是返身南逃。嚴懷虛便提議,由他帶著幾位騰龍境高手,于半道追截襲殺。

  徐天朗點頭應允,又著意囑咐道:“那個程樟,只身踏破敵陣如入無人之境,真人切不可小覷了他?!?p>  “左右不過是個七品參尉,有何可懼哉?”嚴懷虛大是不屑,“明公只管等著,貧道必定將此二人之首級,給摘回來?!?p>  不料這一去,四名高手便如泥牛入海。

  接著,天子急詔至幽都,命徐天朗速速趕赴行在陛見。

  徐天朗正心緒不寧,接著詔書,便知嚴懷虛等人,已經(jīng)失手,多半還落到了皇帝手中。

  行臺長史高士尚、行軍司馬嚴懷虛,是徐天朗身邊智囊。尤其嚴懷虛,謀算武技皆是出眾,尤為徐天朗所倚重,如今失卻,令他甚為慌亂,一時手足無措。

  高士尚、次子徐思先都提議,當果斷降于北燕國,引燕國征南、平西兩道之精兵南下,與大楚朝廷抗衡。若虜騎殺至神都城下,則徐家不失為一方諸侯。

  師將史應忠卻不贊成:“平州師將裴知義,與燕國征南軍使烏林德,有血海深仇。明公若反,他豈不會與咱們拼命?此人手底下可是實打實的一萬精銳,還是瞞住他為妥當——總得先與朝廷委蛇,待北燕平西軍至,才好張舉反旗?!?p>  徐天朗也覺得極有道理,長子徐思義卻趕來苦諫:“賣身背主,此事虧于大義,必致天下憤怒,還請阿父三思!況且朝廷之羽林軍、西山軍,皆驍悍之師,北虜未必就能勝之,彼時天下大亂,阿父即欲退做一富家翁,豈可得乎?”

  徐天朗素來不喜長子,聞言大怒道:“豎子怯懦不堪,何能助吾成大事!這里用不著你,快滾出去!”

  徐思義流涕而出,高士尚向來與徐思先相得,便朝他擠眼示意,徐思先遂抱拳道:“阿父可先遣一軍,往玄州待敵,孩兒卻往懷戎州去,待卓特將軍所部至邊墻,便引著他們南下助戰(zhàn),則咱們必可立于不敗之地也。”

  徐天朗頗覺欣慰:“吾兒提議得是,你親自走一趟,足見咱們之誠意?!?p>  徐思先離開幽都之時,臨海軍統(tǒng)領韓闊的密使恰好趕到。

  韓闊也有坐大之意,乃密囑徐天朗,務必設法抵擋住朝廷攻勢,以迫使皇帝不得不接受割據(jù)之實。而韓闊麾下之臨海軍,明面上響應行在之征召,實際則有意遷延推托,以暗中相助徐天朗。

  徐天朗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隨后熊安眾遣人返回幽都報訊,他不敢稟告實情,只說官軍頓于玄州,數(shù)次搦戰(zhàn)俱被擊退,必無功而返,然軍糧俸餉賞赍,亦乞望制帥悉數(shù)拔放之,以振士氣。

  徐天朗愈發(fā)歡喜,仰天大笑,吩咐來人:“大捷當賞,吾豈有二話。俟雪停之時,便著輜兵,將糧草犒賞等物,俱發(fā)往之?!?p>  當夜,徐天朗摟著侍妾,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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