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洵九起了個大早。
依著慣例,祁言比她早二十分鐘醒來,疊好被子,打好洗臉水,杯子里的漱口水永遠不冷不燙,剛剛是合適的溫度。牙刷上擠著一小溜濃縮牙膏,放在杯子上面,一切都擺得整整齊齊。然后,他就會蹲在床邊,癡迷地望著方洵九,等她睜眼。
方洵九每每醒來,映入眼簾的都是這樣一張堪比國寶熊貓萌得人心尖尖打戰(zhàn)的年輕容貌,這使得她不禁感嘆,養(yǎng)只小奶狗當真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
洗漱完畢后,方洵九帶著祁言去食堂吃早飯,走到主街中段,她被一家廚房里傳出來的香氣吸引,吞了好幾口口水,愣是沒忍住,去敲了那家的大門。開門的是位大嬸,頂著一張標準的我國勞動人民的樸實臉,她見著方洵九和祁言,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就是最近聲名大噪的女指揮,連忙把她迎進了屋。方洵九嬉皮笑臉地和大嬸寒暄了幾句,就問她在弄什么吃的。大嬸看懂了方洵九那眼里極度渴望的神情,笑瞇瞇地端上來一盤肉夾饃。方洵九假意推托,沒推掉,立刻分給祁言一人一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被人肯定了廚藝,大嬸心滿意足,坐在兩人對面好一陣笑,末了,才嘆道:“方小姐年輕就是好啊,長得好,身材也好?!?p> 方洵九嘴里塞滿了肉夾饃,擺手“謙虛”地說:“也就那樣吧,反正要是去選美,還是能僥幸拿個冠軍什么的?!?p> 大嬸被她逗得直樂:“是啊是啊。像方小姐這樣的,哪個男人不喜歡。唐尼上將說了,這小狼崽子和你,嘖……”大嬸捏了捏祁言的娃娃臉,“成年了吧?”
祁言:“……”祁言嫌棄地揮開她的手。
大嬸渾不在意,接著笑:“要是沒成年,晚上還是得控制控制。那種事情,次數(shù)多了對孩子的身體發(fā)育還是有影響的。反正你倆還年輕嘛,以后時間多的是,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的。對了,你們有做預防措施嗎?現(xiàn)在還在打仗,方小姐又是指揮,要是來個意外事件就不美好了。你們等等,我這兒還有一盒超薄型的,這就去給你拿?!?p> 方洵九:“……”
大嬸麻利地翻箱倒柜。
方洵九一口肉夾饃噎在氣管上,嗆得連連咳嗽。祁言忙不迭給她拍后背。她也沒來得及解釋,撈起祁言的爪就跑。等大嬸拿著一盒珍藏版關(guān)愛青少年專用工具扭頭,看到的,就是風卷殘云空無一人的飯桌。
大嬸嘖嘖:“年輕人,就是愛刺激,一點都不懂事?!?p> ……
遠在兩條街外的方洵九:“阿嚏!”
祁言側(cè)頭看她:“你,很冷嗎?”
方洵九揉了揉被凍紅的鼻子,又睨了睨他身上的一件單衣和自己身上的軍襖,挑眉道:“你不冷?”
祁言搖頭。
方洵九感嘆:“年輕就是好?!?p> 祁言默了默,忽然扳過她的肩,讓她面朝自己,隨后雙臂一收,把人牢牢實實地圈在了自己的懷中,就連方洵九的臉,都差點貼到了他的脖頸。他比方洵九一六八的身高高不了多少,在清一色的守軍隊伍里,妥妥算個小身板,但在他這個年紀,其實已經(jīng)算是超常發(fā)揮的高度了。
方洵九心臟猛地一跳,呼吸都停滯了幾拍。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囁嚅著問:“你干什么?”
祁言一臉正經(jīng):“取暖?!?p> “……”
嘴上很正直,身體很誠實。被方洵九的呼吸掃過的皮膚,很快暈開了大片的紅色。方洵九看著那團扎眼的紅,不小心笑出了聲。
這時,指揮部門口傳來一聲怒吼:“你們倆在干什么!”
方洵九一嚇,急忙推開了祁言,整理了一番軍襖,咧嘴笑道:“如你所見,抱團取暖。”
賀子昂黑著臉道:“開會了!都在等你!”
“哦?!?p> 說完,不等方洵九跟上去,他就摔門進了屋,脾氣之大,驚得屋里幾個上將抖若篩糠。方洵九沖著沒什么表情的祁言笑了笑,示意他跟上來。待兩人進屋坐下,方洵九才發(fā)現(xiàn)賀子昂的臉色不怎么好看,一半是被氣的,另一半是因為沒睡好。出于和諧的戰(zhàn)友愛,方洵九小聲關(guān)切道:“怎么,和幾個領(lǐng)導大戰(zhàn)一夜導致腎虧了?”
賀子昂:“哼!”
好嘛,不理就不理。方洵九幼稚地哼回去??此闹鄣勺约海珰馍袼坪鹾棉D(zhuǎn)了不少,這才死皮賴臉地眨了眨眼,坐直身體道:“開會?!?p> 眾人同時收斂了不該有的情緒,把注意力放在了接下來的戰(zhàn)略部署上。
方洵九接過羅杰斯夫遞來的資料,翻開第一頁,仍是熟悉的軍力報表,地形繪制圖等。她快速瀏覽著,另一方,賀子昂已經(jīng)率先啟齒:“從昨天開完會,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p> “說?!?p> 賀子昂翻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關(guān)于H國元首的話。”
方洵九翻資料的手停下來,抬眼睨他:“投降?”
“不,是鷹堡?!?p> 其余人聞言,除了祁言不太懂鷹堡的戰(zhàn)略重要性,一臉蒙×外,四個上將皆是面色不善。在此之前,方洵九也惡補了一些鷹堡的情況。鷹堡建在卑塔洛山脈,地處高原,除了正東方向,其余三面全是萬丈深淵,毫無進攻的可能性。而唯一能屯兵的正東,林地不平,難以整兵,且在距離城門十五里處,有一個天然的斷裂帶。數(shù)據(jù)顯示,這處斷裂帶的深度,足足有六十八米,而通過的路徑,只有斷裂帶上方不到二十米寬的三座石橋??梢韵胍?,三座石橋能進軍的人數(shù)有限,在巨坦人遠程武器數(shù)量足夠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成功越過斷裂帶。
方洵九眉峰緊擰,聽著賀子昂說:“當時建造這座據(jù)點,就是出于把鷹堡作為中樞腹地的考慮,正常情況來講,我們認為,在沒有空軍的戰(zhàn)事里,要取下鷹堡,幾乎不可能?,F(xiàn)在,這個難題就擺在我們面前。”
“等下?!狈戒诺?,“我有個問題?!?p> “你說?!?p> “既然易守難攻,那為什么,這個據(jù)點還是易主了?”
“……”
談及這個,賀子昂的臉色也微微發(fā)白。
陸堯見狀,替他解釋道:“因為,當時的守城將領(lǐng)蔣驍……”
“因為蔣驍人蠢還沖動,妻子女兒都死在巨坦人手里,受不了巨坦人的挑釁,中了誘敵之計。”方洵九搶過陸堯的話頭,眸色一沉,依次掃過四名如坐針氈的上將,不緊不慢地吐字,“我不想評價這位已經(jīng)身故的將領(lǐng),他為他的愚蠢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我只想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在我手底下,你們別干這種蠢事,否則輪不到敵人收拾你們,我第一個讓你們知道‘死’這個字的國際讀音。第二,巨坦人怎么拿下的鷹堡,我會原封不動的讓他們吐出這塊肥肉,讓他們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p> 四名上將:“……”
賀子昂嘆氣:“鷹堡的失守,不能全怪蔣驍。他在這之前,一直是非常出色的陸戰(zhàn)將領(lǐng)?!?p> “哦,”方洵九神情輕蔑,“你就拼命護犢子吧。”
賀子昂不滿她的說法:“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有情緒。用至親之人的死亡來進行挑釁,本來就是可恥的手段?!?p> “戰(zhàn)爭里,可恥的手段不叫手段,叫謀略。如果這一點你們都沒學好,我建議你們回地球重新從幼兒園讀起,我可不想親手給你們蓋國旗?!?p> “方洵九!”賀子昂原本對她的火還沒消下去,這么一煽風,眼看著又要燃起來。然而,方洵九卻沒有給他機會:“你知道,在祁言錘爆了賈維斯的頭時,我教給他的第二課是什么?”
賀子昂冷哼。
賈維斯:“????”怎么又提這一茬?
方洵九道:“一視同仁。這簡單的四個字,我相信你們的小學語文老師都應該教過,有誰能準確無誤地告訴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無人作答。指揮部里安靜得只聽見呼吸聲。
方洵九看著眾人,語速極慢,一字一頓地道:“簡而言之,就是在有必要時,你能狠下心親手把自己重視的人送去死,而不只是會犧牲那些與你毫無關(guān)系的炮灰。”
“……”
包括祁言在內(nèi),所有人的神情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驚異。
“你們一直認為戰(zhàn)爭的本質(zhì)是殘酷,然而,這最殘酷的事實,你們卻從未正視過。連這基本的準則都做不到,你們有什么資格指揮手底下的士兵打仗?對于一個優(yōu)秀的將領(lǐng)來說,任何正面或者負面的情緒,都不應該帶到戰(zhàn)場上。否則,那些因你的失誤白白送死的士兵,就是你這一生永遠背負的噩夢。不要忘了,不是只有你們,才有至親至愛的人。”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讓在座的幾個有軍銜的男人不禁陷入沉思。也許,方洵九與他們最大的不同,不是她無人能及的戰(zhàn)爭知識,而是她時而冷靜到讓人無法接受的思維。這正是從和平年代走過來曾經(jīng)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將領(lǐng)們所欠缺的。
賀子昂睨了她許久,沉聲道:“受教了。”
幾個上將也跟著斂下眼皮,虛心接受:“我們會記住這四個字,方小姐。”
“記住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明白……”
“好了,話說到這個份上,鷹堡的問題暫且壓下,你們只需要知道,我不打沒有勝算的仗?!?p> 賀子昂稍是沉吟,也沒有深入探究這件事。
“那么,接下來,就進入下一輪的戰(zhàn)略部署。”方洵九將視線定在模擬沙盤上,娓娓道來,“首先,我們要清楚的第一個事情,是蘇德安已經(jīng)和我們達成短暫的戰(zhàn)略性合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巨坦人算是我們的盟軍了。所以,下一步,我們的行軍路線,”她用一根手指沿著海岸線畫出一條曲折的路徑:“是變色人種在藍海以北的七個據(jù)點?!?p> “方小姐是想先拿回南郡嗎?”羅杰斯夫順著她的思路提出疑問。按著她指出的這條路線,正是從斯特城到南郡的最短距離。以普通人的邏輯,當然會認為她拿下前面七個據(jù)點,是為了攻打南郡而做準備。
“如果要這么理解的話,我不反對?!狈戒拍@鈨煽傻鼗亓嗽?,繼續(xù)道,“我初步估算過,接下來假如我們要進攻變色人種的亞當城,兵力少說應該在三百萬往上?,F(xiàn)在城中的可用兵力還有七百九十萬左右,留下四十萬駐守斯特城,其余大軍同時進發(fā),在亞當城外二十里的陽溪谷駐扎,聲勢必須要浩大,讓四大種族知道,我們準備拿變色人種開刀。算上長途跋涉的時間,攻城日定在下個月九號,屆時由我親自指揮,唐尼率軍兩百萬,打響攻城戰(zhàn)。”
“兩百萬?”唐尼焦慮地抹了把臉,“方小姐剛才還說,拿下亞當城,至少應該有三百萬的兵力。而且,變色人種在圍攻斯特城吃了虧后,退守至亞當城的兵力少說也在兩百七十萬左右,按這個實力計算,即使我們整整出兵三百萬,也是一場贏面五五的持久戰(zhàn)。另外,為什么攻城時間定在下個月九號?亞當城離這里差不多兩百多公里,大軍日夜兼程的話,不到一周就可以抵達陽溪谷。”
“聽話要聽重點啊唐尼寶寶?!狈戒徘米雷?。
唐尼下意識地一抖:“所以……重點是讓我去送死嗎?”
“……不得不說,唐尼上將今天的領(lǐng)悟力有兩米八?!?p> “……”
賀子昂:“開會呢,你認真點?!?p> “我哪里不認真了?!狈戒帕晳T性地摸了摸下巴,“我的重點已經(jīng)說過了,巨坦人和我們結(jié)盟了。既然結(jié)盟,出兵相助是理所當然的,剩下的一百萬兵力,我們的好朋友蘇德安肯定會想辦法?!?p> “……”
賀子昂神情復雜地盯著方洵九:“你怕是想得有點多。誠然,蘇德安的確答應和我們結(jié)盟,但我并不認為,他會這么老實地派出他的兵聽你指揮?!?p> “嘖,說你腹黑,關(guān)鍵時候你還給我演起瑪麗蘇來了。”方洵九朝羅杰斯夫遞了個眼神,“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弄得怎么樣了?”
羅杰斯夫聞言,回頭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來一個迷你型放映機:“在這里?!?p> 幾個人不解的注視著方洵九,聽她邊笑邊道:“為了讓我們的好朋友和我們有難同當,我之前特意讓羅杰斯夫去地牢給蘇德安小可愛錄了一段視頻?!?p> 幾個大男人同時一激靈,感覺到今天的方爸爸迷之可怕。
賀子昂問:“內(nèi)容是什么?”
方洵九嘿嘿直笑:“當時蘇德安不是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嗎,你也知道,人有三急,蘇德安肯定不例外,所以,羅杰斯夫上將特別巧,非常巧,錄到了蘇德安尿褲子的一幕?!?p> 賀子昂:“……”
唐尼等人:“……”
方洵九:“作為盟軍呢,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坦誠相見。So,羅杰斯夫上將?!?p> “在?!?p> “等會兒完事兒你讓通信兵給蘇德安送一個放映機去,順便告訴他,這玩意兒,我們可是Copy了好幾百份喲,讓他自己看著辦?!?p> 羅杰斯夫聽著她上揚的語調(diào)頭皮一麻:“方、方小姐,您確定要這么做嗎?”
“不然呢?留著這視頻給他相親嗎?”
羅杰斯夫的腦子里頓時刷過一排:six,six,six。
賀子昂按住眉心:“方洵九,你這是墳頭蹦迪出來的靈感嗎?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你也能用得出來,那可是一軍統(tǒng)帥?!?p> 方洵九滿臉正氣:“怎么說話呢,我剛不是教了你這個巨嬰,戰(zhàn)場上的手段不叫手段,叫謀略。”
“……”賀巨嬰竟無言以對。
方洵九:“好了,下一題?!?p> 眾人不敢打斷她的話,生怕被這貨惦記上,哪天也用這么無恥的“謀略”來對付自己。方洵九喝了口水,接上了唐尼剛才的問題:“至于為什么要定在下個月九號進攻,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你會計算的事情,其他人也會。我們大張旗鼓進軍變色人種的據(jù)點,這些蜥蜴他表哥肯定會嚴陣以待。到達陽溪谷后,大家該干嗎干嗎,就當公費旅游,放松心情,盡情玩樂。等到亞當城的守將精神稍微松懈,我們再利用城外的天然壕溝,進行伏擊,爭取速戰(zhàn)速決。關(guān)鍵的一點在于,聽指揮,提高你們的執(zhí)行力。這種沒什么難度的攻城戰(zhàn)考的就是臨場應變,所以,我需要你們高度的配合?!?p> “是?!?p> “然后,最重要的兩件事。”方洵九特意停了停。
眾人見她這模樣,急忙打起了精神。
“記住,從亞當城開始,到南郡前的最后一個據(jù)點,冬冀城,每拿下一個城池,由……祁言負責,在入城的第一時間,釋放城中所有佩特星奴隸,照之前的模式,讓他們自行拿取糧食物資,然后集中派兵,送去藍海以南的安全地帶?!?p> 幾人面面相覷一番。賈維斯問:“這件事不是由我負責嗎?現(xiàn)在為什么讓他……咳,祁言去做?”
“這個你別管,我自有打算?!狈戒耪f著,轉(zhuǎn)向祁言:“能做好嗎?”
祁言靦腆的點點頭:“能?!?p> “他們都是你的族人,你了解他們勝過我們?nèi)魏我粋€人,知道他們的軟肋和雷區(qū),把握好分寸,這是你的機會?!?p> 她一席話說得不明不白,祁言和其他幾人都不太懂,她究竟想干什么,只能默然不語。
方洵九接著道:“第二,每拿下一個城池,由賀子昂親自負責,暗中派兵三十萬,夜行晝伏,化整為零,能夠混進佩特星原住民的就喬裝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前往藍海灣駐扎?!?p> 這話一出,所有人更是疑惑不解。陸堯率先問道:“為什么?”
“我拒絕回答?!?p> “……”
方洵九故意賣關(guān)子:“等時間到了,再和你們細說。你們只需要明白,這兩個事情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則,誰的鍋誰罰洗廁所三個月,不準用工具,全程手洗?!?p> “……”
唐尼打了個干嘔。
賀子昂:“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p> “說完了?!狈戒怕柤?。
賀首長:“……”
“如果都沒什么疑問了,現(xiàn)在,各干各的事,抓緊時間。裝備物資都清點一遍,軍隊士氣給我好好提上來,實在不行每天對著國旗開個雞血早會,務必在三天后出城前,讓我看見一整隊迎著太陽瘋長的喇叭花!”
“是。”陸堯四人大聲回應。
“我先回去養(yǎng)神了,三天后再見,沒事不要來打擾我,特別是……唐、尼。”最后兩字,方洵九刻意咬緊了牙。
一臉蒙×的唐尼上將,我又怎么了我?
完全沒有自覺是他在背后說了方洵九誘拐未成年的壞話。
方洵九也不解釋,只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假笑,起身伸了個懶腰,轉(zhuǎn)頭就走。賀子昂目送她離開房間,又收回視線,集中注意力在戰(zhàn)事資料上。祁言則是快速站起來,跟了出去。
連著下了幾天的雪,斯特城的地面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方洵九剛下臺階,腳就滑了一下。幸虧祁言手疾眼快,疾步上前扶穩(wěn)了她。方洵九順勢挽住祁言的胳膊,意圖把他當個人形拐杖,一邊走,一邊說:“這幾天我讓你溫習的那幾場戰(zhàn)役怎么樣了?”
“唔……”
“有不明白的地方?”
“不是,霧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線,陽關(guān)谷,我覺得可以守住?!?p> “矮油不錯喲,說說你的想法。”
“那個地方,我仔細研究過,是龍群遷徙的必經(jīng)路線?!?p> 方洵九瞳孔猛的一縮,凝視了祁言片刻。就在祁言快要頂不住她眸光中的壓力時,她突兀的笑了起來,拍著祁言的肩膀道:“小兔崽子,學得很快嘛。你的悟性,可以說是我?guī)н^最牛的一屆學生了。走,回去和我仔細講講你打算怎么守下陽關(guān)。”
“……好。”祁言垂首。
兩人回了屋,祁言很細心地給方洵九端來一盆火爐,放在離她雙腳不遠處,又給她倒了杯熱羊奶,這才打開地形繪制圖,拿出一支紅筆描描畫畫講解自己的思路。
大概三個小時后。
距離斯特城五十里地的巨坦人駐扎營。蘇德安和亞爾弗此時正兩相靜默地坐在軍帳里,看著一個擺在桌子正中央的鐵盒愁眉不展。
兩人的腦海里,還在回憶前不久人類通信兵的傳話,內(nèi)容大概是這樣的:
尊敬的副帥,我方指揮方洵九女士,定于三天后出兵亞當城,根據(jù)之前的合作協(xié)定,她請求您出兵一百萬協(xié)助攻城。為表我方對您的尊重與誠意,方女士特地讓我給您送上一份薄禮,望您笑納。
望您笑納……
蘇德安情難自禁地想起那一夜地牢里,被方洵九那人畜無害的假笑支配的恐懼。他打了個抖,及時止住了可怕的回憶。
亞爾弗見他對著鐵盒已經(jīng)端詳了半個小時,提醒道:“副帥,不打開看看嗎?”
蘇德安一爪子按在盒蓋上:“依我對那個女人的初步了解,她送來的,肯定沒什么好東西,說不定是定時炸彈,只要我一打開,計數(shù)器就開始飛快倒數(shù)?!?p> 亞爾弗直覺這孩子怕是被人嚇傻了,哭笑不得道:“副帥,炸彈現(xiàn)在可是緊缺資源,我相信那位方女士不會做出這么愚蠢的行為?!?p> “你不了解她,那貨就是一朵食人花,還自帶BUG體質(zhì),不能相信?!碧K德安放在盒蓋上的手微微發(fā)抖。
亞爾弗耐著性子分析:“既然已經(jīng)決定合作,我們于她而言,大有價值,她不會輕易中斷雙方難得建立起來的聯(lián)系。我的建議是,打開看一看,萬一里面有攻城的戰(zhàn)術(shù)配合呢?!?p> “嗯……”蘇德安遲疑半晌,到底還是忐忑不安地打開了鐵盒。
亞爾弗直起身子,翹首以盼。蘇德安在他熱切的注視下,拿出來一臺迷你放映機。
“……這是什么玩意兒?放映機?她送這個給我干什么?”
“可能是她錄下的戰(zhàn)術(shù)指導視頻。”
“唔?!碧K德安又疑惑了片刻,還是決定按下播放鍵。
然后……
兩人同時石化,目瞪口呆地看著軍帳中間的全息投影反復播放著蘇德安尿褲子的一幕……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頭一次當了豬隊友的亞爾弗口干舌燥,一言不發(fā)地摸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想要悄無聲息地往外溜。剛溜到一半,蘇德安僵硬地看見了盒子底部的紙條,方洵九那種欠抽的語氣具象化地表述著:放心毀,大膽毀,毀了這一份尿褲子的視頻我還有一百九十九份,只要你不出兵,我就讓你的手下人手一份,略略略。
蘇德安瞬間爆發(fā)出一聲不受控制的怒吼,響徹了大半個軍營,震得亞爾弗和半數(shù)巨坦士兵的心肝脾肺腎都在高度波動。
“方洵九?。?!不把你的狗頭切下來當尿壺我就是你孫子!”
遠在五十里外莫名其妙升級當了奶奶的方洵九:“阿嚏!”
祁言抬頭看看她。
這時,守關(guān)講解已近尾聲,方洵九摸了摸鼻子,拍手道:“很好,有點一軍將領(lǐng)的樣子了。但是這里面還有幾個漏洞?!狈戒拍眠^他手里的筆,在地圖上重重點了幾處:“如果敵方選擇從這里暗度陳倉,你布下的守軍正好被別人繞背爆頭。另外,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你這個點的兵力不足,容易被突圍?!?p> 祁言唇線抿緊,泄氣的埋下頭。
方洵九知道教育工作任重而道遠,不能急在一時,于是搓搓他的臉頰,笑嘻嘻道:“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遇上你說不定還得吃大虧。繼續(xù)努力,畢竟是爆表的智商,超越爸爸,未來可期?!?p> 祁言的視線撞進她的雙眸,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在臉上貼得愈發(fā)緊密。方洵九想縮回爪子,愣是沒成功。祁言問:“你冷嗎?手這么涼。”
“一、一點點吧?!?p> 祁言立刻走到床邊拿過棉被,折返回來裹在方洵九身上,蹲下身乖巧地說:“還冷嗎?”
方洵九拉著被子吸鼻涕:“不冷,就是……貌似有人在罵我。”
祁言:“……”
“奇怪了,像我這么膚白貌美還富有正義感的寶寶,究竟是誰這么不道德?”
另一方的蘇德安:我呸!到底誰不道德了!
方洵九又打了個噴嚏,祁言連忙給她倒了杯熱水。她咕嚕咕嚕喝完,冷不防地,肚子叫了一聲。兩人尷尬對視,方洵九嘿嘿:“餓了。”
祁言語氣溫柔:“我去食堂打飯?!?p> “好,我等你哦,快去快回!”
祁言點點頭,百米沖刺奔出了房間。
沒一會兒,他就端了兩個飯盒回來。兩人簡單吃過,祁言早早打來洗臉水,等方洵九洗漱完畢躺下,他就守著她。確定方洵九睡著后,祁言再次把自己的被子搭在她身上,熄了燈,這才輕手輕腳地推門走了出去。
夜里的雪下得更急。由于沒有娛樂設(shè)施,士兵和家屬一般休息得早,街道上只剩下幾盞稀疏的燈。偶爾有巡邏隊打著電筒走過,軍靴踩在冰面上,發(fā)出窸窣的響動。待腳步遠去,一個瘦小的身影,仿佛一頭黑豹,猛地竄向了傷兵營。
……
凌晨四點,萬籟俱寂。
方洵九在床上滾了兩圈,額頭脖頸上都是濕漉漉的汗?jié)n。她被熱醒過來,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身上的棉被。不出所料,又有兩床。她嘆了口氣,迷糊地拎著棉被坐起來,摸黑想給祁言蓋上,結(jié)果,棉被落了個空。方洵九察覺不對,走到門邊打開燈,看見屋子里當真空無一人時,她擰起了眉頭。想了想,她匆匆拿起軍襖穿上,出門往街對面走去。
彼時,賀首長睡得正酣,夢見和某人在溫暖的海邊,玩水嬉戲,順便目睹了某人穿比基尼的美好場面,可惜,高潮部分還沒到他就被一陣索命似的敲門聲驚醒了。賀首長渾身散發(fā)著不幸福的氣息,三魂少了兩魄似的把門一開,方洵九麻利地鉆了進來。
賀子昂定了定神,打著哈欠道:“天還沒亮,你來干什么?”
方洵九牙關(guān)直哆嗦,吐字不清地道:“你以為我大半夜愿意到你這兒來劫色啊?要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會打擾你做春夢。”
被戳中心思剛剛真的做了一場春夢的賀首長:“……”
方洵九話音一頓,借著光線仔細瞧了瞧賀子昂微紅的臉:“我的媽,你還真是正兒八經(jīng)地在做春夢?。俊?p> 賀首長:“……”
“不會對象是我吧?”
賀首長:“……”
方洵九目光下移,定格在他的襠部:“雖然我確實很容易成為別人幻想的對象,但是你還是得稍微節(jié)制點,怎么樣?需要讓蕭銘給你送一個充氣工具來佩特星嗎?”
“方洵九!”賀子昂總算被她刺激得瞌睡全無。
方洵九翻了個白眼:“不要總是大呼小叫,大半夜的,萬一把巡邏隊喊來,你想讓大家都看你一臉早泄的不滿足嗎?”
“……”
賀子昂握緊雙拳,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為剛剛做的夢給自己道了個歉。怎么能夢見這么沒有素質(zhì)的女人?。〔粦摪。?!
好一陣兒,賀子昂強迫自己忍住把方洵九就地辦了的黑暗思想,走到火盆邊上,翻攪著炭,讓屋里的溫度升高了些,隨后,他才一屁股坐在桌邊,問:“出什么事了?”
方洵九也跟著一屁股坐在他對面,嚴肅地道:“祁言不見了?!?p>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方洵九揉腦袋,“其實我一直有點不安。你知道,這孩子心里對地球人是有抵觸情緒的,加上之前他和賈維斯發(fā)生了沖突,這段時間,幾個兔崽子在我面前也是粉飾太平。我就怕我一個沒看好,這四個老大不小的男人去找他一個小輩的麻煩?!?p> 賀子昂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一聲:“你是怕唐尼和賈維斯把他拖出去打一頓?你怕是想多了,好歹,他們是軍人,更懂得什么是紀律?!?p> “不是的?!狈戒欧穸?。
賀子昂舒了口氣。
“我是怕祁言把他們打一頓。畢竟這幾個老男人骨頭也不硬了,萬一打出個骨折什么的,還要報工傷。”
“……方洵九!”
“我又怎么了你就開始吼!”
兩人大眼瞪小眼。
按著慣例,還是賀子昂首先敗下陣來:“我剛才說了,唐尼和賈維斯不會干這么無聊的事情,他們兩個參軍將近二十年了,經(jīng)歷過大小戰(zhàn)役無數(shù),被人打臉又不是第一次,報復心這么強,早就被人摁死在水里了。”
“說得有道理?!?p> “祁言還有其他去處嗎?”
方洵九搖頭。
賀子昂又道:“他會不會……”
“不會,別想,你打住?!狈戒趴隙ǖ氐?,“我?guī)С鰜淼耐奘裁幢晕疫€能不知道,他不會干背后捅刀子的事。”
“……希望如此。”賀子昂揉著眼睛,“那這么晚了,他還能去哪兒?要讓巡邏隊去找一找嗎?”
“不用了。這熊孩子一般會在我早上醒來前二十分鐘給我準備漱口水什么的,我回去等他,如果天亮他還沒回來,再按失蹤兒童處理。”
賀子昂一怔:“他……對你這么體貼嗎?”
“何止體貼,簡直是親生的好嗎!”方洵九站起身,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道,“他知道我怕冷,進屋第一件事就是點火爐,早上還會提前準備好洗臉水、漱口水,連牙膏都要擠好放在那兒,搞得我像個癱瘓的廢人一樣。就連今夜失蹤前,都不忘把他的被子蓋在我身上,熱得我喲,你看,都快長痱子了。”
話音剛落,方洵九想開門,門卻被人重重按了回去。賀子昂站在她背后,一只手撐在門上,與她不過咫尺的距離。方洵九甚至能感覺到,他炙熱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后,讓她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背咚?
方洵九噎了噎,難得地出現(xiàn)了一絲服軟的神情:“干什么?”
賀子昂迷戀地靠近她些許,嘴唇只差一個指甲的距離,便要吻上她的肌膚。他甚至也覺得自己的頭腦不太清醒,只憑沖動在支配著自己的行為。他的另一只手顫巍巍地要摟住方洵九的腰,聲音低低地道:“他能做的,其實我也能?!?p> 方洵九狠狠一顫,小心翼翼地問:“你也能當我的親生兒子?”
賀子昂:“……”
賀子昂手上動作一停,猶如兜頭澆了盆冷水,一把邪火就此熄滅。他面無表情地打開門,冷冰冰地道:“慢走,不送?!?p> 方洵九:“嘖,就憑你這樣,還想做我兒子。叔叔,我們不約!”
賀子昂“砰”的一聲關(guān)了門。
方洵九被帶起的風一扇,頭發(fā)都凌亂起來。她哼唧兩聲,踹了下門框,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往回走。賀子昂靠在門后咬牙,道:“方洵九,你大爺!”
半夜未眠。
方洵九獨坐在桌前,翻著書打發(fā)時間。而在街對面,賀子昂的房間也一直亮著燈。直到天色蒙蒙亮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主街跑過,賀子昂的房間,才終于熄滅了光亮。祁言背著一包東西,盡量悄無聲息地打開門,原本想著不要吵醒方洵九,然而,等他關(guān)上門定睛一看,方洵九正微笑地睨著他。
祁言一哽,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垂頭站到她跟前。
方洵九繼續(xù)保持微笑:“說吧,半夜不好好睡覺你這是偷跑出去鉆哪家姑娘的被窩了?我之前可能太注重抓你的文化成績以至于你的思想品德至今還沒有跟上,不過……”方洵九捏住他的耳朵,“就算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你想處個對象好好跟我說,我給你介紹還不行嗎?你也知道這斯特城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有家室的女人,你萬一當個第三者給人戴了綠帽,人家男人找上門來,你說我是該把你摁馬桶里洗洗腦嗎?”
祁言想:馬桶是什么?好吃嗎?
祁言疼得齜牙咧嘴,還是沒反抗。
方洵九看他這軟萌的樣子,氣消了大半,抄起手問重點:“說,爬的是哪家姑娘的床!”
“我……我沒有?!逼钛晕?。
“那你干什么去了?給我一個能夠信服的理由,千萬別說你是睡不著出去跑了兩圈順便思考人生的終極意義。”
“沒有……”
“沒有什么?”方洵九擺出訓孫子的架勢。
祁言咬了咬下唇,取下背上的東西放在桌面。
方洵九:“求你了不要告訴我你還連吃帶拿,順走了人家姑娘的內(nèi)衣?!?p> “不、不是的……”祁寶寶結(jié)巴起來,“是、是給你的。”
“給我的?我像是這么隨便的人會穿別人穿過的……”“內(nèi)衣”兩個字還沒脫口,方洵九已經(jīng)打開了用破爛衣服做成的簡易包袱,只見里面裝著一張獸皮,看不出是什么動物的,但毛質(zhì)特別順滑蓬松,內(nèi)層的皮肉經(jīng)過了處理,平整干凈。在頂頭那端,還穿了一根紅色的長絲帶,做成了一個披風的模樣。
方洵九驚得張了張嘴,拿起獸皮撫摸了一陣兒:“這個……你是去哪里搶的?”
“不是搶的?!逼钛曰琶忉專笆俏易蛲慝C了一頭虎斑熊,用它的皮毛做成的?!?p> 虎斑熊……
聽起來就可殘忍了!
方洵九簡直不敢相信。但一想起眼前這娃徒手撕刺豬的能耐,又不得不信。方洵九沉默了會兒,把皮毛抱在手里。不得不承認,這種最原始的保暖方法,確實很有效果。只是這么轉(zhuǎn)眼間,也能感覺到比先前暖和不少。
方洵九放緩語氣道:“坐?!?p> 祁言立刻拉過凳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受傷沒有?”
祁言一個勁兒地搖頭。
“你說,這么天寒地凍的,你大半夜出去,就為了給我做這個?”
“嗯。”
“絲帶哪來的?”
“昨天……在王阿姨家蹭飯的時候,看見她屋子里掛著這個?!?p> “王阿姨?”方洵九有種不妙的直覺,“就、就那個做肉夾饃的?”
“嗯?!?p> “你……沒拿其他不該拿的吧?”
祁言眼睛撲閃著看她:“什么是不該拿的?”
方洵九一時無言以對。反正,現(xiàn)在重點也不是這個。她搖了搖頭,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柔聲道:“謝謝。”
祁言臉一紅,急忙低下了頭。
方洵九話鋒一轉(zhuǎn):“不過……”
居然還有“不過”,祁言登時又緊張起來。方洵九見他繃直了身體,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我只是想說,你要記住,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輕易為他人涉險。相比我的冷暖,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p> 祁言不語。
方洵九笑了笑:“在你為別人設(shè)想之前,你首先要保證的,是你自己的安全。這一點,適用于任何場合。不要做妄自菲薄的事情,也不要試圖以一己之力換取別人的平安,這種看似偉大的貢獻,實則毫無價值,明白嗎?”
祁言懵懂地搖腦袋。
“換而言之,”方洵九耐心地道,“比如,你在替我做這件披風的途中,萬一出了任何差錯,我會自責,也會難過?!?p> 祁言想了想,認真道:“虎斑熊我經(jīng)常獵殺。”
方洵九:“聽話聽重點啊小可愛?!?p> “重點是什么?”
“……你贏了?!狈戒艊@了口氣,正準備換個話題贊賞下他的手藝,祁言忽然低低道,“我覺得很值得?!?p> 方洵九抬起頭。
祁言目光灼人:“為你做的,很值得?!?p> “……”
方洵九咽了口口水。媽呀,天然撩又這么毫無預警地上線了。每次都要搞得當事人心驚膽跳,果然是個熊孩子。方洵九壓了壓驚,有點無法招架他純澈的目光。扳著祁言的頭把他轉(zhuǎn)了個方向,然后抱著披風喜滋滋地道:“折騰一夜,你也該休息了。先去睡會兒,別耽誤了生長發(fā)育?!?p> “那你呢?”祁言望著墻角問。
“我?”方洵九把披風穿在身上,“出去顯擺!”
祁言:“……”
于是,把祁言按上床以后,方洵九就拿著洗臉盆,相當勤快地出門打了三趟水,為了引起廣大群眾的關(guān)注,她還特地挑了最遠的井。這么幾去幾回,整個斯特城的女家屬都被她的土豪氣質(zhì)吸引,追在身后問,這么獨具匠心,這么Fashion,這么裁剪獨特的皮毛一體小斗篷,到底是從哪兒順的。
方洵九嘚瑟得看人都用下巴,直翻白眼道:“什么順的!這是我家小棉襖親手摁死頭虎斑熊給我現(xiàn)做的,哎呀,沒辦法,誰讓我養(yǎng)了個這么可愛帥氣又貼心的小家伙呢?”
各家的大媽小嬸嬸聞言,回家就把自個兒男人抽了一頓,生氣地比較,男人和男人間的差距,怎么就能這么大呢?
所有打完仗還要被老婆鞭策的士兵們一臉無奈。
有妻如此,不如戰(zhàn)死。
而另一邊,大嘴巴唐尼也不負所望,把這個消息及時告訴了賀子昂。賀子昂得知,默默把幾個上將喚來指揮部,狠狠訓斥了他們打仗不走心。
上將們一臉莫名其妙。
發(fā)生什么事了?首長昨晚血崩了嗎?
只有人生贏家方洵九,正在感嘆,生活竟是這么美好,處處充滿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