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櫥窗旁邊展示欄里的專家和大師的評論,蘇陌表示很無感,他是一個沒有藝術(shù)細胞的人,所謂的藝術(shù)品在他看來,不過是一些好看的或者不好看的擺設(shè),他無法體會到里面蘊含的藝術(shù)價值。
就像面前的這兩幅畫,專家們說:
21世紀最天才的畫家,史密斯·馬丁,他是位忠實的信徒,在這兩幅畫里,他描繪上帝的模樣,描繪黑暗的人間,上帝為人類帶來光明,為人類提供美好的未來,而在達到那個美好的未來之前,一些人,部分人,很多人的犧牲,都是必要的事情。
人類文明就是在一代人又一代人的鋪墊下,才能不斷進步,接近神明,獲得幸福與快樂。
那些為了人類文明進步而犧牲的人們,值得所有人銘記在心,他們雖然離開了,但他們的精神將會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如那暗夜里永不熄滅的火炬,為后來者照亮前進的道路。
蘇陌頗為費解,僅憑兩幅畫,就能推斷出這么多含義?畫家本人史密斯·馬丁知道嗎?
這是史密斯·馬丁的遺作,上面當然不會有他自己的介紹,他的靈感來自何處,想要表達的意義是什么,這些問題通通沒有答案。
旁邊的各種評論,其實都是權(quán)威們的主觀猜測,換句話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只不過權(quán)威的話,更有說服力一些。
忽然間,蘇陌想起一些上學(xué)時期的趣事。
有人寫文章,開局幾句話很有意思。
我家里種著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老師讓討論這兩句話的含義,教材上有各種解釋,同學(xué)們有各種的答案。
其實啊,蘇陌一直覺得,那位作者真的沒想那么多,他可能只是想說,他家里有兩棵棗樹罷了。
大概是因為蘇陌文化水平不高吧,他看不出來那么多含義,說不出那么多道理。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就是他的境界。
晃神的一瞬間,一個奇怪的念頭涌上蘇陌的心頭,他看著分屬于黑夜與白天的兩幅畫,灰藍色眼瞳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輕聲道:“如果把這兩幅畫換一下位置,或許會很有趣?!?p> “換位置?”布萊克驚疑一問,轉(zhuǎn)頭看向兩幅畫,試著以相反的順序去看去理解神明的救贖。
兩人的身后,一位清潔工人聽到蘇陌的聲音,不可抑制的停下腳步,望著兩幅名畫楞楞發(fā)神。
布萊克綠色眼眸微瞇,似乎從畫中讀出了不一樣的含義,喃喃道:“白天在前,黑夜在后。”
蘇陌漫不經(jīng)心道:“那樣的話,尖塔上的人影,就不是給與人類光明的神明了,而是誘導(dǎo)人類走向臣服的惡魔,人類渴望的光明,被惡魔毀滅,永夜之下,人類跪地臣服,不敢攀爬尖塔。”
“代表人類文明進步的不是光明,而是那座尖塔,向上攀爬,就是文明發(fā)展的進程。”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辈既R克警長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
文明的進步,靠的不是神明,而是文明本身。
“警長,你當真了?”蘇陌扭頭,詫異的看向布萊克警長,“我隨口一說而已?!?p> “怎么會,我就是隨便想想。”布萊克心虛的摸了摸自己反光的腦袋,目光微微飄忽。
“只是兩幅畫而已?!彼S后嘟囔道。
蘇陌不置可否,轉(zhuǎn)身查看周圍的環(huán)境,目光在愣神的清潔工人身上稍微停留了一秒。
“就這樣吧,警長,如果你有消息的話,請盡快通知我,我會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p> 布萊克轉(zhuǎn)身,認真道:“當然,蘇卡奇先生,希望我們可以有一個很愉快的合作?!?p> “提前聲明,我拿走賞金,你保住官銜,我們各取所需?!碧K陌很是冷漠的說道。
“這是當然的。”布萊克爽快道,沒有任何的異議,他贊同蘇卡奇·維斯的提前聲明。
他喜歡直話直說,討厭拐彎抹角。
嗒嗒嗒……
有規(guī)律且略顯急切的高跟鞋踩踏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一位金發(fā)碧眼大波浪的女警官快步走來,向站在蘇陌身邊的布萊克警長揮手道:“警長,13區(qū)又來了一個棘手的大麻煩?!?p> “出了什么事?”布萊克皺眉道。
“警長,他……”金發(fā)碧眼的女警官面露猶豫之色,目光朝蘇陌那邊瞥了瞥。
“我回避一下?!?p> 蘇陌識趣的走開,欣賞博物館里的其他展覽品,來一次不容易,還是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好了,你繼續(xù)說?!辈既R克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傲氣的姿態(tài),表面鎮(zhèn)定自若,心里卻在吐槽,最近的13區(qū)事情真多,一點也不太平。
“233號罪犯,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進入我區(qū),目前已經(jīng)奸殺了兩位妙齡少女,民眾的情緒很激烈,圍在警局門口,希望我們迅速將233號罪犯逮捕歸案?!苯鸢l(fā)碧眼的女警官遞出一份檔案。
“狗屎!”布萊克很快的瀏覽完233號罪犯的檔案,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痛罵出聲。
“又是異能者,這群嗶了狗的蠢貨!”
233號罪犯,一個純粹的暴徒,已經(jīng)連續(xù)制造十幾起奸殺案,罪行罄竹難書,惹人憤慨。
“英雄協(xié)會那群人呢?他的危害等級應(yīng)該不低吧,怎么還會把任務(wù)交到我們的手里?”
冷靜下來后,布萊克擲地有聲的問道。
“英雄協(xié)會最近人手不足,疲力于對付諾亞的一個小分部組織,他們希望由我們找到233號罪犯的蹤跡,然后再通知他們,他們會派人來處理。”
女警官神情無奈,233的號罪犯的異能等級不高,只有E級,可那是對異能者來說。
而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講,哪怕只是一個區(qū)區(qū)的F級異能者,都是很強大很難纏的對手。
“狗屎!233號罪犯的異能是潛行,就算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他,把消息傳遞過去,等他們趕來的時候,那家伙早就跑的無影無蹤,這樣做有什么用?”
布萊克警長又是一聲怒罵,煩心事立馬多了一件,他這邊還得盯緊“神明的救贖”,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去追蹤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異能者。
他來回踱步,不時的謾罵出聲。
偶然間,布萊克看到駐足在一個展覽品前方的蘇卡奇·維斯,腦海里靈光一現(xiàn),他右手握拳,重重錘向左掌,想到一個絕佳的辦法。
“對了,我可以委托蘇卡奇先生,他是一位賞金獵人,只要給他足夠的賞金,他一定愿意對付233號罪犯,要用異能者對付異能者?!?p> 心語一番,布萊克決定道:“跟我來?!?p> 他領(lǐng)著金發(fā)碧眼的女警官走向蘇陌,滿臉笑意的親切的打招呼道:“蘇卡奇先生?!?p> 蘇陌斜瞥一眼,布萊克警長的燦爛笑容,完美的展現(xiàn)出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既視感。
“警長,你又遇到新的問題了,是嗎?”
布萊克此刻不甚在意自己的臉面,解決問題才是關(guān)鍵,他坦然道:“是的,蘇卡奇先生,我們的確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需要你的幫助?!?p> “幫忙可以,得給錢?!碧K陌點點頭,轉(zhuǎn)過身子,認真的看著布萊克警官。
兩人又不熟,義務(wù)幫忙,想都別想。
“這是當然的?!?p> 布萊克神情更加愉悅,跟蘇卡奇先生交流就是痛快,他開始喜歡上這種交易。
“這位是布蘭妮女士,我的得力助手?!?p> “這位是蘇卡奇先生,一位賞金獵人?!?p> 布萊克分別向金發(fā)女警和蘇陌介紹對方。
“很高興認識你,蘇卡奇先生?!辈继m妮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伸出右手,傳達自己的友善。
“我也是,布蘭妮女士。”蘇陌握住布蘭妮的伸出的手掌,點到為止的搖了搖。
松開手,蘇陌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當下,布蘭妮將233號罪犯的事件重述了一遍,并在得到布萊克的允許后,遞出手中的檔案,以便蘇陌了解到更詳細的信息。
了解情況后,蘇陌淡定的說道:“這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很樂意效勞?!?p> 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語,布萊克已經(jīng)沒有那種被嘲諷的感覺,他知道,這是蘇卡奇·維斯特有的說話風(fēng)格,沒有刻意嘲諷他的意思。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p> 蘇陌隨后留下聯(lián)系方式,告別布萊克,離開博物館,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
同一時間,王鑫出門,前往神火科技B市分部公司,言柯則留在秘密基地等候。
神火科技,B市分部。
王鑫站在神火科技的高樓大廈下面,雙手插褲兜,抬眼看了看神火科技四個燙金大字。
“嗤!”
他發(fā)出一道不屑的嗤聲,吹了一下垂在額前的一縷長發(fā),大搖大擺的走向神火科技的大門。
“先生,請出示證件。”壯碩的保安伸出一條格外粗壯的手臂,攔住王鑫的腳步。
“證件沒有,你跟你們老總打個電話,就說打他兒子的人來了,他會讓我上去的。”王鑫大大咧咧道,態(tài)度、語氣極其的囂張。
保安眼神怪異,用一種懷疑王鑫是神經(jīng)病的目光看著他,很久沒有動彈,更沒有打電話。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愣著干嘛,快點打啊,我王少爺哪有那么多功夫在這里跟你磨嘰?!蓖貊未叽俚?。
“先生,我建議您去醫(yī)院精神科看一看?!北0踩塘税胩?,沒忍住,耿直道。
“嘿,你罵誰神經(jīng)病呢?”王鑫一聽來氣了,就算他囂張了一點,也不至于被當做神經(jīng)病吧。
“先生,我沒有罵您的意思,我們保安有規(guī)定,不能罵人。我只是,由衷的建議您到醫(yī)院看一下腦子,因為您說的話,很難讓我相信您是一個正常人?!北0彩莻€文明人,談吐彬彬有禮。
王鑫越聽越不對勁。
好家伙,拐著彎罵他神經(jīng)病,一個臟字沒有,聽起來怎么就這么不順耳。
“行了行了,你別廢話了,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聽我的,快點給你老總打個電話,讓他下來接我,我等著跟他說正事呢?!蓖貊螣┰甑?。
“我沒有我們老總的電話,我只是個保安?!鄙窕鹂萍嫉谋0舱\實道。
潛臺詞:“大哥,你快走吧,別難為我了。”
“嘿,我這個暴脾氣!你沒有,你擱這兒給我廢什么話,當我很閑嘛?”王鑫氣的翻白眼。
“先生,你看起來確實很閑?!北0矐┣械?。
“行,你等著,你沒有你老總的電話,我有!我自己跟他打!看你到時候讓不讓我進去。”
王鑫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保安,氣勢洶洶。
“我攤上事了,我攤上大事了。”保安神色自然的脫口而出,“先生,你快打吧?!?p> “……”
王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縱橫B市闊少圈這么多年,居然在一個保安手里吃了敗仗。
果斷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言柯,王鑫氣憤道:“老言,給我查一下馬青云的電話。”
很快,言柯發(fā)來馬青云的號碼。
撥通電話,對面?zhèn)鱽硪粋€男子的聲音,“喂,你是誰?有什么事嗎?”
“我是王少爺,打你兒子的那個王少爺?!蓖貊蝿偦卮鸬谝粋€問題,電話就被掛斷了。
神火科技的大廈里,坐在辦公室的馬青云放下手機,臉色陰沉,怒罵道:“晦氣!”
羅列等人一夜未歸,他也就沒能得到確切的消息,此刻王鑫打來電話,無疑證明對方活的很好。
聽王鑫那囂張的語氣和自我介紹,人言否?
大中午的,晦氣至極。
樓底下的王鑫一臉郁悶,剛才電話被掛斷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保安的笑聲。
轉(zhuǎn)頭一看,保安也把頭扭了過去,不跟他對視,若無其事的哼著小曲兒。
再次撥打電話,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回應(yīng)。
“我王少爺何時受過如此委屈!”王鑫氣的想摔手機,回頭一想,貌似,在林書欣的管教下,他日日夜夜受委屈,已經(jīng)成了一個受氣包。
“不,這不一樣?!彼杆倩瘟嘶文X袋,自我開解道,“老婆給的委屈能叫委屈嗎?那叫鞭策,是為了我好,怎么能跟這群亂七八糟的人說的胡言亂語相提并論,我絕對不能這么想?!?p> “噗!”
保安清晰的聽到王鑫嘀咕的每一個字,立馬笑噴了,再也克制不住笑意。
他是專業(yè)的保安,一般不笑,除非遇到像王鑫這樣奇葩的人,誰也頂不住。
“能憋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了不起,很專業(yè)了?!北0残南氲?。
王鑫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保安,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翻出手機,發(fā)給馬青云一條信息。
“你就不想知道羅列那群人的消息嗎?”
馬青云掃了一眼亮起的手機屏幕,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瞬間凝結(jié),目光死死的盯住那行字。
計劃失敗,事情暴露。
這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馬青云腦海里的念頭,轉(zhuǎn)念一想,他又覺得王鑫有可能是在詐他的話。
就算計劃失敗,羅列他們也不該供出他才是,那是一群瘋子,瘋子豈有服軟認輸之理。
先緩緩,不急著回應(yīng)。
念頭剛剛升起,馬青云又收到一條短信。
“想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瞿銌幔俊?p> 死亡提問,瞬間讓馬青云的心情跌至冰點,對方能猜出他的心中所想,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
“真沉得住氣?!蓖貊涡皻庖恍Γ瑔问执蜃?,發(fā)出最后一條短信。
“他們的嘴很硬,不怕死,所以,我用了很殘忍的手法逼供,比如,把他們?nèi)淼墓穷^一截一截的敲碎,又比如,讓異能生物一點點啃食他們的血肉,再比如,一遍又一遍的電擊他們的小雀雀。”
短信的最后,王鑫加了一個死亡微笑。
嘶!
只是晃了一眼短信的內(nèi)容,馬青云就感到一陣寒意自背后擴散,迅速席卷全身。
一個個冰冷的字眼,竟然他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fā)冷氣。
殘忍,殘忍到極點。
這是酷刑!
慘絕人寰,滅絕人性。
最終,馬青云沒克制住自己,用發(fā)抖的手指敲動屏幕,回道:“你有什么事?”
“我在樓下,見面談?!蓖貊翁а劭戳艘幌律窕鹂萍即髲B的高層,桃花眼微瞇,笑意盎然。
真好騙??!
他當然沒用那么殘酷的手段對付羅列等人,就是因為逼問不出,他才過來詐一下馬青云。
其實,王鑫心里很清楚,昨天晚上那件事離不開馬青云的指使,他來這里,就是為了逼馬青云露出馬腳,然后給對方一個警戒。
如果馬青云再不識趣,繼續(xù)耍手段,他不介意干掉馬青云,以絕后患。
等了片刻,馬青云的秘書下樓,恭恭敬敬的請王鑫上樓,那場景,驚呆了門口的保安。
“看吧,我沒說錯吧,他一定會請我上去?!蓖貊谓?jīng)過保安身邊的時候,得意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保安的肩膀。
上樓,走進辦公室。
馬青云忐忑的坐在辦公椅上,看著一臉邪氣的插兜青年大搖大擺的扯過椅子,往后一拉,舒舒服服的躺上去,并把穿著拖鞋的腳丫子杵到辦公桌上,強烈的酸臭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