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鐘的實驗實際上也沒什么難度，從何東朔身上取得庚蟲的蛹之后，用各種人類已知的抗生素之類的藥物進行試驗。
這很不合理，不科學(xué)，很奇怪。
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一種可以有效殺滅庚蟲的藥物，這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這蟲子，生命力真的這么強嗎？
劉坤的任務(wù)，也就是幫助老鐘調(diào)配各種匪夷所思的藥物，凡是能想到的，都會去嘗試，可是藥物有那么多，化學(xué)試劑也是那么多，光是排列組合的數(shù)量都難以估算，更別提去挨個試一試了。
有時所想到的東西，要是中世紀(jì)歐洲的那些野蠻醫(yī)生見了，只怕也要搖頭，但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做完一天的實驗，毫無進展。
劉坤又離開特勤局去街上散步了。
街道上，幾乎沒有人了。深秋的街道，本來就有幾分蕭條，現(xiàn)在更是顯得衰敗，到處都是落葉，夾雜著廢紙，一陣風(fēng)吹過，風(fēng)卷著廢紙，樹葉和灰塵，還有不知道哪里來的食品包裝袋，發(fā)出了“嘩嘩嘩”聲，讓本來穿的就很少的劉坤不禁打了個寒顫。
沒有一個人在劉坤身邊，只是身后默默地站著個影子，劉坤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影子模仿劉坤，還是他模仿影子，他們的動作是出奇的一致，那影子一聲也不吭，也就跟著劉坤，什么聲響都不發(fā)出。
不知為什么，劉坤忽然轉(zhuǎn)過頭，問影子道：“你有沒有想過離開？”
明知道不會有回復(fù)，但終究還是問了。
那影子仿佛有點吃驚地看看他，道：“當(dāng)然想過。做那種事，并不是我們的責(zé)任?？衫乡姟@是出自于本心的?！?p> 劉坤笑了笑，道：“你那么想，是肯定不會有什么大作為的，你知道嗎？”
他也明白老鐘。
老鐘的性格和他自己有些相象，都是認(rèn)死理的人，打定了一個主意，就再不會改變了，哪怕說一直去鉆牛角尖，這可不是什么好性格。
換個角度來說：誰知道那是不是個好的脾氣，反正，他已經(jīng)不愿意再改變了。
不懂得變通，可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但也不見得是什么壞事。
那影子仿佛在看著天，實際上是劉坤在看，道：“你說，你們的實驗有什么成功的可能么？”
他站住了：“不管怎么說，那已經(jīng)不是我們個人的事了，那是為了整個人類。我們都是陰溝里的蟲子，但總得有人仰望星空?！?p> “是么？”冷冷地笑了一下。一陣風(fēng)吹過，一張被撕破了的報紙象一只小狗一樣擦著地面滑到我的腳后。
“你不相信?！?p> “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成功?！?p> 劉坤又站在那。
半晌，“靠，出幻覺了！”
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的英雄。如果做不了這個年代的英雄，那只要無愧于心就是了。
劉坤默默地想著，憂郁地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煙。點著了，煙氣飄入肺中，嗆得很。
……
那天老鐘所作的最后一個實驗結(jié)束后，老鐘便把劉坤叫了過去。
“阿坤，你把頭湊近一點，說說吧，你透過顯微鏡看到了什么？”
老鐘站了起來，將本屬于他的”座位讓給了劉坤，劉坤也不客氣，坐下之后就把腦袋湊近了顯微鏡。
在他眼前所呈現(xiàn)的是一條條細(xì)小的，血紅色的細(xì)絲，乍一看，根本不能將其聯(lián)想到那令人窒息的庚蟲，那是一幅由目鏡所放大物鏡形成的實像而形成的虛像，真的就像一幅詭異的畫。
老鐘又說了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劉坤沉思了一下，說道：“小細(xì)線，還是紅色的?！?p> 老鐘并沒有因為劉坤這令人無語的回答而喪失耐心，反而循循善誘了起來，道：“再想想，那是什么？”
“庚蟲？”
“對咯！”
“然后呢，你想要做什么，沒事的話就別浪費時間?！眲⒗じ杏X老鐘很無趣。
“再想想，庚蟲是什么東西？”
“嗯……動物？不不不！是分解者？不是！哦，我明白了，那是蟲子！”
“回答正確！”
劉坤又開始了：“那么……你想要講什么？”這問題這么一小會已經(jīng)說了兩遍了。
“這庚蟲，從今天早上六點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用了無數(shù)種藥物制劑，甚至連腐蝕性液體都嘗試浸入了，可是呢，對這小玩意一點影響都沒有，這蟲子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照樣傳染。那么你覺得這個蟲子最大的特點是什么？”
老鐘又一次和藹的問，問題。
“生命力？意志力？等等一系列的？”
“你又說對了，庚蟲，像所有的蟲子一樣，卑微，弱小，無知，可憐而又無助?！崩乡娒济惶?。
老鐘繼續(xù)說：“那么，換個角度去思考，試問人在宇宙中是什么樣的地位呢？”
“蟲子？”
“你又回答正確了，你要記住，蟲子從來就沒有被真正戰(zhàn)勝過！敬蟲子！”
兩人同時嘆了一口氣，然后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