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去的地方并不遠(yuǎn),就在幾十米外的地方,初七有些驚訝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這分明是一處院子,院子里種著幾種不同色別的花,卻都是她喜歡的,院子里還有一處房屋,也是她喜歡的那種帶有回廊和房檐的,屋子的門口掛著一個風(fēng)鈴,是她以前自己親手做給蘇祈安的。
她就這樣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心思卻是千回百轉(zhuǎn)。
這地方就像一處世外桃源一般。
一處他曾承諾她的世外桃源一般。
他看著她,她看著前面,良久,他說:“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親手設(shè)計的,你喜歡嗎?”
她喜歡,喜歡眼前的景色,更喜歡她身邊的那個人,可什么情緒不該有,她也很清楚,她收回目光,聲音盡量表現(xiàn)地平靜沒有波瀾:“還是別耽擱了,趁早找藥要緊?!?p> 他也收回目光:“也是,確實找藥要緊?!庇谑堑酵ピ豪镎伊藗€背簍,又轉(zhuǎn)身往外走,初七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庭院,也跟了過去。
初七覺著蘇祈安的態(tài)度有些反常,說話的時候也總覺著是意有所指,心里不禁嘀咕,難不成,是懷疑她的身份了嗎?她心里忐忑,想了想還是試探著開了口:“找藥之事,師兄怎么不多找些人來幫忙?偏偏找我一個呢?”
他聲音沒什么情緒:“我覺著不是什么大事也無需勞師動眾,而且,你跟著師叔修行,肯定是懂很多醫(yī)藥方面的事。”
她待在他身邊那么久,自然清楚蘇祈安雖功法了得,可醫(yī)術(shù)方面一竅不通,對藥材也沒什么認(rèn)識,便又試探著:“師兄還沒說到底是找什么藥呢?”
他目光清淺地看著她:“鹿靈芝。”
他不擅長醫(yī)術(shù),可對鹿靈芝的功效,他想,他懂的并不比她少。在丟失她以后,他總是覺著心里像少了什么一樣,胸口悶悶的,說不清是痛還是難過,他選擇閉關(guān),卻沒辦法定下心來,他也不知何時,就那樣昏過去了,還好石頭發(fā)現(xiàn)找來了霍夫子,霍夫子說這是心病,準(zhǔn)備的藥材里最重要的就是鹿靈芝,一開始是子修為他去找藥,等他身體好些了以后,便自己去找,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這里,和他們約定好的世外桃源的一樣。接下來,他便時常會來這里,搭建房屋,布置庭院,他把一切布置成她喜歡的樣子。他想,如果她還在就好了....他感覺像做夢一般,她真的,好好地回來了,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和師叔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更不明白為什么她明明回來了卻不和他相認(rèn),可又覺著這一切好像也沒那么重要,只要她活著,她活著就比什么都好。
鹿靈芝是什么初七自然知道,而且功效也確實對蘇祈安說的癥狀,她了解他,所以也相信他說的來找藥的事情。鹿靈芝多長在懸崖峭壁的邊緣,或者是土壤肥沃朝陽的地方,因為鹿靈芝所需的能量比較多,所以會吸收周圍其余植物的能量,而且能讓其生長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陽光,生長鹿靈芝的地方必是陽光所能照及的地方。初七走在前面,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思考著哪里會是更適合的地方,蘇祈安在后面,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回頭,剛好撞上他的目光,他并不慌張,很自然地微微偏開頭,讓她以為剛剛的對視是錯覺。
他們并沒有花費太久就找到了鹿靈芝,初七想自己應(yīng)該也快離開云堯,想著還是再多找一些留著他以后萬一需要的時候,結(jié)果蘇祈安卻攔住了她,目光中似有若無地笑意:“不用再找了,我想我以后,應(yīng)該是不再需要它了,還是把它留給需要它的人吧?!彼睦锏目杖毖a了回來,又何必再需要藥來醫(yī)治呢?
初七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還是覺著不放心,便又去找了兩株。蘇祈安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本以為采完藥就可以回去,結(jié)果蘇祈安又突發(fā)奇想地說采些別的藥送給霍夫子,免得他把云堯附近的草藥都搜刮光了,難得蘇祈安如此說話,初七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祈安皺眉,師叔的藥確實天下難得,這好好的姑娘偏偏一個男人的聲音,連笑聲都是這般的,一言難盡......
小半日過去了,蘇祈安身后的背簍也裝得快要滿了,初七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背著這么多東西走了這么久,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提議回去。他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背簍看,便猜到是心疼他太累,便挑唇一笑把背簍放在地上,一只手拄著下巴,半瞇著雙眼,以初七對蘇祈安的了解,他這副模樣,應(yīng)該又是在算計什么才對。果然他抬起頭,目光清明地看著她:“師弟,我的傷還未痊愈,你也是個男人,力氣自然也不會太差,不如你背回去吧?!?p> 初七:“........”
她剛剛怎么會懷疑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份的呢?她的仙尊怎么可能這么對她呢?
她看著地上的背簍,蘇祈安的提議合情合理,她一個“男人”,這種情況確實應(yīng)該這樣做。
初七認(rèn)命地背起那個蘇祈安提議多采些藥材的背簍,心里默默想著:回去總要多拿兩壇霍夫子的酒才對得起這么遠(yuǎn)為他采的藥......
初七也忘了是什么時候開始,蘇祈安從走在她前面變成了走到她后面,也因為在想事情而忽略了肩上忽然變輕不少的重量,蘇祈安本來是真的想讓她一個人背回去,免得她懷疑他認(rèn)出自己,可又不忍心她太累,便偷偷走到她后面托著背簍為她減少些重量。
一直回到云堯,偏巧遇到玄秋和白靈不知又在折騰些什么,蘇祈安怕他們發(fā)現(xiàn),便急忙收回手,結(jié)果在想事情的初七沒站穩(wěn),好險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晃倒,好在蘇祈安眼疾手快,伸手?jǐn)r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回懷里,然后現(xiàn)場除了蘇祈安其余三個人都沒了聲音,都是一臉錯愕的樣子。
蘇祈安不禁有些好笑,還真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三個人的樣子如出一轍,莫名地和諧。
待到初七站穩(wěn)他才收回自己的手,又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帶著淡淡的笑意:“心不在焉地在想些什么,男孩子心事不要太重?!边@兩句話語氣很溫柔,再加上剛剛摸頭的動作,好像還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要不是他讓她一路背著這個背簍回來,再加上剛剛的那句“男孩子”,她真的要深深地懷疑一下了....
掀起一翻波浪的蘇祈安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臨走時還囑咐玄秋送初七去霍夫子那兒,留下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玄秋先反應(yīng)過來,喚了聲“師叔”,帶她去找霍夫子了。白靈一副要出大事的表情也找了個地方,獨自消化去了。
離開霍夫子那里以后,玄秋沒急著離開,一路跟著初七,卻沒想到她走到花園時停了下來,徑直坐到?jīng)鐾だ铩P锵?,正好是個機會。聽莫上仙說,圣君和兩位師叔快要離開了,他覺著他的事不能再拖,于是看著依舊神游在外的初七開口道:“師叔可否愿意收個徒弟?”
初七抬眸看著他,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難道不愿意?玄秋略有些緊張,給自己和初七都倒了杯茶水。
喝了一口才補充道:“她現(xiàn)在是我?guī)熜值耐降?,從小特別聰明,又很懂事,肯定不會給您丟臉的?!?p> 初七依舊那副表情看著他:“你說......蘇上仙.......”
他沒想到話題怎么會跳到這兒,還是老實地問:“我?guī)熓逶趺戳???p> 等了一會兒見她偏頭眉頭緊鎖,像是在想什么大事,難道是想說跟蘇上仙一樣,也不收徒弟?他有些忐忑,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她終于把目光看向他,卻依舊是皺著眉:“蘇上仙.......不會是......好男色吧?”
玄秋沒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
要不怎么解釋他剛剛對自己的態(tài)度呢?
玄秋本著對師叔的崇高敬意,急忙辯解:“當(dāng)然不是,我?guī)熓瀹?dāng)然是喜歡女人的。”
初七看他著急的樣子,有些好笑:“你師叔要是知道你在背后這么說他,其實也未必多高興?!?p> 玄秋反應(yīng)過來自己話有不妥:“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guī)熓?....”
初七自然懂他的意思,便打斷他:“你剛剛要跟我說什么來著?”
玄秋:“.......”合著她根本沒聽他說什么,只是一直在想自己的事。
“我是說,師叔可否愿意收個徒弟?”
“白靈?”
“你怎么知道?”
初七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你跟我說過....”
他恍然大悟,又繼續(xù)道:“她現(xiàn)在是我?guī)熜值耐降埽瑥男√貏e聰明,又很乖巧懂事?!?p> 初七冷哼一聲,一臉深表懷疑的樣子看著他,聰明確實,但乖巧懂事這個評價......他是從哪里得出來的。
初七有些疑惑,想不明白玄秋怎么老惦記著讓她收白靈為徒,難道是被她的能力所折服,可是她也沒在他面前干過什么啊....“你為什么想讓她拜我為師?”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紅暈,支吾了半天:“其實,我是想這樣一來,我們就是師兄妹的關(guān)系,將來身份上,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歡她,名正言順地娶她.....”
初七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十分驚訝地看著他:“你要娶她?哇,你真是個神奇的人物?。 笨磥碛行┤耸芘俺闪?xí)慣了沒準(zhǔn)就成真愛了....
難不成是那三世姻緣的原因?她不禁懷疑這玄秋是否過奈何橋時忘了喝孟婆湯,所以前世姻緣皆還未忘。又覺不太可能,她雖對具體故事不甚了解,但便是從蘇祈安的只言片語里也聽得出來幾分,前塵往事,皆為孽緣,若真有記憶,也委實不值得人前赴后繼……
玄秋也不明白她為什么是這種反應(yīng),有些錯愕地盯著她看,初七還是覺著這消息來的太過難以置信,心里除了吃驚以外,更多的竟然是驚喜還有那種發(fā)現(xiàn)什么大秘密的刺激,她是覺著他倆之間的氛圍不太一樣,可怎么就背著她暗度陳倉,水到渠成了,思及此,又覺著自己真是有夠沒用,人都想到談婚論嫁了她竟然都沒察覺,又撇撇嘴,長嘆了口氣。
玄秋:“......”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么,讓眼前的師叔情緒如此地....波瀾起伏......
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答,玄秋試探著問:“師叔可愿意?”
她面具下的嘴角輕挑,帶著一絲玩味,開玩笑,她初七會斗不過玄秋,讓他瞞了這么久,總得討回來才是:“愿意啊~”
他驚喜地直接戰(zhàn)了起來:“真的?”又半跪了下去,動作一氣呵成:“謝謝師叔?!?p> 她“體貼”地扶他起來:“你先別急著謝我啊,聽我把話說完?!?p> 他微微弓著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收她為徒可以,可我是個特別認(rèn)真的人,既然收了她,就得教她更多的東西,所以她得跟我走,”她看了看他的表情,沒什么動容,又繼續(xù)“這一去我算了算,我這一身本事,怎么地也得學(xué)個一二百年,這么長時間,你可見不到她?!?p> 他微微皺眉。
她滿意地笑了笑,又繼續(xù)火上澆油:“再說我那兒世外桃源,別的特點沒有,就是人比較少,”看著他“而且還幾乎都是男人,你看啊,我?guī)熜郑瑑蓚€侍童。”又覺著哪里不對,急忙補充:“還有我~”
他身子一頓,眉頭皺地更深。
然后某人笑意也更深:“還有我?guī)煾?,我?guī)煾高@人哪里都好,尤其是性格,非常地...陰晴不定,若是哪天心血來潮,看上了白靈收作了自己的徒弟,到時還得委屈你稱她一聲師叔~~”比如你眼前的我~~
果然某個容易被騙,頭腦簡單,智商有限的人沒了聲音,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他計劃了那么久的事情.....忽然就猶豫了.....
初七笑:“怎樣?還收嗎?”
他有些糾結(jié)的樣子:“師叔想必也累了,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先下去了?!?p> 她功成身退,心情大好,是得好好休息了.....
玩笑歸玩笑,玄秋難得開口求人,這個徒弟,倒是可以收的。初七正想著離開之前挑個什么時間,找莫上仙去說,沒想到顧傾城卻來了,還有一同前來的顧傾人……兩人是來見圣君的,顧傾城的傷勢已好,特意過來拜謝圣君的救命之恩,初七躲在里面,聽著他們說什么。顧傾人也是說了一些客套的話,臨了終于步入正題,問起蘇祈安的傷勢,聽說已經(jīng)痊愈才松了口氣,又有些希冀地望著莫上仙,她怎樣想的,莫上仙自然知道,發(fā)生了那件事以后,帝君倒也和他說過試著緩和兩人的關(guān)系,這婚事肯定是要作數(shù)的,可蘇祈安的態(tài)度也很明顯,莫上仙夾在中間,也確實不好做……于是也只能裝作看不見的樣子,一心一意地望著自己的師叔……
扶塵很早便發(fā)現(xiàn)初七躲在后面,也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蘇祈安的事,他本來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開了口:“要不,你去看看他?”說完自己都覺著有些吃驚,他可不是如此愛管閑事的人……
初七也是一愣,直接從后面沖出來,卻沒走近,有些憤懣地站在那兒瞪著她親愛的師兄。
雖然她戴著面具,扶塵還是感受到了某人的怒氣,收回目光,微不可察地挑唇笑了笑。
難得有人開口說中她的心思,顧傾人雖略有些忐忑,倒是馬上點頭應(yīng)好,又有些希冀地望向扶塵,她當(dāng)然不敢一個人過去。最后還是圣君和莫上仙帶他們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