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春回大成
不知不覺,我倒是留在酆都休養(yǎng)了足足半個月余,此間聽聞捷報頻傳,天樂與晴雪日日呆在我的旁邊,不是端茶送水就是喂東喂西??涨嗖痪帽阋瞾砹耍咳斩冀o我熬著藥,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苦味。
日日相處,天樂、晴雪、空青三人不僅熟稔了不少,更是以看著我受苦為樂,天天勸著我良藥苦口,但他們除了關(guān)照我的身子,其他有關(guān)戰(zhàn)事的絕口不提,甚是無趣。
除了他們,還有陰魂不散的睿王爺一直總在面前晃悠,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被皇帝趕出了京師,被貶至此才會如此悠閑適意。
這日臨近中午,院子外便聽見了鞭炮聲,似乎是公孫蘇翊凱旋,一片歡呼雀躍的聲響,即便我在屋內(nèi)也能聽得清楚。
“天樂,這戰(zhàn),是不是大成勝了?”我斜靠著貴妃椅,微微閉著眼睛斜斜地看著邢天樂。
天樂見到此情此景,也不再遮掩,回我道,“姐姐,少將軍此次追繳掃尾甚是平順,更是找到了北胡太子的所在之處,直趨長龍,殺得個措手不及。這次回到酆都更是帶著那被擄太子凱旋的,只怕這次北胡的太子可再也囂張不起來了,定能談得成和解盟約?!?p> 我看著天樂眉飛色舞的模樣,淡淡地笑了,如今大成算得上大出了風(fēng)頭,平定王府算得上是在新王面前立了大功,想來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有多難過了。若是王爺南疆平反算得上順利,便就如了王妃的意了,再給公孫蘇翊娶上一門合適的大家閨秀,一府上下也就能歡聲笑語不少吧。
天樂見我沉默不語,擔(dān)憂地問我,“姐姐,你怎么不高興?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窗外的春光明媚,又夾雜著街道上的歡呼聲,聽起來熱鬧極了。我閉上眼睛,似乎就是能想象得到的熱鬧場景,酆都留守的男男女女走上街頭,小姑娘翻出了壓進(jìn)箱底的新衣,洗凈臉頰,扎上頭繩。久經(jīng)戰(zhàn)亂,一直在邊緣線上掙扎的人們,有燈籠的掛燈籠,有紅布的掛紅布,就連原先過年時節(jié)的紅色窗紙都拿了出來,裝飾大成軍人凱旋的歸路。
只是,這一場戰(zhàn)爭發(fā)生得蹊蹺,又結(jié)束得匆促,放進(jìn)萬萬年的歷史長河中,恍然像是夢一場。唯有那掩埋在北疆黃土沙石中的累累白骨,才能成為這場戰(zhàn)事的見證。
北胡大敗,可戰(zhàn)事關(guān)鍵怕就是我一路留下的記號。左達(dá)將軍確實(shí)算得上遵守承諾,并未利用那隱蔽的進(jìn)城小路攻進(jìn)酆都,形成夾擊之勢。卻讓公孫蘇翊利用夾道,直戳北胡大營,擊潰敵軍。只是勝利的鐘聲敲響,左達(dá)將軍不知生死,即便是生,怕也是難以存活于世吧。
我微微閉上了眼睛,只剩下耳邊的歡愉聲響。天樂見我如此,也安靜地陪著,不再作聲。
沒有多久,我便聞到熟悉的苦苦的藥味離我越來越近,不用睜眼,便知道是晴雪。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路上受了驚嚇,晴雪如今愈發(fā)沉穩(wěn),她掐準(zhǔn)著時辰,不分晝夜地煎藥熬藥,導(dǎo)致即便不捧著藥湯都有著股藥味。
晴雪知我不喜這身苦苦的藥味,只有喂藥的時候才會進(jìn)我房間。
只聽見她輕輕將藥盞放下,我便睜開了眼。
“小姐,我吵醒你了?”晴雪略帶抱歉地跟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不是。”看著面前熟悉的藥盞,微微皺起了眉頭,晴雪剛準(zhǔn)備開口,我便一口悶了下去。
“吃顆蜜餞吧,小姐?!鼻缪┰谝慌詫Ⅻc(diǎn)心盤端到我的面前。
我還是搖了搖頭,往后靠在椅背上,洋溢在唇齒之間的苦味已經(jīng)早已習(xí)慣。慢慢的,這苦便就不苦了,好像這便是本來該有的味道。
“晴雪,你不必避著,這藥味我早就習(xí)慣了。”
晴雪端著托盤的身子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看著我的時候還是沒有忍得住眼淚,眼眶中濕潤潤的,顯得更是明艷動人。
“還有,以后你便跟著天樂,一道叫我姐姐吧。如今,你也知道,我與公孫王府算得上沒了關(guān)系,以后即便回了京師,王府那邊我怕是不會再去了。屆時,你可愿意跟著我另謀生計?”我自是知道晴雪心意的,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出來,畢竟晴雪跟在身邊著實(shí)吃了不少的苦,依著今日的條件,也不乏更好的去處。
只是,我這話剛一出口,晴雪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淚水立馬就跑了出來?!靶〗闳ツ?,晴雪自然去哪,不論是晴雪這個名字還是這條命,都是小姐給的?!?p> “你不必如此激動,我不過問問而已,你怎么就哭了呢,倒是讓我自責(zé)心疼了。”我笑著說了,不覺間扯動了些傷口,又不得不齜牙咧嘴了一下。
“你們兩啊,都干什么呢?晚春姐姐你即便是不再靠著王府,難不成還能沒了容身之所了?這么傷春悲秋的干嘛呢,如今北胡戰(zhàn)敗,這功勞必定要給姐姐算上一筆,還是關(guān)鍵之筆,不說回京后的獎賞,那還怕京師里的老古董們?nèi)绾蔚箅y不成!”邢天樂見到我和晴雪這般模樣倒是看不下去來了,立馬走進(jìn)了扶著晴雪,一邊對著我們說教起來。
那模樣一本正經(jīng),與往常的天樂全然不同,神情甚是像著古板的教書先生,我與晴雪見著,又忍不住笑了。
“一哭一笑,小貓兒都上吊啦……”天樂嘀嘀咕咕說著,三人自是一視而笑了。
頓時,哈哈哈的笑聲傳出了屋外,當(dāng)然,天樂一定是那個笑得最燦爛的,聲音也是最洪亮的。我自然是一邊扶著傷口,一邊努力地笑著,而晴雪呢,則把手中的托盤給笑得抖動起來了,圓溜溜的蜜餞也隨之從盆中跳進(jìn)了盤中,滾來滾去,甚是可愛。這充斥在耳邊的笑聲能將街道上的喜慶聲音掩蓋,也能暫時讓我忘了未來有多少煩惱,也印證著三個女人確實(shí)足以湊成了一場大戲。
如今,春天想來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