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信已經(jīng)出來好長時間了,不得不馬上趕回。
還好,倉庫里沒有搬運的任務(wù),由于災民的增加,粥廠也就早早地開始忙活起來。
今天上面給粥廠調(diào)撥來了兩頭驢,專門拉磨使用的,這樣推磨比起以前總算輕松了一些,可是各種各樣的活計卻隨即增多,城外災民的增加,讓他們這里又添加了幾口大鍋,葉正信會做瓦匠活計,便被安排了去壘灶臺,這對于葉正信來說那是隨手拈來,房子都能蓋起來,更不用說區(qū)區(qū)幾個灶臺。
“小柱子啊,叔就不去送你了,叔沒有時間,最重要的是……去送你……會傷心的!叔真心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這是你爺爺最大的心愿!還有,叔還沒見你笑過呢。”手中忙著活計的葉正信,正在想念著那個可憐的孩子,不知不覺眼圈濕潤了。
“老葉,外面有人找!”
聽到了工友喊自己,葉正信抹去淚水,朝著粥廠大門外走去。
門外一個目光冷峻氣質(zhì)不凡的男子肅然而立,這里管制嚴格,外人是不允許進入的,門口守衛(wèi)的警察也就將男人攔在了門外。
見到葉正信出來,男人臉上立刻露出開懷的笑容道:“葉哥,多日不見,怎么樣,還好吧?”
“哎呀,是紅兄弟,好好好,一切都好?!币姷絹砣耸羌t叔,葉正信一連說了三個好,不知是說紅叔來的好,還是自己過得好,見到紅叔就是見到了故人,見到了親人。
葉正信驚喜地上前拉住紅叔的胳膊:“真沒想到你能來,走,紅兄弟,我們?nèi)γ娴牟桊^坐一坐?!?p> 茶館內(nèi)門可羅雀人少得可憐,之所以開門做生意,茶館老板為的應(yīng)該也不是那幾個茶錢,或許是閑來之舉。
紅叔真的有些口渴,喝了兩口茶水,不管茶水好不好,先是夸了一句:“好茶!”然后繼續(xù)說:“葉哥,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的大兒子小剛,這身上不但比以前有肉了,面色也好看多了,哈哈哈。”沒等葉正信詢問,紅叔已經(jīng)說出這么幾句話。
順利地見到一個健康的葉正信,紅叔很高興,就等于他已經(jīng)完成了少奶奶交代的任務(wù)。
“什么,難道發(fā)救濟糧了?”葉正信有些納悶兒的。
“哈哈,這不還是他那個好姐姐的功勞。”
看著紅叔真摯的笑容,葉正信恍然大悟:“你是說小梅?哈哈哈,嗨,我老葉家可是欠小梅的太多了!”
“其實我們家少奶奶這是重情重義,對她好的她必然加倍對待;對她不好的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動她?!奔t叔說完又覺得不合適,在外面評論自己少奶奶的閑話這可不是自己的個性,應(yīng)該是覺得葉正信比較親切,才不自覺所為。
紅叔侍奉蠟梅多年,對她當然很了解,之前王仁義搶親的事情足以體現(xiàn)了蠟梅的個性。
葉正信心有感嘆的點點頭:“我知道,蠟梅是個好孩子!”
不用葉正信多問,紅叔就把這段時間家里的一些瑣碎說道了一番。
葉正信也仔細地聽著。
“這都是剛子想你了,少奶奶才讓我來看看你?!?p> 紅叔的話其實也是葉正信所想的,他也想家了,不知這段時間娘又瘦了沒有,娘這人就是嘴上要強,糧食已經(jīng)不多,娘自己定然不舍得吃,從自己嘴里省出來讓給孩子們。
這時,紅叔狡黠地打量四周一番,然后偷偷從懷里掏出一個用灰布面兒包著的東西遞給葉正信:“葉哥,這是少奶奶讓我交給你的,你收好了,關(guān)鍵時候可作保命所用。”
見紅叔的神態(tài),他疑惑地接過布包,東西不大,分量卻不輕,有些謹慎地在桌子下面打開看了一眼:“嘶……這是手槍?”葉正信激動地小聲說道。微笑得面孔換做驚訝的神情。
紅叔微笑著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只是一把手槍而已,他就知道葉正信會激動,果然如此。
為了財不露白,紅叔還是特地叮囑:“盡量不要讓別人看到,省的惹來無妄之災?!?p> 葉正信答應(yīng)一聲:“嗯,好,不過你把這個給了我,你們怎么辦,畢竟這是保命……”
不等葉正信說完:“放心吧,這玩意我還有。”紅叔始終面帶微笑,似乎對他來說這都不算什么。
紅叔給葉正信的手槍是十四式手槍,俗稱王八蓋子。
這是紅叔暗殺鬼子搶來的,自己手里還有更好的,他覺得葉正信實際上就連這個應(yīng)該都用不上,再好的槍放在他身上也只是等待生銹而已。
當然,這些話并沒有告訴葉正信,他怕把他這個老實人嚇到。
“彈夾容量八顆子彈,你記住謹慎使用。”紅叔又小聲地提醒。
三十幾歲的葉正信,心里早就炸開了鍋,他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好,我知道了,紅兄弟,我真不知怎么感謝你們!”
“哎,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只要你好好的,我也算是對得起少奶奶了,哈哈哈?!?p> 葉正信聽得出紅叔是聽從蠟梅的吩咐。
在葉正信看來,人家這是重情重義,笑容更是無比的真摯。他卻不知道紅叔心里想的是:也算對得住少奶奶所心疼的剛子了。
時間過得很快,葉正信出來快要半個時辰,兩人聊得高興,他想勸紅叔去他們的宿舍暫住一宿,可是紅叔說要去逛逛,也就由他去了。
坐在家中知天下,只是井下觀天說天闊,紅叔相信,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道理,既然出來了,他就想了解一下各種消息,好回去跟少奶奶稟報。
二人分開之后,葉正信就趕回粥廠,剛才跟紅叔說了很多話,可是對于周扒皮此人,只字未提,有些事情他寧可悶在心里,也不想讓紅叔憂慮,讓家人擔心。
這只能說葉正信認識紅叔時間太短,更不了解他的過去和能力,如果他把周扒皮的事情隨便跟紅叔這么一說,恐怕周扒皮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葉正信懷著激動的心情回到粥廠,繼續(xù)忙著他手中的活計,雖然出去了一會兒,工友們也沒人說什么,有事請假也不止他一個,剛來的時候新人會有些拘謹,時間久了也就習慣成自然。
這時候工頭老杜過來找葉正信說話:“老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呵呵呵?!崩隙畔仁枪室赓u了一個關(guān)子!看葉正信興奮的表情慢慢凝固在臉上,又開口道:“司務(wù)局的馬高明剛才來過,他說送柴工不夠用,要加幾個人,我就把你跟我說的身體強壯的那兩個人,馬姓的兄弟二人報給了他,誰知他馬上就同意了。”
聽到這個消息,葉正信明亮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這樣一來,跟兩個兄弟見面的機會就多多了。
用帶有泥巴的右手擦了一把汗水,站起身來說道:“哎呀,老杜,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哈哈哈,放心,他們一定不會給你丟人的。”
這一起身就感覺腰間的手槍有些不得勁,自己有手槍的事情不好讓他人知道,看來還是回去后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哈哈,那就好,好人不敢當,有空你還是早點去通知他們吧,明天就可以去司物局領(lǐng)取木板車上工了!”
老杜話說得挺客氣,不過欺軟怕硬的性格在他身上還是存在的,剛剛跟葉正信客氣地說完話,回頭臉一黑,就跟幾個偷懶的婦女說道:“怎么,這里的飯不香嗎?還是家里的泥巴好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懶?;?,若是上面來人看見了,到時候也別怪老杜不講情面?!?p> 這下子可把幾個婦女嚇壞了,都各自忙活起來,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女人們,頓時鴉雀無聲。
他又來到一個大屁股的寡婦面前,上下打量,變臉似的換上一副笑容說道:“老孫媳婦,你也學會偷懶了?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送窯子里面去,嗯……不過憑你的模樣應(yīng)該能賺不少錢吧?到時候我也去給你捧捧場,哈哈哈。”剛才還威嚴的老杜看見女人的大屁股,頓時變成了一個老色鬼。
這個女人是前段時間剛來的,他男人姓孫,生病去世后女人就來到了這里做工,男人們就稱呼她為老孫媳婦,孫寡婦,大瑛子,婦女就叫她的小名“大瑛子,”胸前掛著一個小兔子形狀的玉佩,時而顯露,讓無數(shù)老爺們迷了眼!都想仔細查看一下她可愛的小兔子。
正在忙著添柴火的大瑛子皮笑肉不笑地瞪了老杜一眼:“嗯,行啊,這話改天我就去給你老婆說到說到,就說你看上我了,讓她這個麻婆子讓個位置給我?!?p> “啊……哈哈,哎呀,嘶……真沒想到,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能看到兩個女人為了我爭風吃醋!本人何德何能,老天,你對我可真是照顧啊?!崩隙琶鎺θ菅鐾祀H,然后努力把他那雙不大的小眼努力睜大一些,以顯得自己是一個風流倜儻的老男人。
女人們只敢偷著笑,可是這些老爺們兒和光棍漢卻都笑得前仰后合。
其實老杜媳婦還在百里遠的鄉(xiāng)下,不過大家經(jīng)常聽他說,自己家中母老虎是一把手,平時自己也就給她打個下手,出來以后才算是跳出了魔窟。
至于他說的是不是事實,沒人計較,只當一個笑話而已。
“老杜啊,什么時候能喝到你的喜酒啊,我們可是好久沒嘗到酒的味道嘍……”手中忙著灶臺活計的葉正信,開玩笑地說道。
“哈哈哈,老杜啊,酒我就不喝了,把大瑛子讓給我好不好?”刁德橫口中的哈喇子就快要流下來。
刁德橫以前喜歡拿桿子媳婦開玩笑的,自從大瑛子來到后,他就再次轉(zhuǎn)移了目標。
本來葉正信的話讓老杜心里美滋滋的,正準備說幾句客氣話!
可是聽到刁德橫的話,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這意思就是說:喜酒不喝了,新娘背走了。
看來這個刁德橫這段時間過得挺滋潤啊!
老杜面色一變,眼光狠狠地瞪了一下刁德橫:“好啊,你有種,看來今天晚上的飯,你是不想吃了是吧,那今天晚上的窩頭就沒你的份兒了!”
老杜假裝生氣,氣沖沖地走了,他知道這個刁德橫說話沒心沒肺,他才不會和他一般見識。
刁德橫天生有一副大臉盤子,剛才那副色瞇瞇模樣,立刻變成了驢臉,尷尬不已,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大家又是一陣孜孜不倦的笑聲,葉正信也哈哈笑著,繼續(xù)忙起手中的活計。
這時候貌美胸大屁股圓的大瑛子來到葉正信的面前:“葉哥,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話說得溫柔似水,嬌聲嬌氣。
聲音傳入葉正信的耳中,酥酥麻麻,把他嚇得一個激靈幾乎是蹦起身來,后退幾步:“啊,哈哈,哦……大瑛子,你可不要嚇唬,我會被老婆打死的!”
“呵呵呵,膽小鬼!”
大瑛子雖然三十歲的人了,每一句柔柔的話語加上一個笑靨如花的俏臉兒,是個男人都受不住。
葉正信感覺心臟砰砰直跳,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沈大花,見到媳婦臉上掛著笑容,總算放心不少。
再看看周圍,幾個工友都憋得面色通紅,不一會全都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