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葉正信喝多了沒說清楚,王秘書總感覺葉正信的話有些不著邊際,這是個什么道理,不是說“大恩人”嗎?
“為什么,他們憑什么這么做?”王秘書雖然行走官場輕車熟路,可是她想不通這是為什么?
葉正信神色黯然,嘆了一口氣:“他們說,是我爺害了他們,害了他們!呵呵呵,說,本來手中的銀元就只差五個,如果我爺不借給他們錢,他們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正是這五個銀元,才促使他們做成了那筆買賣!可是買賣做成了才知道上了當(dāng),那根本就是一批殘次品,賣不出去的,最后虧了大半,只好把家中財產(chǎn)都給變賣還債!他們要我爺賠錢,我爺怎么可能如了他們的愿,他兒子惱怒之下就把我家砸得稀巴爛!”
王秘書實在想不到,居然還有這種人的存在!這不是跟葉正信今天的遭遇完全一樣嗎?王秘書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任誰遇到能夠受得了,這明擺著就是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因幫助人而惹出的災(zāi)禍。
既然砸了自己的家,那就要讓他賠償,當(dāng)然那五個銀元更是要拿回來!這是王秘書必然會做的,她皺眉說道:“那就應(yīng)該把他借的銀錢拿回來,把他的家也給砸爛!”
越想越傷心的葉正信仿佛沒有聽到王秘書的話,他紅著眼睛痛心入骨地喊道:“爺啊,兒子沒用,再一次走了你的老路,沒用啊,呵呵呵,恩將仇報,無情無義??!”這些話葉正信幾乎是嘶喊出來。
幸虧大街上只有路邊偶爾會遇見幾個乞丐席地而睡,人家飯都吃不飽,哪有閑工夫去觀看一個醉鬼。
真不知要是遇見熟人會不會難堪。
王秘書看得出葉正信這是酒勁上頭,被今天的仇恨沖昏了頭腦,正在發(fā)泄情緒。
她停下腳步,看著這個漢子的背影,喃喃地自語道:“哎!你呀,真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人家怎么對你,你就不會報復(fù)回來?一個人借著酒勁生悶氣,有用嗎?”可是又一想:“看來這也應(yīng)該是祖?zhèn)靼?,你父親是一個老實人,你們這些子孫后代,就一窩全都是些老實人,我也真是佩服你們!”
王秘書雖然這么說,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內(nèi)心深處就喜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不然怎么可能聽說白天城外的事兒,就急急忙忙過來找他,還不是擔(dān)心他出什么事情。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官員,那些個不畏前敵的勇士,包括聰明透頂?shù)纳倘?,不知多少人對自己垂涎三尺!可是自己卻覺得跟葉正信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放松,心情也由冷酷變得愉悅。
王秘書跟上葉正信腳步的時候,透過月光仿佛看到他的眼角上掛著淚水,按照平時看到這情景,此時的王秘書必然會暗自好笑,但不知為什么,這時候她卻笑不出來,她在替葉正信難過,為他的遭遇悲憤,一種兔死狐悲的情緒油然而生。
“好了,大力士,你可不要忘記你是大力士,哭鼻子可不好,那是小女人做的事?!蓖趺貢眯牡貏裎浚f真的她不喜歡看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想想自己最后一次哭泣應(yīng)該是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吧。
“那你趕緊回家吧,眼不見為凈?!?p> 見葉正信不識好歹,王秘書真想一氣之下離開這里,可又擔(dān)心那幾個人再來報復(fù)。
“哼,不識好人心!”看似生氣的一句話,也算是回復(fù)了葉正信。
葉正信抹了一下眼淚,平復(fù)心情后想起了一個好久之前就想要詢問的問題,開口說道:“對了,上次你,你就不怕我出賣了你?”
聽到這話,王秘書馬上知道葉正信問的是什么事情。
他問的是上次在顧市長家,葉正信明明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墻頭上的那個人就是王秘書,可是還敢讓葉正信指認(rèn)是胡管家所為,難道就真的這么相信葉正信?如果當(dāng)時他指認(rèn)那個毛賊就是王秘書,那么王秘書可就遭殃了。
她淡淡一笑:“我在賭!”
葉正信不敢置信,“賭?”這都能賭,如果輸了就是人頭落地!他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該說什么,總不能說:當(dāng)初我聽了你的話,指認(rèn)胡管家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誰好誰壞,選擇相信你,我也是在“賭!”
兩個人各懷鬼胎繼續(xù)前行。
只有王秘書自己知道,其實她已經(jīng)做了后手的打算,如果葉正信真的說出了實話,她會命令暗處的手下殺了葉正信和顧市長,大不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為了信念完全可以拋棄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不會把這些實話告訴葉正信,畢竟葉正信的確幫助了自己,實話說出來必然會傷人心!不如把傷人的現(xiàn)實埋藏心底,留一份美好充斥在外,以增進(jìn)大家的朋友情分。
“喂,你今天喝多了,發(fā)泄了一通,有沒有感覺好些?”
王秘書的關(guān)心沒有換來葉正信的好言好語:“你才喝多了!”
這幾個字可把王秘書的鼻子給氣歪了,在這洛陽城又有幾個人敢對自己這樣說話,這個醉鬼算一個。
既然人家喝多了,王秘書也不跟他計較,而且她還用好聽的聲音柔聲地跟葉正信說道:“我說大力士啊,既然大家都這么熟了,以后你還是叫我雨煙吧!”
王秘書的名字很好聽,有一種朦朧柔和的美,暗藏其中;可是在葉正信的心中這名字太不符合王秘書的個性,她應(yīng)該叫做“王酷吏”才對!
葉正信抬頭望天,望著天上被烏云遮蓋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星星,又側(cè)頭對身邊的王秘書說:“讓我直呼你的名字?嗯……只有對我的閨女才會叫她的名字,你不行。”
“你!你這個笨蛋,酒鬼,我看你真的是喝傻了!”
葉正信的話把王秘書氣得七竅生煙,她清楚地知道,以后這個大力士是不可能跟別人一樣尊重自己了,因為他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卻還拿他沒辦法;不過這份特殊也讓她多了一些安全感,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了朋友。
來到葉正信的宿舍門前,葉正信還不忘跟王秘書告別:“你回吧,我到家了,哎!今天喝得不過癮吶!改天你要請我吃飯,我一定喝個痛快,呵呵呵。”葉正信醉了,醉得還沒喝夠,若不是后來的女人陪著吃花酒,或許他還能多喝兩杯。
王秘書搖了搖頭,手扶著額頭哭笑不得,如果有機(jī)會請葉正信吃飯沒問題!她也很想看看這個大力士,喝醉了爬到桌子底下去會是個什么情景。
第二天,天香樓二樓包間內(nèi)。
“來,司長啊,啊,哎!看我這,哈哈哈,應(yīng)該是局長大人,呵呵呵,小的敬你一杯!”刁德橫一臉恭敬地晃悠著大臉盤子,對李司長敬酒,邊說著自己就一股腦把一杯酒全都喝進(jìn)了肚子里,要知道今天晚上他們用的是能裝二兩酒的杯子。
“嗯。”李司長輕輕抿了一下杯中酒。
本來這段時間李司長剛剛升為代理局長,手底下工作忙得很,可是白天就收到市里刁秘書打來電話,說晚上請他吃飯,還有財政局的王科長也一起參加??丛趦晌挥蓄^有臉的人物邀請自己,只好推辭了別人的邀請前來赴約,沒想到酒桌上還有粥廠的刁德橫,原來刁德橫和刁秘書是堂兄弟。
刁德橫見李局長沒有喝完杯中酒,有些看不懂:“啊,這,酒深才有情義……”
不等說完,就發(fā)現(xiàn)堂弟瞪了自己一眼,不自覺地感覺好像做錯了什么,不甘地緩緩坐下。
“李局長可謂勞苦功高,我們這么多人都是靠著您吃飯的,沒有你兢兢業(yè)業(yè)地努力,我們可得喝西北風(fēng)嘍!呵呵呵?!钡竺貢鴦?wù)實地給李局長扣了一頂大帽子。
“哈哈哈”幾個人都開心地笑了,這個笑聲里面包含了好多的含義,或許慶祝,或許奉承,還有不茍言笑。
“要我說,這個局長的職位早就應(yīng)該是李兄來做,老家伙一直占著茅坑不拉屎,要是沒有李兄一直撐著這個局面,有理有據(jù),有條有序,哪有現(xiàn)在洛陽城的輝煌!”王科長也開始拍馬屁。
“哎……過獎了,過獎了,這次兩個副局長沒有上位,我這個司長居然坐了第一把交椅,也算是運氣,運氣而已啊,哈哈哈?!?p> 李司長笑了,笑得很開心,既然已經(jīng)是代理局長,轉(zhuǎn)正也是遲早的事,對于他上位的第一功臣葉正信,他當(dāng)然記得,卻不可能把這些話說出來,以免拉低自己的身份,葉正信畢竟只是他手下的手下,他們的功勞理所當(dāng)然也就屬于自己。
李司長以前準(zhǔn)確地說是司務(wù)局的三把手,可是他的官銜本來就是副局級官員,只是做著司長的差事而已,所以他與原本的兩個副局長都是平起平坐,這次一個重大的立功表現(xiàn),順理成章地上位局長一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刁秘書有些神秘地一笑:“李局長,在下已經(jīng)為您準(zhǔn)備好這里的頭牌,房間也已安排好,一會兒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
一般的酒樓是沒有姑娘伺候的,而天香樓則是聞建明的產(chǎn)業(yè)之一,這里有著最漂亮的姑娘專門侍奉那些有錢人,比起花樓怡紅院要高檔得多,許多的官員常來此處也是為了交好聞建明。
李局長眼睛一亮,不過瞬間暗淡,他想起了出門前家中黃臉婆的叮囑:“早去早回,不然我去市政府給你鬧一鬧,你這個局長也就不要做了!咱們家不需要潘仁美!”
“嗯……這就不用了,李某人對這些早已厭倦,如今國難當(dāng)頭,實在不是享受的時候?!?p> 李局長的過去也是風(fēng)流倜儻,這些他也不去隱瞞,不過既然已經(jīng)登上堂堂局長之位,就要在某些方面有所收斂,重要的是官越大,老婆好像越來越擔(dān)心自己變成潘仁美。
“嗯,李兄作風(fēng)果然讓人敬佩,兄弟自當(dāng)學(xué)習(xí)?!蓖蹩崎L也很會說話。
李司長對于他的話挺滿意,不過對于刁秘書邀請自己的目的,還有些猜不透。
“酒是好東西,不過還是適量為好,刁秘書有話不如直說吧,你可是咱們市里的精英,做事可不能像個娘們似的?!?p> “哦,怎么,多日不見想跟李局長敘敘舊說說話還不行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