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許久的葉正信，沒顧得上跟小姨子說話，眼光看向小姨子，還沒開口就心中暗嘖：“怪不得沈?qū)W良要動用全家之力，逼著小姨子給他做填房，原來幾個月不見，這丫頭竟然出落得如此水靈！”
沈木彩會說話的眼眸中，總有一種水靈靈，勾人魂魄的感覺，嘴巴鼻子搭配在一起，猶如畫中走出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讓人自愧不如，跟當年的沈大花何其相似。
“小五，今年快十七了吧？我覺得你比你姐還要聰明伶俐，將來一定能夠找一個好人家?！比~正信不知道該和小姨子說什么，見她心情不好，就笑呵呵地拿她開涮。
沈木彩嘴角抿出一個笑容，臉色紅撲撲地輕聲道：“姐夫可是真會說話，我怎么敢跟大姐相比，個頭也沒她高，長相也沒她??！”
說到這里有些含蓄的沈木彩突然眼神兒一亮，有些調(diào)皮地說：“大姐夫，你弟弟比我大兩歲，他有心儀的女子了嗎？”
聽到弟弟，葉正信打心眼里高興，弟弟是他們家的驕傲，不過這些話不能跟別人說起，他憨憨的點點頭，然后道：“怎么，小五你問這個干嘛？”
“哦，沒事啊，呵呵，我只是隨便說的?！鄙蚰静室庾R到自己的話有些過于草率，本來有些紅的臉上更加紅暈，就見她連忙起身：“那個，我去燒壺水?！?p> 然后飄然而去。
葉正信與老丈人對視一眼，老丈人也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葉正信卻不同，小姨子雖然只是隨口一句，讓他輕嘆一聲，弟弟是做大事的人，如今也不知人在哪里，恐怕與小姨子是有緣無分！
東屋有兩間房子，一間是小珍子的臥房，另一間就是專門給女婿準備的。
葉正信主動提出，要去小舅子房間睡覺，也好方便照顧一二，二女婿就獨自去到了另一間房子睡覺。
夜深人靜，身體無力的小珍子卻不停地輾轉(zhuǎn)反側(cè)，讓身旁的葉正信把心中一直不確定的一個想法浮出水面，他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甘，決定試一試。
“小六，你怎么了，為什么還不睡？”葉正信關(guān)心的問道。這是他攻心之策的第一步。
“睡不著？”
“為什么睡不著呢？”
“嗯……姐夫，你告訴我，我五姐的手指到底是怎么回事，行嗎？”小珍子答非所問。
“行啊，不過先聽姐夫跟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小珍子點頭。
葉正信繼續(xù)下套：“幾個月前姐夫去洛陽城做工……”
小珍子眨巴著眼睛，認真地聽著，至于姐夫曾經(jīng)去城里做工，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以前，你老姐總說我是一個悶葫蘆，可是從城里回來后，姐夫感覺自己跟以前大有不同！
我在城里遇見兩個結(jié)義兄弟，他們都非常豪爽，我們也經(jīng)常一起談天說地，后來慢慢地，我把有些從來不愿意跟別人提起的事情也跟他們說，結(jié)果有些自己力不能為的事情，也能夠迎刃而解，這就叫做人多有力量。慢慢的，兄弟情分越來越好，我已經(jīng)把他們當成了至親之人，他們同樣如此。哈哈，就在我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成為可以為對方付出生命的異姓兄弟！”
“就是愿意為對方去死？”
“嗯，是啊?！比~正信摸著小珍子的腦袋回答道。
“這樣的朋友實在難得！”小珍子眼露羨慕之色。
“姐夫?qū)δ愫貌缓?？?p> “好?！?p> “把姐夫當成你最親的人行嗎？”
“好啊?！睂τ谶@一點小珍子根本沒有猶豫，姐夫?qū)ψ约汉?，他一直這么認為，今天姐夫又救了自己，讓他更加信任對方。
“那我告訴你，你姐姐的手是怎么回事，你也告訴姐夫一個問題行嗎？”葉正信開始跟小舅子“談判?！?p> 小珍子還是沒有猶豫就答應(yīng)，他自認為沒有秘密，姐夫問什么，他也會知無不言。
沈木彩被關(guān)在房間內(nèi)，手指不停地抓撓木門，指甲斷了，手指破了！為的就是寧可自己墮入深淵地獄，也要換回弟弟。這就是葉正信對小珍子的回答。
飯后老丈人說起小女兒的事情，所以葉正信也就得知小姨子手指受傷的原因。這不是什么秘密，小珍子知道此事，只會讓他們姐弟感情更加增進，他沒什么好隱瞞的，直接全盤托出。
小舅子抽動鼻涕的聲音再次響起！葉正信自責(zé)，好不容易讓小舅子心情好些，又把人家惹哭了。
他也顧不得許多，謎團解不開，恐怕小珍子也無法釋懷。
“小六，好了，都過去了，不哭。你告訴姐夫一個問題，看風(fēng)水真的會看死人嗎？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相信沈?qū)W良媳婦就這么巧合，你剛剛離開，她就死了？”在葉正信看來，這就是一個問題。
小珍子也沒在意是幾個問題，他突然停止了哭聲，腦中茫然地愣了愣，沒想到姐夫問的是這個！
時間飛逝而過，已經(jīng)好幾分鐘了，小珍子沉默的嘴巴終于開口：“姐夫，你給我保密行吧？”
“肯定會的！”信用不是天生，而是爹娘的教導(dǎo)和自己的領(lǐng)悟，既然答應(yīng)了，葉正信就會盡最大努力去為對方保密。
“看風(fēng)水怎么能夠看死人呢！我，我懷疑……”
慢慢地葉正信從小珍子口中聽到了一個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回答。
那天小珍子準時赴約去給沈?qū)W良家看風(fēng)水，他在大門外就喊了好幾聲：五哥在不在？進得門來，就看見急匆匆從堂屋走出的沈小麗，當時他也沒在意，可后來總覺得不對勁？聽說沈?qū)W良媳婦死了，他開始懷疑這件事是不是與沈小麗有關(guān)。直到他被抓走，被毆打，他都沒見過沈小麗的身影，心中確信這件事情與她有關(guān)！
當時，自己進到沈?qū)W良家，沈小麗不是沒聽見他的聲音，而是故意在躲避，或是裝作沒看見。
沈小麗也是十五歲，小時候跟小六兒經(jīng)常一起玩耍，俊俏的臉蛋，嬌滴滴的聲音如鶯聲燕語，已經(jīng)深深埋入小珍子的心底！那時候起，就偷偷喜歡她，夢想就是要娶她做媳婦，給她做好吃的，給她買好看的，看著她每天的笑容，聽著她動聽的聲音。
長大后明白了男女授受不親，雖然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可他心底中的夢想從未間斷。
無論他對沈小麗有多大的懷疑，他都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因為他害怕小麗會因此受到連累，而對自己產(chǎn)生怨念。為此，最后就算差點付出生命，也沒有提及小麗半句。
葉正信神色已經(jīng)泥塑木雕，才十五歲的年齡啊，居然對于一份并不確定的感情如此執(zhí)著，自己慚愧不如！
他緩緩躺了下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房梁，大智若愚的小聲說：“放心吧小六，姐夫答應(yīng)你不會告訴別人，就不會告訴別人，這事兒，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嘴角掛笑，高深莫測的又說：“還有沈小麗也知。”
小珍子覺得姐夫說的沒錯，還感激的點了點頭，回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能夠把憋屈多日的心事說出，確實令他心情好受許多，不多時就傳來兩人的呼嚕聲。
有些矮小的西屋里砌了一張占地大半間屋子的炕，姐妹三人已經(jīng)聊得嘴皮子都快要磨破皮，還是樂此不疲。
“大姐，城里真的不好玩嗎？”二妹妹沒有去過洛陽城，就算汝陽也只是去過一兩次，聽說大姐在城里做過活兒，就不停地追問。
“不如家里好，再好的酒樓也不是咱們?nèi)サ牡胤?，熱鬧的街頭……哦，其實現(xiàn)在一點也不熱鬧！城里人會打扮，打扮得都是挺好看的……”當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比從前，只是，以前沈大花也沒去過。說著說著沈大花有些失落，說真的，她還沒在城里待夠……
二妹可不知她想的是什么，又接著問：“姐，你身上的傷還疼嗎？”睡覺鉆被窩，無意中被妹妹看到身上留下的鞭痕印記，沈大花就當笑話跟她們說了一說！妹妹還為她難過了半天，已經(jīng)問了不止一遍，還在繼續(xù)。
“哎呀，沒事兒，你姐夫可厲害著呢！”
“大姐，你們真的燒了土匪窩兒？”五妹妹也不放過沈大花。
這時候的沈大花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跟她們說這些了，省得她們都變成了好奇寶寶。
她們的眼皮已經(jīng)開始打架，二妹妹還是不放過沈大花：“大姐夫可真是個能人兒啊，早知道，當初我嫁給他得了?！?p> “死丫頭！”沈大花被這個已經(jīng)嫁人好幾年的妹妹氣得翻了翻白眼，手已經(jīng)習(xí)慣性地揪住了她的耳朵。
“哎，呀呀呀，疼疼疼，姐啊，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啊！”
手松開時，二妹妹已經(jīng)撅起了嘴巴，佯裝生氣地一下用被子蒙住了腦袋，被窩里傳出一句話：“不理你了，老是欺負我！”
沈大花笑了，她笑得牙齒全都露了出來，五妹妹沈木彩也捂著嘴巴樂得不行。
“喂，姐啊，把小五說給你小叔子唄，有大姐夫在這里擺著，你小叔子也差不了哪里去?！苯议_被窩，二妹又咧著嘴說了這么一句。
只見看熱鬧的小妹沈木彩，立刻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用被子蒙住羞澀的臉龐，仿佛早就已經(jīng)睡著了。
葉正信習(xí)慣性地早起，等了半天不見老丈人有動靜，就來到老兩口窗臺下敲窗戶，好不容易才把睡夢中的老頭兒喊了起來。
大花爹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睡個囫圇覺了，有了女婿的撐腰，總算睡得舒坦。
沈家莊，保長名叫沈富貴，與陽埠莊子保長同名不同姓，仿佛富貴成了保長的代名詞，名字叫富貴就會當保長。
沈保長家擁有八間大北房，沒有其他建筑，而且北房全都是用泥基砌成的。（泥基，就是泥土做成的方塊，不如青磚結(jié)實。）
雖然這房子整個都是泥土做成，卻已經(jīng)擁有一百多年而不倒的歷史，這是他們老祖宗留下來的祖屋。
外邊簡陋卻內(nèi)有乾坤，各種紅木家具，雕龍畫鳳，一對瓷瓶，聽說是乾隆用過的真品。
幾個兒子也有出息，都有一份好差事，老兩口為了自得清凈，還是愿意單獨在這老宅生活，也不愿搬去兒子家中。
沈保長還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子孫后代已經(jīng)一大幫子，在沈家莊德高望重，家族也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早上有練劍的習(xí)慣，今天也不例外，橫掃萬軍，力劈華山。
正是興起之時，他聽到有人敲門。
“大爺爺，在家嗎？我是沈大花家里的?！?p> “沈大花？”沈保長一下子就記起來了，不就是沈一農(nóng)的閨女嗎？看來門外男人就是沈一農(nóng)女婿啊！不多想，老頭兒悄悄地背起劍就要裝作沒聽見溜回房去，可不是很高的院墻，被人家一蹦的瞬間，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形，他還不自知。
同時他老婆也從里屋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說出：保長不在家的搪塞之語，就聽外面葉正信的聲音又傳進來！
“大爺爺，我和我爹都來了，我們跟沈?qū)W良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應(yīng)該是您老人家暗中給我們遞了好話兒是吧？我和我爹是來感謝您的，還有我娘讓我給您帶來一點土特產(chǎn)，大爺爺，快開門吶?！?p> 得，人家說得客氣，而且還帶著禮物。把老頭兒想要躲起來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他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些不悅。沈?qū)W成也是一個大家族，他不想去管他們的紛爭，可是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總不能躲起來不見人。
保長他老人家，雖然人在家中坐，消息也不曾間斷，昨天下午他已經(jīng)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沈一農(nóng)這個女婿有些本事。
老頭兒沒說話，只是給老婆子使了一個默許的眼神兒，獨自回屋，老婆子就喜滋滋地去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