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栽贓嫁禍
第二日一早,京城中照舊是海清河晏,只是隨陽光一同而來的不僅有希望,還有麻煩。
“沈熙真是云城堯的兒子?”倚翠樓里,顧湘宜磕著瓜子有些詫異,卻見玉妃萱一臉平靜地喝茶吃點心,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萱兒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真真假假假亦真,早有猜想,只不過事情久遠,沒有證據(jù)罷了”,其實究竟如何,她也不得真諦,不過看沈熙近來的反應(yīng)倒不似有假,“哦,對了你傷怎么樣了?”顧湘宜自從脫離苦海,倒越發(fā)活的自在,除了幫玉妃萱,她基本不過問朝廷紛爭,就一心經(jīng)營好自己的小日子,樂得知足。
“沒事了”,玉妃萱笑笑,她可不敢告訴這個小妮子自己可能隨時命不久矣,否則以她的性子,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好在現(xiàn)在她身邊有了葉凌,哪怕是死,也能放心了。
“你就不能好好地診治一下么?還天下第一神醫(yī)呢”,顧湘宜“怒斥”了一下身邊的葉凌,在她眼里,從來不會想是玉妃萱這個患者不夠聽話,只會覺得是他這個醫(yī)者浪得虛名。
“得咧,顧大小姐,回去我就開藥,我還不信了,我治不活,還治不死么?”葉凌扔掉了一個果殼,看了眼玉妃萱,一見對方故意裝出的大白兔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奈何這兩位他是哪個都惹不起,便也只能嘴上發(fā)泄一下。
“公子,侯府又出事了……”幾人聊著天,氣氛十分和樂,阿音卻突然闖了進來。
“有人密報,說侯爺府藏著通敵叛國的證據(jù),屬下奉命前來搜查,還請侯爺,世子見諒?!鄙蚓秊臑槿讼騺硎怯心抗捕茫罱鼌s是諸事不順,云城堯一事尚未有個結(jié)果,他這個侯爺又被安上了一個勾結(jié)外賊的罪名。
“請便……”沈君灝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圣旨,再一看來的一水的大內(nèi)侍衛(wèi),苦笑一聲回道。
沈湛皺著眉看著一眾人在府里穿房過戶,沈熙則抱著雙臂,靠在檐下回廊,父子三人,罕見的聚在了一起,“又怎么了”,玉妃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沈湛身后,問道。
這些天兩人都沒怎么見過,他似乎很忙,如今大敵當(dāng)前,他倒是絲毫未見懼色,也許這便是胸懷坦蕩,行事光明者的底氣,不過自小浸潤宮廷的她卻是明白,有時候沒做過的事,不代表別人不想讓你做,所以接了消息,她就趕了回來。
“沒事”,沈湛的目光掠過院子里進進出出的人,輕蔑一笑,卻在轉(zhuǎn)頭跟她講話的剎那換了一副溫和的神情,只是這一句“沒事”不知是在給誰吃定心丸。
玉妃萱聞言,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她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仿佛早就在他預(yù)料之中一般。
躲在暗處的周叔一臉吃驚地看著搜查的人一無所獲離開,心中不免詫異,他明明親眼看到沈熙拿著東西進了書房的,這是怎么回事?
入夜,趁著月黑風(fēng)高,一個人影偷偷翻墻溜出了沈府,直奔城東而去,自他走后,黑暗中,幾道人影慢慢走了出來,為首的正是玉妃萱和沈湛。
“殿下,這是要抓鬼去了?”玉妃萱笑了笑,扭頭問道,難怪吃過晚飯,這人就來邀請自己說是要看一出熱鬧。
“抓鬼可以,但是你不能動手,否則過不了幾天,天下就會皆知,大名鼎鼎的冥玉公子是個女子了”,沈湛笑了一下,說道。雖然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可這般赤裸裸地威脅,使得玉妃萱很想照著他的臉揍上一拳,不過也只能想想,畢竟有同心蠱在,打他就相當(dāng)于打自己了。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殿下如此煞費苦心,憐香惜玉呢”,玉妃萱沒好氣地回懟道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也不晚”……
阿音、飛羽、朔雪在身后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斗嘴,紛紛選擇了非禮勿聽,心里卻是在想,還抓不抓鬼了,一會兒都跑沒了……
自從得知了這冥玉公子是個姑娘,他們這三個護衛(wèi)就不約而同的發(fā)現(xiàn),原本高冷的沈家世子在玉妃萱這就是另一副面孔,兩人時不時的互懟像極了小孩兒打架,偏偏自己主子還樂在其中……
自從沈家被接連針對,這將軍府的鬧鬼也漸漸停了,那一處斷壁殘垣到了夜晚便湮滅在一片黑暗中,周叔一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來到此地,徑直走向院子中的一棵懷抱粗的大樹干前,伸出手指敲了三下,卻見這樹干竟然打開了,里面隱約透出了光亮……
“還真是煞費苦心”,玉妃萱見過季冥月手下那么多機關(guān)暗器,見狀都不免驚嘆這機關(guān)做的精巧,“殿下,我去抓他”,飛羽在一旁瞪著眼睛,摩拳擦掌躍躍欲沖,卻被沈湛攔住,低聲吩咐了幾句,他便帶著一臉茫然的玉妃萱先走了。
好在夜半無人,兩人就這么大大咧咧地走在大街上也無事,“我們?nèi)プ鍪裁??”玉妃萱忽然問道,沈湛背著手,臉上掛著溫煦的淺笑,端的是謙謙君子,如月如玉:“阿玉,這么聰明,不妨猜猜看?”
“想來是回府去等周叔自投羅網(wǎng)吧”,玉妃萱沉默半晌,才回道,時至此時她若是還想不明白所有事,那她豈不是白在西洲的廟堂江湖玩轉(zhuǎn)這么多年了,幕后之人自以為機關(guān)算盡,用了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來謀劃這一場針對沈家的局,宮宴刺殺、英魂叫冤、離間沈熙、換掉京中布防……一件件環(huán)環(huán)相扣,豈不聞放長線釣大魚,沈湛以退為進,哪怕人不在京城數(shù)天,可一回來便輕而易舉掌握大局,借力打力什么都沒做,只需端坐幕后,看著小鬼是如何自取滅亡即可,以逸待勞,不外如是。
周叔原路返回沈府,推開屋門重重地舒了口氣,卻見屋內(nèi)的蠟燭忽地亮起,沈熙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子前,似乎等待多時,“二,二公子,你,你怎么在這?”周叔一陣心虛,佯裝鎮(zhèn)定地問道。
“我以為你大概有話問我,所以特意在這等你”,沈熙道,周叔見他神色平靜,照舊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可就是有哪里好像不一樣了:“是,公,公子,你為何沒有按計行事?”
“你主子沒本事把東西搜出來,怎地還怪我了?難道你剛剛沒去找他問清楚么?”沈熙揚起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問道,周叔猛地一驚,下意識就想狡辯,卻聽見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來,一個麻袋被丟了進來,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哼,飛羽拍了拍手,對著朔雪挑了挑眉,似在邀功。
周叔一見也知大事不妙,剛亮了兵器想要挾持沈熙,就被一枚暗器打穿了手腕,頓時疼得齜牙咧嘴,見沈熙屁顛屁顛地跑向了沈君灝一行人,他算是明白了,何著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就你,還搞挑撥離間,還想害我沈家,我讓你使壞,我讓你在背后搞小九九,看小爺我不捶死你”,沈熙終是“洗盡鉛華呈素姿”,沈君灝在一旁有些心酸,一度他以為這兒子真的是受流言所累,學(xué)壞了呢,今晚沈湛去找他,他才知,原來這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好戲。
“嘖嘖嘖,二公子,你不去茶樓說話本,或者去街頭賣藝,實在是屈才了”,陸謙搖著扇子,嘖嘖稱贊,不得不說,這沈熙演的戲可真是將他們所有人騙的好苦啊,“那是,也多虧我哥,聰明絕頂,我也就貢獻了那么一丟丟的演技罷了,不過就是連累了小玉兒”,沈熙說著剛剛還眉飛色舞的樣子瞬間收斂,滿眼歉意。
玉妃萱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既然沈湛步步為營,那么沈熙的性情大變想來也是其中一環(huán):“世子殿下,運籌帷幄,棋高一著,冥玉心服口服”,沈湛聞言忙看向了她,怎么覺得這話里有生氣的意味,而沈熙一聽玉妃萱沒有怪他的意思,頓時又“起死回生”,還哥倆好似的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玉妃萱避開了沈湛的目光,一邊的陸謙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一眾人各自沉默,只覺這周遭的氣氛有些詭異,沈湛見她躲開,目光轉(zhuǎn)到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上,陸謙見狀,輕咳了一下,這小子果然正經(jīng)不過三秒,得意就忘形,你都看不到你哥那快要吃了你的目光了么?不過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臉上擠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道:“這人醒了,先問話吧,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