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再生事端
“薛嫣救了你？”葉凌見玉妃萱安然無恙地回來，繃緊的弦總算松了松：“虧得我還以為是沈湛救走了你”。
“沈湛？他來過？”玉妃萱有些疑惑地問，自從那一日兩人不歡而散，沈湛倒是信守承諾，再也沒出現(xiàn)她的視野范圍內(nèi)，如今被葉凌乍一提起，還有點驚訝。
葉凌看了她一眼，她就知道這丫頭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分道揚鑣，其實心里最是放不下：“沒有，就是你不在的這兩天，沈熙來過，你這一去就沒了蹤影，阿音去黑道打聽消息，得知宮里進了刺客，但遲遲沒抓到，我就猜可能有人幫了你一把，放眼南楚，唯一靠譜的也就他了，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過薛嫣為什么幫你？”
“奧”，玉妃萱點了點頭，不知怎得，再聽到沈湛沒有來過的時候，她這心里竟然有一丟丟的小失落，隨即又道：“還不是季冥月的面子”，隨后她就簡單地交代了薛嫣與他相識的事。
葉凌聽完臉色再一次凝重起來，他早就覺得季冥月不簡單，倒退回幾個月前，薛嫣還是個默默無聞，人盡可欺的草包公主，短短幾月，搖身一變，萬千寵愛不說，為何會冒險救下入宮盜寶的玉妃萱，季冥月到底與她有怎樣的交情，值得她甘冒這么大的險？
“這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沈湛、太子、晉王、楚帝都不是傻子，而且她與季冥月的瓜葛是什么，你我都不清楚，萬一事情敗露，還是得想好萬全之策，要不你和阿音走吧，連夜走，回天外之城，或者回西洲”，葉凌道。
這其中干系他能想明白的，玉妃萱自然也清楚，只是若真如他所說，事情敗露，難不成就丟下薛嫣，她一走了之么？“行啦，該來的躲不掉，與其擔(dān)心我，你不如想想怎么哄哄我家湘宜吧”。
一提這茬兒，葉凌沒來由的頭大，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自然地浮現(xiàn)了顧湘宜醒了之后會有的表現(xiàn)，無奈地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表妹。”
“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連日來在宮里躲躲藏藏有些疲累，便想著回去休息，臨出門前，葉凌忽然道：“既然你已經(jīng)下定決心遠離他，不如就早點離開，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省得惹禍上身”。
玉妃萱的腳步頓了頓，到底沒有說話……
沈府書房里，沈湛正捏著那一塊血玉殘片出神，聽見有腳步聲靠近，立刻收好，面上又恢復(fù)了清冷的模樣，自從玉妃萱離開，眾人就再也沒見過他的笑模樣。
沈薇兒端著一碗?yún)昧饲瞄T，得了準許，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表哥，你這幾天忙著抓刺客辛苦了，我讓廚房給你熬了參湯，你喝點吧”。
沈湛抬頭，卻是看也沒看放在桌邊的參湯，只是盯著沈薇兒，眼神中盡是冷意：“你叫我什么？”
“少主，我，我只是擔(dān)心你，才會求了陸大哥帶我回來，我只是想幫你，而且，而且這也是父親的意思”，沈薇兒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聲音里夾雜著嬌氣和委屈，她不告而來，自是想到了會有今日之事。
“你知道本世子最忌諱什么樣的人么？”沈湛連眼皮都沒多抬一點，沈薇兒自是明白咬了咬牙回道：“薇兒知道，是自作聰明的人”。
“既然清楚，就收起你的心思，行了出去吧，沒事別到書房來”，沈湛直接下了逐客令，沈薇兒從地上站起，心不甘情不愿地忍著眼淚退了出去，自她走后，朔雪和飛羽兩人突然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飛羽看著那一碗熱氣騰騰地參湯，咽了口水，朔雪不動聲色地懟了他一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世子，最近倚翠樓的確很奇怪，雖然一切照常，但是那個顧老板卻幾天沒有出現(xiàn)，葉神醫(yī)和玉公子的手下阿音也是深居淺出，都神神秘秘的，而且一連幾日，玉公子都沒出現(xiàn)過”。
“我知道了，繼續(xù)盯著，不要打草驚蛇”，沈湛點了點頭，“世子，你懷疑入宮的刺客是冥玉公子？不會吧”，飛羽話說出口，才發(fā)覺不對，立刻低頭閉了嘴。
“下次你這張嘴再口無遮攔，以后就別開口了”，沈湛的語氣一如既往，卻是讓兩人后背陡然升起一抹寒意。“是”，飛羽弱弱地答了句，趕緊溜走。
“真的會是你么？”兩人走后，書房里重歸寂靜，他望著玉妃萱曾用過的一套筆墨紙硯，暗自出神……
“城主，我們?yōu)楹稳绱思钡泌s往南楚，你不是說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么？”天外之城通往南楚的官道之上，兩匹駿馬載著一紅一黑兩道身影飛速狂奔，許伯很不理解，明明一切進展的很順利，而季冥月卻忽然在此時改變主意。季冥月沒有回答，只是一心快馬加鞭，一主一仆星夜兼程，奔赴而來……
“湘宜，好湘宜了，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原諒我呀”，顧湘宜自從醒來，就在鬧別扭，葉凌使勁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哄佳人一笑，找玉妃萱，這個“罪魁禍首”表示愛莫能助，這不眼下他又好說歹說將人帶來逛街，可惜他抱了滿懷的小玩意兒，顧湘宜還是對他帶搭不理。
兩人一前一后正逛著，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少百姓都往一個方向跑去，顧湘宜好奇，看了一眼葉凌，便自顧自地攔下了一個上了歲數(shù)的大叔：“阿伯，前面出什么事了？”
“聽說有人到府衙舉報前幾日入宮行刺的刺客身份，我們這不是緊著去湊個熱鬧”，大叔匆匆回了句，便往前跑去，顧湘宜和葉凌卻是逆著人群，努力地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趙蓉兒，你說的可是真的？”京兆府內(nèi)，知府梅至臣皺著眉看著狀子，一臉愁容，早就聽說了前幾日宮里出了刺客，京兆府負責(zé)京城治安，本該由他來查察，奈何楚帝直接欽點了沈湛，他倒樂得自在，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個燙手山芋又回來了。
堂上跪著的女子他略有耳聞，薛標謀反伏誅，趙巖一家首當(dāng)其沖，男丁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而女眷則全部淪落煙花之地，這個趙蓉兒作為趙巖的親妹，亦是其中之一。
“大人，民女所說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趙蓉兒一個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梅至臣聽著她字正腔圓的話，有些頭疼，只因她舉報的這兩個人，身份屬實特殊。天外之城的季冥玉，可不是他要審就能審的，何況還牽扯到了宮里的長平公主。
“這事不歸本府管轄，但你既然提了，本府便差人入宮稟報，你且等等……”梅至臣瞧了一眼圍觀的百姓，嘆了口氣，正色吩咐道，隨即便眼神示意手下上前來，這事事關(guān)重大，他一個人未必能兜得住。
趙蓉兒看著大堂之上明鏡高懸四個字，咧嘴一笑，她趙家有今天的下場，全拜沈家和季冥玉所賜，今日她便是死，也要拉這兩人一起陪葬。
“民女恭候大人佳音……”趙蓉兒又是一拜，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微笑，莫名有些瘆人。
“萱兒，你快走吧，那個趙蓉兒去京兆府舉報你是入宮的刺客，眼下梅大人已經(jīng)差人入宮去請示了”，顧湘宜火急火燎地趕回倚翠樓，拉著一臉懵的玉妃萱就收拾包袱，只要她出了南楚的地界，任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你說什么？趙蓉兒？”玉妃萱一愣，似乎在努力回想這個人，“你傻呀，就是趙巖的妹妹，他們一家全受薛標的連累，她從官家小姐淪為娼妓之女，自然就恨你了”，顧湘宜一邊說著手下的動作卻是沒停，“京兆府已經(jīng)來人了，小九你從后門走吧”，葉凌推門而入，面上也是難掩焦急，卻是和顧湘宜的想法如出一轍。
“我不能走”，玉妃萱思索片刻卻是搖了搖頭，拉住了顧湘宜，“不走你留下來去過堂么？趙蓉兒既然敢兵行險招，手里就肯定有點東西，不行，我不會讓你去的”，顧湘宜卻是不聽。
“湘兒，你想過沒有，我若是走了，你們、長平公主甚至沈家又該怎么辦？”玉妃萱握著顧湘宜的手說道，既然趙蓉兒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舉報她，還攀咬上薛嫣，想來已是有了證據(jù)在手，既然她直接將事情捅到了京兆府，便是算準了以百姓悠悠之口，來做個見證，省得楚帝徇私，她身份尷尬，作為天外之城的人，若是坐實了她入宮之事，無論有沒有傷人，倒霉的可不止她一個。
薛嫣、沈湛甚至整個沈家都會被猜疑是何居心？同時更會將天外之城卷入是非旋渦，豈不是正好為楚帝送上了一個問責(zé)的借口，到時重燃戰(zhàn)火，生靈涂炭，她豈不就是天外之城的罪人。所以這一次，她不僅不能逃，還必須要去走一遭。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我至親之人，我，我不想……”顧湘宜委屈巴巴地將手里的包袱一扔，她也是官家之女，來南楚前，面對的各種勾心斗角同樣層出不窮，正是如此，她才深知一旦惹上官司，會是多么難以脫身，更何況眼下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被指認的還是入宮行刺這樣敏感的罪名，自古帝王多疑，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所以她很怕，玉妃萱這一去，不死也要掉層皮。
玉妃萱將她攬過，摸摸頭以示安慰：“沒事的”，葉凌沒再言語，只是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此時門外已經(jīng)傳來了官差的聲音“京兆府傳冥玉公子過堂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