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冬獵之謀
玉妃萱醒來,葉凌和顧湘宜旁敲側(cè)擊,卻是不得其法,她插科打諢,對沈湛所言之事閉口不言,兩人拿她也是毫無辦法,太子一門心思想與東明交好,故意在安排的節(jié)目上也是投其所好,聽說每年秋末冬初的季節(jié),他們都會舉行冬獵,便也照貓畫虎,向楚帝提議舉辦一次。這一消息很快傳開,沈湛再次來到倚翠樓,同時還帶來了一份邀請函。
“我也要去?”匆匆略過那明黃請柬上的燙金大字,玉妃萱有些好奇,縱然在外人看來,她已和沈家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但眼下這一出冬獵,明顯就是東明和南楚的主場,叫上她一起去,打的什么主意?畢竟她無法代表季冥月的存在。
“嗯,他親自授意點名你也要去,怕是有讓你撐門面的嫌疑”,自從點破了那最后一層窗紙,沈湛嘴里的楚帝便從敬語變成了干巴巴的一聲他,雖然他們兩人的事,沈湛來了個先斬后奏,楚帝也并未多說什么,但未塵埃落定之前,誰都保不齊會東窗事發(fā),而這一次圍獵牽扯甚廣,會發(fā)生些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放心,我會護(hù)著你”,沈湛見她發(fā)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自從那一日坦白過后,兩人的相處模式徹底翻覆,沈湛明顯松了口氣,開始按部就班地謀劃他自己的事,偶爾還會來請教玉妃萱的意見,而她為了不影響他的大業(yè)只能暫時將所有的秘密吞下,于無人之時暗自傷神。
三日后,楚帝起駕率領(lǐng)群臣來到了皇家獵場,旌旗獵獵,除了不少世家子弟,也有些許女眷隨行,薛嫣和薛然赫然在列。雖對外暴露了女兒身的秘密,但為了少些麻煩,玉妃萱照舊以男裝示人,兩人一同出現(xiàn)在獵場,自然少不了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好奇的,嫉妒的,憤恨的目光數(shù)不勝數(shù),她倒也習(xí)以為常,面色坦蕩的隨著沈湛入了楚帝的大帳,卻發(fā)現(xiàn)這里面可比外面熱鬧得多。
高位空懸,楚帝未來,太子與晉王面和心不和的坐在一起,鄰著他們而坐的一個是西洲見過的熟面孔唐行德,另一個年輕人大概就是隨行的東明六皇子唐戎浩了。
見他們進(jìn)來,主持操辦的太子隨意客套寒暄了幾句,便招呼兩人入席,不料剛一坐定,便有一道戲謔的聲音隨之響起:“早就聽聞天外之城的冥玉公子是貌比潘安的謙謙君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來若是換了女裝,當(dāng)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讓人難忘”。
唐戎浩自打進(jìn)來,一雙色瞇瞇的眼睛就在玉妃萱身上打轉(zhuǎn)兒,季冥玉的大名,三國之內(nèi)算是無人不曉,風(fēng)云大會上,廢了東明勇士一事更是在東明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本來已經(jīng)夠丟面子的了,后來竟然還爆出了季冥玉是個女兒家的消息,無疑是再次打臉,所以初見便存了挑釁的心思,只是他沒料到,這季冥玉的一張臉,比他想象的還要美上幾分。
他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神色各異,太子和晉王樂得看熱鬧,坐在一旁作壁上觀,倒是唐行德輕輕地咳了一聲,有些不悅,玉妃萱拉了拉快要暴走的沈湛,微微一笑:“多謝夸獎”,坦然應(yīng)下,不謙虛不辯駁,倒讓唐戎浩的挑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六皇弟,南楚不比咱們東明,你這樣夸冥玉公子,沈世子可是要吃醋了”,另一道溫柔的女聲半開玩笑般打破了窘境:“冥玉公子,沈世子,戎浩自來散漫慣了,出言無狀,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妖嬈嫵媚,這是玉妃萱對這個和親公主的第一印象,有別于西洲和南楚的異域服飾,若有若無的勾勒出她的玲瓏身材,也難怪太子和晉王會為了她明爭暗斗,撇開政治目的,這樣的美人任誰不心動。
“公主殿下客氣,久聞明桓帝的子女人才輩出,上至太子,下至公主,都是文韜武略,各有千秋,如今看來,倒是傳言非虛,冥玉佩服”,玉妃萱淡然以對,卻是明里暗里地嘲笑了唐戎浩一番,沈湛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就知道這丫頭不是吃虧的主。
這時被幾位大臣陪同的楚帝才姍姍來遲,多日不見,他的精神頭看似很好,但眼底的烏青還是將他真實的倦態(tài)暴露無遺,也難怪太子和晉王面對這次東明的和親機(jī)會都在蠢蠢欲動。
“老遠(yuǎn)就聽見你們聊得熱鬧,聊些什么呢?寡人這個老頭子也想聽聽”,楚帝依舊是樂呵呵的,端的一副慈愛模樣,若是不曾聽聞他奪位造反的種種事跡,怕是連她都要信了,這就是一位風(fēng)燭殘年還在苦苦支撐的可憐人罷了。
“回父皇,兒臣正在為東明的幾位貴客引見了冥玉公子,正說著話呢”,太子慣會見風(fēng)使舵,見楚帝進(jìn)來,忙上前攙扶,薛嫣和薛然隨后而來,前者對著她微微頷首示意,而后者眼中卻是浮現(xiàn)了一抹狠毒的殺意,早就聽聞薛然對沈湛一往情深,如今有這般表現(xiàn)倒也實屬正常。
“是么?確實呀,如今這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嘍,寡人都老了”,楚帝瞧了玉妃萱一眼,隨即又不緊不慢地說道,雖是自嘲,但眾人可不好附和,還得恭維一番,借著眾人七嘴八舌的功夫,唐行德與唐戎浩咬了幾句耳朵,想來是警告他不要在挑事,畢竟這是在南楚,得罪了誰,他都不好交代。
唐戎浩心里不甘,卻也只好忍下,不管怎么說,他可以不將天外之城放在眼里,可是卻不能拂了南楚的面子,只好強(qiáng)裝笑意,又是一陣寒暄之后,才逐漸言歸正傳,聊到了和親人選的頭上,按理來說,這人應(yīng)是楚帝來決定,可不等他發(fā)表意見,一旁唐茵茵忽然站起,對著楚帝行了大禮道:“陛下,東明愿與南楚結(jié)秦晉之好,不過這夫君能否讓茵茵自己來選,在我們東明,每年也會舉行圍獵,無論是哪家姑娘都可以參與,若是遇到喜歡的人,也不會扭捏作態(tài),父皇母后希望我嫁的良人,所以茵茵斗膽請命,還望楚帝成全”。
這一出“毛遂自薦”倒是眾人沒想到的,然而看唐行德幾人的反應(yīng),怕是早就商量好了,此次來訪主動和親,東明占弱勢,卻又不甘心被南楚處處拿捏,所以想在這婚事上求得主動權(quán),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而且這圍獵還是南楚親自送上門的好時機(jī)。
“哈哈哈,公主果然快人快語,朕準(zhǔn)了”,楚帝瞇縫著眼掃過座下眾人,遲疑片刻,便一口應(yīng)下,玉妃萱卻是轉(zhuǎn)頭和沈湛相視一笑,彼此都讀懂了各自所要傳達(dá)的默契。
雖然這唐茵茵看似是心血來潮的一提,但是明眼人都能瞧出這不是巧合,自從太子和晉王棋逢對手,但是楚帝的態(tài)度很是耐人尋味,明里暗里還是偏向晉王多一些,對太子卻是不怎么上心,更何況這太子府里早有正妃,就連側(cè)妃也有了三位,都是世家貴女,而反觀晉王就低調(diào)的多,只有一位正妃,這和親公主的身份注定與他們的正妃無緣,可是從勢力平衡上來看,這親事落在晉王頭上的可能性比較大。恰巧此時,太子提議舉辦圍獵助興,而唐茵茵又提出想要自己選,說他們兩人沒有貓膩,任誰也不會信。他們都能瞧出來,晉王自然不傻,想來這幾天的圍獵有熱鬧可看了。
無論如何,這狗咬狗一嘴毛的鬧劇,左右牽扯不到他們,沈湛做好背后的黃雀即可,一個簡單的會面,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提議,又會惹得多少風(fēng)波,尚不得而知,玉妃萱走出大帳,站在一旁等沈湛的功夫,被人叫住。
“小陸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自從陸謙陪沈薇兒外出,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他碰面,一見對方來者不善的神情,玉妃萱倒也沒驚訝,陸謙也沒想到,他不過才外出數(shù)日,沈湛又做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陸云良仙逝以前,將史官一職交到了他手上,一同交付的還有輔佐幼主的重任,這些年他自認(rèn)與沈湛亦君亦友,他遵父命一心追隨,自己喜歡的姑娘戀慕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雖嘴上嘻嘻哈哈的不說,卻也著實難過了一陣,可一想到,沈薇兒的父親對他的大業(yè)有用,他心甘情愿的將這份喜歡藏了起來,可誰能想到,自從遇到了季冥玉,一切都變了……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玉公子的手段,當(dāng)真令陸某佩服”,玉妃萱越是波瀾不驚,陸謙心里越是不痛快,怎么看她都不順眼,斜睨了她一眼,冷言冷語地道。
“陸謙,很久以前,我便說過,我無意與沈湛為敵,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你看不上我,巧了,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玉妃萱上前一步,在他耳邊緩緩道:“我若是存了別的心思,陸家也好,沈家也好,早就死透了,不就是要這南楚的天下么?有何難?”
這話說的張揚(yáng)大膽,可陸謙卻是一時怔在了原地,改朝換代這是何等大事,在她眼里竟然就是有何難三個字,可這話從她嘴里輕飄飄的說出來,卻是帶著不一樣的霸氣,讓人沒來由得相信,懶得與他多費(fèi)口舌,玉妃萱自顧自地轉(zhuǎn)身離去,然而,回到自己帳篷的她,還未來得及喝口熱茶,就聽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阿音掀簾而入,神色凝重地道:“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