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太子受傷
玉妃萱隨著阿音的腳步去找沈湛,只見一旁的太子營帳里太醫(yī)在進進出出,看著一個宮女端著一盆血水匆匆經(jīng)過身旁,玉妃萱無奈的遮了遮鼻子,心里卻在犯嘀咕。
“你來了,外面冷,發(fā)什么呆呢,快進來”,沈湛聽見腳步聲,卻遲遲不見人進來,只好出來尋,卻見她站在門口發(fā)呆,便伸手將人拉了進來,溫熱的手掌讓她心里一緊,下意識地就想抽回:“怎么了?”
沈湛卻是先一步發(fā)現(xiàn)了異樣,扭頭問道。
“沒,太子那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圍獵還沒開始,他怎么會受傷?”玉妃萱搖了搖頭,沒再繼續(xù)往回抽手,“你先坐,我慢慢說給你聽”,沈湛總覺得自從那一日分開后,這人有點怪怪的,他屢次想要問,卻又生生忍住……
原來上午小議過后,只等下午眾人入?yún)擦秩我獍l(fā)揮即可,唐蔓蔓提出這三日打到獵物最多的那一位當是勇士,也是她選得和親人選,來此的皇家子弟只有晉王和太子,其余的世子侯爵更不會不長眼的去討這個彩頭,所以得勝者當是他們兩人之一,毋庸置疑,只是沒想到,眾人散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變故卻發(fā)生了。
太子自告奮勇地帶著唐蔓蔓去挑選馬,結(jié)果馬場里的一匹馬卻突然發(fā)了瘋似的掙脫韁繩,沖了過來,直奔太子而去,太子雖卸去了不問世事的偽裝,可身子骨還是很弱,這一撞讓他受了不少皮外傷,而唐蔓蔓的高聲尖叫,更是引起了馬群的失控,若非眾人搶救及時,恐怕南楚儲君此時已命喪數(shù)十馬蹄之下,而更巧合的是,那匹傷了人的兇馬竟然是晉王的,一時之間,所有的嫌疑自然而然都落在了他頭上。
玉妃萱安靜地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為別的,只為這計策也太低級了,太子受傷,無法參與圍獵,毫無疑問抱得美人歸的會是晉王,然而怎么會那么巧,晉王的馬早不發(fā)瘋晚不發(fā)瘋,偏偏太子去挑選馬的時候發(fā)了瘋,若說晉王想要鏟除對手,那這做的也太明顯了,可若不是晉王做的,那么會是誰呢?誰不想東明和南楚聯(lián)姻,除了西洲,那最佳人選豈不就是……
她微微轉(zhuǎn)頭,眼神落在沈湛臉上,“不是我做的”,對方卻是在她看過來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當然知道,世子不會用這么蠢的計策,不過晉王被栽贓嫁禍的嫌疑太明顯了,應(yīng)該不是他做的,兩虎去其一,另一個是受害者,那加害人會是誰呢?”玉妃萱尷尬一笑,忙轉(zhuǎn)移話題。
“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像玉兒一般,多謀善斷”,沈湛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寵溺:“若是不做他想,那么最合理的解釋,受害者便是加害人,晉王的騎射遠在太子之上,若真的比拼,太子未必能勝,如今他受了傷,陛下怕是會重新審視這安排”。
“不敢不敢,怎比得上世子老謀深算”,玉妃萱拄著下巴,繼續(xù)分析她的看法,不得不說,沈湛的話也正是她心中所想,這幾日她沒少令人查著東明使團的動向,畢竟拋開天外之城不談,站在西洲的角度,她也是不想南楚和東明交往過甚的。
自入南楚以來,太子便使盡渾身解數(shù),將唐蔓蔓哄得心花怒放,然而楚帝在和親人選上卻更屬意晉王,后來他安排圍獵,唐蔓蔓又順勢求恩典想要自己選,只要太子獲勝,楚帝也不好阻攔,想來明眼人多少動動腦子便也能看破,她真正想嫁之人應(yīng)是太子無疑。
既然如此,太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想贏了這圍獵,可是獵場之上,變幻莫測,結(jié)果實難預(yù)料,現(xiàn)下這一出苦肉計雖然拙劣,卻反其道而行,栽贓嫁禍之計太過明顯,但只要做得周密,晉王意欲戕害太子倒也百口莫辯,畢竟和親公主都要偏向太子,一時情急出此下策倒也合情合理,而且做得越是明顯,眾人懷疑起來都得再三掂量,不得不說,這計策乍一看很蠢,細想之下,卻也是蠢得精巧。
“世子,那你覺得陛下會信誰?”想通了其中的彎彎繞繞,玉妃萱還是更在意楚帝的態(tài)度,沈湛卻是沒接話,表情多少還有點不高興,惹得她有些茫然地問:“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
“玉兒啊,好歹我們也算坦誠以待,許了白首之約的,你怎么還是張口閉口世子,殿下的叫”,沈湛一字一句地控訴,卻是讓玉妃萱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在商量正經(jīng)事,他卻有心思在糾結(jié)一句稱呼,不知怎得,看著他那副委屈的模樣,她真想捏捏他的臉說一聲幼稚,心里這樣想,她也這樣做了:“我們無所不能的世子殿下,怎么也有這般斤斤計較的時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調(diào)笑的功夫,朔雪神色凝重地進來,匯報了一句情況,他很快退下,只留他們兩人面面相覷,沈湛倒像是早已聽聞,而玉妃萱的眼神里卻是寫滿了驚訝,“剛剛不知陛下會信誰,現(xiàn)在我知道了”,沈湛笑著道。
“你早就知道了,南邊的倭族打算進犯?”倭族就像東明附近的蠻族、西洲邊上的北疆一樣,都是大國周邊的小部落,而這倭族又與它們有些不同,是一個棲息在水上海島的小國,平日里與陸地上的國家來往不多,所以并不朝貢尋求庇護,也不會主動挑事,所以實力如何,有待考察,這也是她剛一聽聞這事也難免驚訝。
“前幾日,南邊的探子回稟說,倭族近日來都在趕制船只,我就留了心,現(xiàn)在南邊邊防都已上報,想來是有備而來”,沈湛點了點頭,“那你的意思是,陛下會讓晉王出征?”玉妃萱反問道,從前南邊是歸云城堯的,他死后,那一片兵權(quán)就落到了薛標手里,而薛標死后,京中大部分的勢力歸了太子,而南邊的則是給了晉王。
“恐怕他不想去,也有人會逼著他必須離開的”,沈湛說道,若是將此事再一串聯(lián),太子所為倒能說得通,且不論晉王能否啃下這塊骨頭,立下軍功,就沖他的馬傷了太子,若是查不出何人所為,那么這個鍋他一定要背,而最好的戴罪立功之法,便是出征平叛,這樣一來,太子便有時間在京城中大肆發(fā)展自己的勢力了。
“那你是否也會?”玉妃萱自然明白,只是她很好奇,這個鷸蚌相爭的空檔,沈湛這個漁翁想做些什么,“果然還是玉兒了解我”,沈湛忽然將她拉進了懷里,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fā),柔聲道:“南楚怕是要亂了,玉兒,怕么?”
“我要是怕了,早拍拍屁股,回去天外之城,老實看戲了……”玉妃萱老老實實地窩在他懷里,享受著山雨欲來前的最后一段美好時光。
“皇兄的意思是,本王為了贏得圍獵,故意在馬身上動了手腳,戕害你了?”
“難道不是么?在場那么多人,那匹畜生怎么就只攻擊我一個人?”
“我還要問太子你呢,好端端的去挑什么馬,我的馬跟了我許多年,一直很乖,怎得見了你就發(fā)了瘋,該不會是太子怕輸給我,故意栽贓嫁禍吧”。
“你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
太子除了大大小小的一些傷,最重的便是被踩斷了右小腿,一醒來便被抬到了楚帝的大帳里告黑狀,口口聲聲說晉王要加害他,面對指控,晉王自是不認,兩人便當著一眾人的面,吵了起來,本來眾人齊聚在此,是想要商議下午的圍獵是否繼續(xù),結(jié)果愣是被迫留下來看了一出吵嘴架。
楚帝坐在主位,冷眼瞧著兩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心中震怒,怒吼道:“都給我閉嘴,還嫌不夠丟人么?這么多年,兄友弟恭的圣賢書都被你們讀到豬腦子里去了么?”
一見楚帝震怒,眾人紛紛緘默不言,本來就是人家的家事,別人不好多加置喙,果然不一會兒,除了沈湛等幾個南楚大臣被留下,其余人都被客客氣氣地遣散了,看這架勢,下午的圍獵肯定無法進行,玉妃萱搖了搖頭,也退了下去。
“季冥玉”,拐過大帳,身后傳來的一聲喚,使得她腳步頓了頓,她轉(zhuǎn)身就見薛然站在身后不遠處,眼前的她跟宮宴初見之時,簡直有天壤之別,那時的她還是張揚肆意,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如今卻是形銷骨立,眼神黯淡,像極了深宮怨婦,就是薛嫣最落魄時也不曾如此,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今種種也是她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阿音見她來,卻是第一時間擋在了玉妃萱身前,玉妃萱拍了拍她,安撫樂一下,閃身問道:“公主殿下,有何事?”雖然極其不想跟她打交道,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一笑而過。
薛然定定地瞧著她,不發(fā)一言,卻是忽然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這一跪惹得阿音兩人都愣在了原地,玉妃萱更是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扶起她,就算薛然的品級降到了郡主,卻也沒有跟她行此大禮的規(guī)矩,這要是讓有心人看了去,還不得參她個藐視皇權(quán)的罪名。
“求你,幫幫我……”薛然卻是沒動,抬頭直直地看著玉妃萱,開口道……
“公主,她又在玩什么把戲,怎么給冥玉小公子跪下了?”這一幕恰好落在,隱于另一座帳篷后的兩人眼中,薛嫣本來是想去找玉妃萱說幾句話,沒想到卻是意外的看到薛然往她那里去,追過來一看,卻是個好大的驚喜,薛然那般心高氣傲之人,這一跪得用了多大的勇氣。
“走吧,我們先回去吧”,薛嫣冷冷一笑,扭頭離去,青蓮多看了一眼,趕緊追上,她隨著薛嫣回宮也有段日子了,深知薛然兩人的明爭暗斗,一點也不輸給太子和晉王的鷸蚌相爭,然而,薛嫣并不是柔弱女子,相反她十分聰明,懂得借力打力,每每都讓薛然吃盡了苦頭。
薛嫣走在前頭,望了望寡淡無云的天空,笑了笑:“薛然,這么快就收不住了,好戲還在后頭呢,你求誰大概也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