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熱癥
林野和瑜非面面相覷,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干掉這樣幾個如鬼魅般的怪物。
三人齊心協(xié)力,很快便將幾人遺體拖了出去。
冬季土壤冰凍,無法掩埋尸體。
尸體只能遠遠地扔在雪地之上,等待風(fēng)雪過后,再行焚燒。
做完這些事,瑜非一下坐在地上。
他因動作過多,體力消耗甚大,呼吸急促,臉色更加難看。
他身體不支,便蜷著身子躺了下來。
好在另一頂帳篷中存了許多生火之物,林野和子鳶立刻在帳內(nèi)生上火,又將瑜非扶到火堆前,讓他倚在那里,稍作休息。
那火燃了一會兒,帳篷內(nèi)便有了幾分暖意了。
子鳶又在另一帳篷內(nèi)找到些食物,于是用陶罐煮了,一起吃了。
三人兩日未曾進食,這時熱湯食下肚,心里說不出的踏實。
瑜非閉目躺在那里,呼吸略微地平穩(wěn)了些。
林野與子鳶見他似乎不像初時那么難過,便也在火旁躺下。
他們精疲力竭,可想著那帳外的尸體,卻又有些不太踏實,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睡著。
那子鳶更是擔(dān)心瑜非,夜里不時地起來查看。
……
巨大的高山連綿巍峨,山中一片開闊谷地,因高山阻擋了風(fēng)雪,成為牧民們越冬的營地。
這片營地與眾不同,谷地與山坡上最為舒適的位置被一些華美的白色穹廬占據(jù)。
在外圍,數(shù)百頂簡樸的帳篷將這些穹廬奉在其中,仿佛眾星捧月一般。
兩個少年趁著大人們忙碌,偷偷溜了出來。
“子妗,子妗?!蹦泻⒆分懊娴呐?,叫著,“你怎么不睬我呢?”他只當是女孩兒已經(jīng)生氣,急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女孩走在前面,臉上早已經(jīng)是樂開了花,但故意扮作惱怒的樣子,不回身去看那男孩。
“我便不睬你,你又怎樣?誰讓你昨日不去那里見我,害我一個人好生無聊?!迸舌恋?。
“是我娘不讓我去的。”男孩名叫呼羅,他急急地爭辯道。
呼羅束著牧民常見的小辮,穿著羊皮做成的衣裳,臉膛紅彤彤的。
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已經(jīng)健壯得像個成年男子。
“哼!”女孩依舊捉弄著他。
“前天子妍夫人把我娘叫了去,她不讓我來見你的。還說……”他囁嚅著不敢再說下去了。
子妗聽他提起了母親,便不再吭聲了。
“娘說你是貴人,我配不上你的?!焙袅_的聲音更加小了。
“胡說!”女孩煩惱地叫道,她回頭看著呼羅,露出了可愛的笑容,“不要理他們,我們?nèi)ド缴贤??!?p> “我給你捉了只小兔?!蹦泻褢阎忻兹椎囊粓F東西遞了上來。
兔子晃了晃它肉乎乎的身體,鼻腔里噴出些熱氣來。
女孩接過小兔子,笑容燦爛無比。
山下的營地前,一個男子抱著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對年輕的小戀人。
“他是誰?”呼羅討厭他盯著子妗的那雙眼睛。
“他叫辛契,是閼氏辛媯的弟弟。聽說他常去漢人的地方,很得王的信任!而且……”她不說下去,捂著嘴偷偷地笑。
“你笑什么?”呼羅問。
“聽說,昨晚他在閼氏子娟的寢帳里呢!”她小聲地說。
子娟是她母親子妍的姐姐,在族里聲勢顯赫,她也不敢過于放肆。
“在就在唄,那有什么好笑?!焙袅_傻傻地說道。
子妗見他呆呆的,推了他一把,說:“你這個呆子!”更是樂得不行了。
二人順著山坡,離營地越來越遠,半山上的帳篷與牲畜幾乎看不見了。
“看那里!”呼羅拉著她蹲了下來,指著山谷深處。
幾只碩大的飛鳥停在山崖上一塊突出的臺子上,向四處張望著。
它們除了頭頂幾根肉翅似的東西,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羽毛。
“那是什么鳥?生得這般奇怪?!弊渔『闷娴貑?。
“不知道?!焙袅_老實地搖了搖頭,又說,“我爹說,今年比往年寒冷,這些鳥才到這里來筑巢的?!?p> “原來是這樣的?!弊渔愒谒亩呅÷暤卣f。
她的氣息中充滿著少女的芬芳,呼羅只覺得心跳加快,頓時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作聲。
“這些飛獸名叫飛龍,并不是平常的鳥。我這樣說,子妗姑娘是否滿意?”他們身后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二人嚇得轉(zhuǎn)過身來。
辛契嘴角含笑地看著二人,但眼光之中卻無半分笑意。
子妗見他眉目不善,拉著呼羅便走。
“子妗姑娘怎么和一個臭小子跑到這里來欣賞風(fēng)景。你母親若是知道,又會如何說呢?”辛契說道。
“這些事與你有什么相關(guān)的?我母親知曉與否,又能怎樣?”子吟年少氣盛,并不怕他。
辛契向前走近幾步,上下打量著女孩。
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面目變得猙獰,對著呼羅吼道:“滾開!”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子妗的手腕。
“辛契!你要做什么?”子妗見他眼中神色不對,驚恐之下,高聲叫喊。
呼羅也已經(jīng)向辛契撲了過去。
但辛契動作更快,一腳將呼羅踢翻。
呼羅順著山坡滾了下去。辛契拖著掙扎的子妗便向相反的山坡走去。
呼羅最后聽到了子吟的尖叫聲,但那聲音似乎越來越遠,慢慢地消失了。
他失去了知覺。
……
瑜非的狀況沒有好轉(zhuǎn)。
他整夜陷入噩夢的煎熬,天亮?xí)r已經(jīng)昏迷不醒。
林野看著他病情不斷惡化,內(nèi)心焦慮,無以復(fù)加。
“好燙!”子鳶摸了摸瑜非的額頭,輕聲說道,“林大哥,瑜非大哥這病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林野聽她一說,似乎欲言又止。
子鳶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瑜非大哥這病發(fā)得怪異,看這癥狀,倒和我家鄉(xiāng)的一種熱癥相似。我家本在西羌山谷中,西羌濕氣蘊結(jié),總有人不時會得些熱疾。癥狀便如瑜非大哥的病一般。我們常常服用一些草藥,熱癥便會緩和,不至于傷及身體。只是瑜非大哥如何染上這樣的疾病。實在讓人想不通?!?p> 林野聽她說出病名,心里燃起一線希望。
“你可隨身帶著這藥?”
子鳶點了點頭,說道:“我舅母是遠近聞名的醫(yī)者,她總是為我配了些草藥帶在身邊。只是我怕診錯了病,藥卻不能對癥,反而害了瑜非大哥?!?p> 這此天來,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人。
林野想,這工夫救人要緊,就算是毒藥也要試一試。
子鳶一想,確實如此,便從包裹中取了藥,用雪水煎了。
兩人撬開瑜非的嘴,將藥液慢慢灌了下去。
不到半個時辰,瑜非臉上便有了些血色,體溫降了下去,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
子鳶見這藥靈驗,臉上露出喜色。
林野心中也是歡喜,只覺得這荒野之外,原來也有柳暗花明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