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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江湖客

第二十八章

穿書之江湖客 長嬌 3336 2021-02-22 08:00:00

  人說:客睡何曾著,秋天不肯明。

  那季冰在逍遙莊內(nèi)養(yǎng)傷,晃眼半月已過。

  而那季妮在司徒家養(yǎng)傷,早可歸矣,上街四處尋找季冰,不見其人,無可歸矣。加之半月前恩人司徒忽然負(fù)傷歸來,至今也沒有好全,季妮每每問其緣故,訥訥不肯語。季妮只得照料著他,負(fù)擔(dān)家事,操勞生計。

  又說這一日,逍遙莊內(nèi)說是吳道子的女兒吳雨霏丟了個耳墜,要挨個查那些丫鬟奴才的東西,鬧得個人仰馬翻。

  待查到季冰這里時,那吳雨霏也不知這處客院里住的是誰,見院內(nèi)也無人迎接,便打算自己進(jìn)屋翻查一番。始一開門,見里間藍(lán)色細(xì)沙布內(nèi)隱約一個人影,便道:“誰在哪里?”

  無人應(yīng)答,吳雨霏于是輕步往前,掀開垂簾,只見里面躺著一個奇丑無比的男子,嚇了一跳,當(dāng)即從腰間甩出一條鐵鞭,打向榻間。

  那季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地,見那鐵鞭上節(jié)節(jié)都是倒刺,當(dāng)時便把床單被褥俱都刮破了,季冰道:“你是何人?敢來吵我清夢?!?p>  吳雨霏道:“你又是何人?怎么我在外邊叫喊,你都不知道應(yīng)答的?”

  季冰道:“我是秦禮?!?p>  吳雨霏旁的一個小丫鬟冷哼,道:“呵,憑你是個什么角色,在我家小姐面前,拿什么喬?擺什么譜?”吳雨霏以手?jǐn)r住丫鬟,道:“哦——秦禮——原來,你就是那個武林大會的魁首啊?!彼蹘蛑o,復(fù)將季冰再三打量,又道:“憑的一身本事,白白浪費(fèi),連盟主要收你為徒,你都不肯……我以為會是個什么杰出人物呢,原來是個丑八怪??!”

  季冰怒而不言,那吳雨霏丫鬟觀他不敢反駁,又在旁附和道:“真真是給臉不要臉呢,試問有此等良機(jī)不懂把握之人,豈不是天生的蠢材么?想不到長得那么丑,腦子還那么笨呢!”

  那吳雨霏一張明艷的臉笑嘻嘻的,教人看了竟也不覺討厭,只聽她道:“因昨日我院里丟了一個紅瑪瑙的珍珠耳墜子,所以今日才不防叨擾了公子午睡……不知公子現(xiàn)在方便能讓我查查臟嗎?”

  季冰道:“我這里怎么會有你的贓物?!?p>  吳雨霏道:“那可指不定會有哪個丫頭片子偷了東西往這里藏呢?!”

  季冰聞言復(fù)往床上一躺,道:“你要查臟,你便自去查吧?!?p>  任她幾人在屋內(nèi)翻箱倒柜,季冰獨(dú)自一個細(xì)細(xì)思量來。他心道這世間人人都趨炎附勢,自己沒有權(quán)勢,縱使拿了個武林大會的魁首又如何?還不是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況且如今師傅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季冰一想到此便深感自己如今前途迷茫,沒有方向。正所謂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又試問世人有誰無求于功名利祿的呢?又道自己不若隨了那胡天坤而去,雖對不起師傅,但師傅所收之徒乃是季冰,自己此從胡天坤為師,乃是秦禮,兩不相干。又想著若隨了胡天坤去,也好查明那殺害師公與師姑之兇手所系何人,如何不美哉妙哉,兩全其美哉?

  這一番波折,使季冰明悟了“權(quán)勢”的道理,一時既嘆又喜。想來日若有一朝自己得勢,便是世間真丈夫矣,想必?zé)o人敢不尊之重之,親之愛之。

  他自初出涼州那年,便已有心想過要脫離季妮的羽翼,獨(dú)自闖蕩江湖。胡天坤屢次遞過來的桂枝本沒有使他動搖對季妮的忠誠,反而是吳雨霏主仆的一陣?yán)涑盁嶂S激起了他心中的那顆好勝心。

  于是待那胡天坤復(fù)探季冰,道:“以你之能,若入得我派,則如魚得水,可徜徉矣?!?p>  季冰便道:“小子承蒙盟主厚愛,再四垂憐,若再不答應(yīng),便是我秦某太不識好歹了?!?p>  于是下跪拜師,奉茶三杯,又獻(xiàn)金五十。胡天坤喜笑顏開,擇日要與季冰同回渝州。

  那方季妮失了季冰線索,又如何能料到他是轉(zhuǎn)投別人為師,這就另謀出路去了呢?每日仍是費(fèi)時間找他,又去尋那何蘭姑幫忙,以期能夠打聽得到季冰的下落。

  卻說這一日季妮挎著菜籃子又到城西廟里來了,那黑子瞧見她是一身荊釵布衣,頭發(fā)齊整,衣裳干凈,忙圍著她看,道:“你穿成這樣作甚?近日可是又有混吃喝的地方了?”

  季妮便道:“我這一遭不容易,先時得了瘟疫險些死掉,倒叫一好心先生把我又給救了回來,現(xiàn)在他家?guī)蛡蚰?。你別擾我,蘭姑何在?”

  那黑子道:“你可不錯,謀了個好差事了,也不知回來看看我?!?p>  季妮道:“這就叫好差事了?不過也就管吃管住罷了,又沒得工錢?!?p>  黑子只是笑看著她,季妮與他對視一會兒,嘆氣道:“罷了罷了。”說罷便從菜籃子里拿出五文錢來給他,又道:“這可是先生給我的買菜錢,如今可都舍給你了?!?p>  那黑子接過,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記著你這情不就行了?!?p>  季妮冷笑道:“那這天底下你欠著的人情可不少呢,你若真能記得,那倒是我的福了?!?p>  黑子便道:“討飯的哪個不是靠著點(diǎn)人情過活的?憑這你也能說道,怪不得三兒他們說你最會雞蛋里面挑骨頭了,便是有人肯舍你點(diǎn)錢,你還嫌錢臟了舊了的,當(dāng)自己是位享上貢的爺呢!我呸!”

  恰這時三兒等人來了,黑子見了忙要逃,卻被三兒抓住個衣領(lǐng)子。三兒當(dāng)胸便踹了他一腳,大罵道:“你這爛了舌頭斷了手腳的小王八羔子,偷錢敢偷到你爺爺頭上了!剛又在背后議論我什么是非呢?!”

  那黑子在地上滾過一圈,道:“三兒爺,不是我偷的!”

  三兒抓住黑子便打,并幾個幫手又四面圍住黑子,令黑子無處可逃。那三兒不聽他辯解,旁人也都同季妮一般靠在一旁看熱鬧,沒有想管的意思,黑子臉上才被揍了兩拳便立即吃不住了,道:“三兒爺,是我……我……我這就還你?!?p>  說著自袖里滑出十來個銅板遞與三兒,三兒接了銅板罵罵咧咧的進(jìn)了廟。

  黑子舔著嘴角朝那三兒的背影暗啐了一口,臉上惡狠狠的。季妮又道:“蘭姑何在?”那黑子聞言撓了撓頭,一指里間,自蹲去墻角坐了。

  再說季妮進(jìn)到廟里,轉(zhuǎn)過土地神像便看見一個破布帷簾,聞三兒等人也在里間談話,季妮隱約聽見個“布告、征兵”什么的。

  在外略等了片刻,三兒等人便出來了,季妮待揭開帷簾進(jìn)到里間,卻見蘭姑一臉愁容,季妮想到應(yīng)是和剛才三兒等人的密談有關(guān),卻也不好細(xì)問。乃道:“蘭姑,不知可有我徒弟的消息沒有?”

  那蘭姑抬頭看季妮,慨然嘆氣搖頭,道:“有幫友來說過,說前段日子倒是看見有過這么一個人,天天在衙門口鬧事呢,但近日就沒見行蹤了。”

  季妮沿墻靠著,道:“蘭姑,怎么沒見你爹爹何長老?”

  蘭姑道:“今兒乃是州府程老爺誕辰,程府里大宴賓客,爹爹想達(dá)官貴人必定很多,那湊熱鬧的平民百姓想來也不少,一早便到那處去開張了。”

  季妮心道所謂達(dá)官貴人是向來看不上乞丐的,何以今天這樣的日子何長老卻要湊到那處去討個沒臉?萬一再沖撞了誰,更是自討苦吃。思之不明所以,乃言:“若你爹爹回來,我倒要專程來向他問一次好。另外若是有我徒弟的消息,可使人送信到城北邊合福街后的司徒先生家,遠(yuǎn)遠(yuǎn)能望見有一竹屋的那家便是了。”

  蘭姑應(yīng)諾,季妮便自去了。

  到那集市上又買了一根排骨,半斤板栗,回去熬了一鍋板栗濃粥,做了一道紅燒排骨,并一碟子腌蘿卜的小菜,便請司徒來吃飯了。

  那司徒自受了傷以后,臉色越加慘白,神色陰郁憔悴。此時季妮安排他坐下,給他盛好粥,布好筷,那司徒道:“季妮,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是實心趕你,但此處不是你的長久之地,不如早去吧?!?p>  季妮道:“你便不是要趕我,也趕我多回了。待我找著我那徒弟,我自然就走了,你現(xiàn)在也別趕我,我還不稀得待呢?!?p>  那司徒端了熱粥慢飲,道:“勞你照料我多時,也罷,屆時我若死了,便再勞你替我在這屋后挖一個坑,將我放在里頭,再一把火燒了,將灰燼掩埋掉,也算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季妮皺了眉頭,她心想司徒的病雖纏綿多時了,但如今儼然已經(jīng)是大好了,怎么又說些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話呢?便是想死,那閻王爺?shù)惯€未必肯收呢。如此想著,面上便不大好看,道:“恩公,吃飯吧,說這些做什么?”卻不是惱人,只是望那司徒明明醫(yī)術(shù)了得,身體康健,卻一心向死……難免生起一股悲涼之意來。

  晚間又聞司徒在月下吹簫,簫聲凄清哀婉,季妮乃拿一狐毛披風(fēng)替他披上,道:“恩公夜深不寐,可是在為何事所苦?”

  那月光照下,司徒的身影越顯清瘦,猶如蒲葦,好似菖蘭。只見他垂了頭道:“無事,想來是擾你了?!?p>  季妮便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了,道:“我倒不怕別人擾,只是聞恩公的蕭聲過于凄涼,不像是如恩公這般壯年人才所奏,倒像是那風(fēng)燭殘年之輩,于暮色茫茫時所奏。季某因有一問,不知恩公何故作此悲涼之歌?”

  那司徒亦在石桌旁坐了,仰頭望天道:“縱然身在壯年,然大限將至……”

  季妮心道莫非他還患有什么不可治愈的隱疾嗎?于是便道:“我觀恩公身體已漸康復(fù),況且以恩公的醫(yī)術(shù),舉世無雙,為何大限將至?”

  那司徒道:“我雖治得病,卻治不得命。要這無雙醫(yī)術(shù)又有何用?”說罷自回房了。

  留季妮在那月下又獨(dú)坐良久,方才回房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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