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節(jié)度府邸里,護院的地位低得好似弼馬溫手下的馬,但終究也是堂堂一方封疆大吏自家大院里的掛名狗腿子。再加上那王隊正傷沒養(yǎng)好,吩咐手下牙兵們不要打草驚蛇,所以蘇澄第一天過得還算不錯,也成功地撈到了出府放風(fēng)的機會。
“趙貴!你個瘟神又要去做甚!”兩個看門的老兵見到昨天那位拳打隊正的小太歲走了過來,趕忙問道。
“俺要出去耍子!”蘇澄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道。
“你出去還護什么院子?”一個老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摆s緊滾回去!”
“俺又不是犯了事下到獄里的,咋個不能出去耍子?”蘇澄瞪大眼道?!翱撮T的狗兒都得放出去打架,偏俺出去不得?”
“你出去了,院子里要是被賊偷了,算誰的責(zé)任?”另一個老兵攔住要拔刀的同伴,上前詰問道。
“俺沒打你,你倒敢來哄俺?”蘇澄跨上一步,憤憤不平地道?!鞍吃诘臅r候賊不敢來,俺走了賊才來,那是你們不濟事,關(guān)俺甚事?你少騙俺給你頂缸!”
“你!”這個老兵也發(fā)了性子,甩開膀子就要沖上來教教蘇澄什么叫天高地厚。幸虧他的同伴拋下腰刀就把他攔了下來,然后向旁邊扯開嗓子大喊起來。
“王隊正!王隊正!這廝要逃!”
“俺才不逃!”蘇澄惱羞成怒地提起了這廝的領(lǐng)子,另一只手握拳,作勢要揍他。“老王!來評評理!”
“這是怎么了?”王隊正邁著羅圈腿走了過來,“牛二,我不是告訴你要好好對待這小兄弟么?是不是還專門說過不許對他不敬?過幾天他可就是咱的隊正咯!”
“不是,隊正?!蹦桥6谕榈膸椭聮昝摿颂K澄?!斑@廝不老老實實看場子,非要出去耍。不信你問禿子?!?p> “俺怎地是這廝?”蘇澄又伸出手來,要揪牛二。牛二這回學(xué)乖了,只管往禿子背后躲。話說這短命遭瘟的呆子倒是實誠,見他躲在禿子背后,也不遷怒于禿兄,又回過頭去和王隊正理論了起來。
“人家要出去,就讓人家出去唄?!蓖蹶犝幌朐俾犔K澄胡扯,于是對著禿子擺了擺手?!摆w兄弟馬上就是咱們的隊正了,我來巴結(jié)巴結(jié)他,替他看會兒場子?!?p> “俺就喜歡你這樣的?!碧K澄拍了拍王隊正,后者強行擠出一個笑顏?!罢l要是欺負你就跟俺說,俺替你收拾他?!?p> “那可多勞趙隊正大駕了?!蓖蹶犝嶂^,抱拳行禮道?!瓣犝?,您吃好玩好,記得早去早回哈!”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碧K澄瀟灑地揮手道?!靶⊥?,你是個實誠人,俺問你,這城里有啥好玩的?”
“好玩的?”王隊正假裝思考了一陣子?!扮姌墙稚嫌屑壹t菱苑,那可是了不得。”
“紅菱是甚?”蘇澄一邊裝傻,一邊暗笑果不其然。
“那里面包管隊正您玩得開心。”王隊正笑嘻嘻地說,“里面的姑娘呀,個頂個的水靈——”
“那不就是窯子么?”蘇澄撥浪鼓似的搖起了頭?!鞍车f了,城里的女人不是狐貍精,就是粉骷髏,還專門騙俺這種老實人的錢,俺才不去那兒。等俺攢夠了錢、做了大將軍,回俺們村里,十里八鄉(xiāng)的妹子還不是隨便挑?俺們村孫秀才家的閨女,從小就跟俺花前——”
“明白了,明白了。”王隊正趕忙說道,“您已經(jīng)有姑娘花錢了。那鼓樓街最西邊有個‘神仙醉’,里面也是好耍得緊?!?p> “那又是甚?”蘇澄接著問道,“有神仙么?俺要求神仙保佑俺當(dāng)將軍,成不成?”
“不不不,您誤會了?!蓖蹶犝忉尩馈!澳恰裣勺怼耸潜本硵?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里面的陳釀,越喝越上癮!”
“俺還看你是個實誠人,沒想到倒要坑俺。”蘇澄抱起胳膊來?!鞍车f了,酒那玩意兒是拿白面釀的,三斤白面釀不出一斤酒來,喝下去還不飽人。你再誆俺,仔細你的皮!”
“是是是,是我不知道您不惑于酒色!”王隊正嘴上笑得更燦爛了。“那咱節(jié)鎮(zhèn)府前面不遠,還有一家‘河朔樓’,那地方全是大魚大肉,燒雞肥鵝,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而且價格公道,分量實惠,吃完了不滿意還不用給錢!”
“這地方好?!碧K澄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俺去了!要是有好吃的俺給你帶一點兒回來?!?p> “沾您的光!”王隊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他殷勤地上來給蘇澄整了整衣領(lǐng),然后做出恭送貴客的姿勢來。牛二和禿子緊隨其后,蘇澄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朔州節(jié)度使府邸掛著金閃閃大牌匾的正門旁邊的側(c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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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爺!”讓蘇澄受寵若驚的是,今天他享受到的禮遇還不止在節(jié)度使府。
當(dāng)他迅速溜出朔州城,走進前天下榻的那家酒店時,發(fā)現(xiàn)一個圓臉的男生已經(jīng)坐在二樓的散座上朝自己揮著胳膊——這個男生倒還不算意外;但他竟然如此熱情,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狗蛋兒,這才幾天沒見?!碧K澄走到了激動萬分的狗蛋兒對面,探身捏了捏他的圓臉才坐下?!耙郧皼]見你這么想我?。俊?p> “爺?。∧伤銇砹?。”狗蛋兒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翱炀任乙幻?,我錢包被偷了。”
“怎么又被偷了?”蘇澄好奇道,“前兩天貓三兒不是剛被偷嗎,你們就不知道警惕一點?”
“你這是哪年的老黃歷了?”狗蛋兒搖了搖頭,一邊招呼店小二過來點菜?!皩O茳、鄭熾、大哥、李彤、大餅兒、偷雞的,老黃,幾乎全被一網(wǎng)打盡了。整個河朔道除了河內(nèi),目前應(yīng)該就你一個主顧了。幸虧師父不知道這事兒,不然我看他能氣死。”
“雞賊這廝怎么都能被偷?”蘇澄從他手里搶過菜單,劃掉了上面最貴的兩樣。“那他考不考慮換個法號?”
“咱甭管雞賊了?!惫返皟簾o奈地接過菜單,接著點了起來?!澳先思蚁冉栉尹c錢,我還得遵著您的吩咐在這呆好幾天呢!”
“給,這頓飯你請?!碧K澄掏出身上僅有的一塊大銀。“看嚴(yán)實點兒,這就是你的命根子?!?p> “別呀?!惫返皟喊l(fā)出一聲哀嚎?!澳鷦倓偛艔奶熳幽_下?lián)苼韼兹f兩真金,怎么能這么見死不救。有道是‘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
“哪有幾萬兩。你要是我的糟糠之妻,我討飯也得養(yǎng)你?!碧K澄作勢要奪回銀子,狗蛋兒立刻緘口不言?!安贿^還是算了吧。我這是掉腦袋的活計,不能露破綻,我連夜把家當(dāng)都放在朔南聯(lián)絡(luò)點了。你去朔南跟鐵公雞要,他要認你了就盡管拿?!?p> “那還是算了?!惫返皟簲嗳痪芙^,“我就靠這點茍延殘喘吧。”
“你啥時候被偷的?”蘇澄忍住笑,問道?!笆遣皇且驗檫@事兒放了我的鴿子?”
“我也沒有辦法。”狗蛋兒兩手一攤?!斑M城的時候丟的,所以我出來了。我要是再站在詹老兒家門口等你,怕是已經(jīng)餓死了。這不趕緊退回來,干坐著保存體力?!?p> “說到這個?!碧K澄拿手指比劃了起來?!澳巧得眱汗?jié)度使腦子不好使,花重金叫人用法術(shù)給他大門口養(yǎng)了棵常青樹,枝繁葉茂,樹干有九尺多粗。我要是刺客半夜都能笑醒。你不如每天爬上去蹲點,靜候其變。”
“你這次先說明白什么變。”狗蛋兒警惕地說,“我丑話說在前面,不管啥事兒,我三天后就走?!?p> “小事兒,小事兒?!碧K澄狡黠地一笑。“我潛入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揍了個軍爺。那廝心眼小得很,這兩天多半要炮制我?!?p> “你要我?guī)退前??”狗蛋兒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耙欢?!一定!?p> “你得救我一救。”這時小二遞上來一壺?zé)岵?,蘇澄殷勤地主動給狗蛋兒倒了一杯?!拔也幌氚に活D打,但又不能暴露身手,所以你就蹲在外面盯梢??吹轿冶凰麄儙С鰜砹司透蟻?。管管閑事,見義勇為,放話說這小子我們俠客營罩了。回去我發(fā)你一朵大紅花花?!?p> “管不了。”狗蛋兒不顧水燙,大口大口地嘬了起來。“我為了跟你蘇大少爺秘密接頭,沒穿戰(zhàn)袍,不像多管閑事兒的架勢,管不了。”
“我就這點兒了?!碧K澄又翻出幾塊碎銀子,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掏出來半包用油紙仔細包裹好的青梅。
“不至于吧?”狗蛋兒嘆了口氣,“按說你剛進去,詹老爺還不會給你賞銀子,那你自己怎么過?”
“狗大俠,”蘇澄把桌子上的銀子和青梅一推,“您別探我口風(fēng)了,真的一點都沒有了。我回去想辦法找兩個人的晦氣。那廝們騙我去河朔樓吃霸王餐,正好回去就說錢都抵債了,要他們賠。敲詐勒索,這是咱的看家本領(lǐng)?!?p> “成成成。”狗蛋兒豎起了大拇指?!俺?,我請客,別客氣?!?p> ———————————————————————————
要說人這一生,在低谷之后迎來高峰的幸福,絕對遠勝一帆風(fēng)順的愜意。對這一點,朔州節(jié)度使節(jié)鎮(zhèn)親衛(wèi)營的王隊正,那是深有體會。
那恥辱的一幕已經(jīng)過去四天了,胯下傷口終于不再劇痛的他,朔州節(jié)度是麾下親衛(wèi)團的王隊正,如今志得意滿地帶著全百人隊最精銳的十幾人——包括七名服役五年以上的什長——簇擁著那個倒霉催的呆子上路。
那呆子枉自不知死活,居然還在糾纏不清,埋怨自己不該騙他說名冠全道的河朔樓能吃霸王餐。也是難為老天爺了,居然讓這么個家伙活了二十多歲!
不過,從今天開始,他王隊正會讓這呆子知道,自己那二十三年是怎么白過的。
想到這里,王隊正忽然轉(zhuǎn)向了左邊。在朔州城里橫沖直撞了十年的經(jīng)驗,幫助他迅速判斷出了一處便于行事的地點。
隨著他的手勢,一行人齊刷刷地走進了左邊高墻陰影之下的死胡同去,“不明真相”的蘇澄被裹挾在其間,剛拐進去就被推搡到最里邊,被十幾人堵得死死的。
“你們做甚?”蘇澄及時捧哏道。“把俺誆到這地方來,莫不是想打俺?”
“趙隊正發(fā)話了?!蓖蹶犝龀鲆桓焙倩⑼臉幼?,“趙隊正命令咱們打他呢!弟兄們,咱們敢不敢不聽?”
“萬萬不敢?!北娙水惪谕暤卣f,還有人湊了一句“即刻照辦”。
“你們都傻了么?”蘇澄指著他們說道,“俺可不曾叫你們打俺,俺又不是傻子?!?p> “我們趙隊正都要我們打你,我們可不敢違令?。 迸6I諷道。自從大前天這呆子被河朔樓打了一頓、搶光錢扔出來之后,他和禿子就遭了殃。
這呆子力大無窮,按著自己兄弟倆狠狠揍了一頓,把自己辛辛苦苦收的保護費、孝敬錢搶了個精光。想到馬上就可以把那筆辛苦錢拿回來,外加把這賊廝鳥吊起來打,他心里別提多爽快了。唯一的問題是隊正就在旁邊虎視眈眈,那筆錢說不好還得割出一半肉來——不過那也總比沒有強,更別提還能好好教訓(xùn)這賊廝鳥一頓。
這廝仗著自己打架不怕死,在節(jié)度使府里橫沖直撞,他們一群老兵,單挑居然還都不是對手,真是奇恥大辱。尤其是這廝還不知哪來那么多歪理邪說,這兩天院里最出名的老頭兒,無過于這廝家里那六十多歲的老爹。本來被這年輕力壯的莽漢打就算了,還要受他“俺爹說”“俺爹說”的糟老頭子的窩囊氣,真是豈有此理!
“聽到了嗎?”王隊正湊趣地接口道,“趙隊正的將令,我們一向是堅決執(zhí)行的。”
“你們害俺!小心俺爹找人打你們!救命呀,救命呀!”
“上?!蓖蹶犝莺莸卣f。“廢了他!”
蘇澄暗道不妙。他蘇少俠身高八尺四寸,目力明察秋毫,按照貓三兒的說法,“是個偷東西時放風(fēng)的好苗子”。就這,都沒看到周圍哪里有狗蛋兒的一絲痕跡,尤其是那廝還糊里糊涂,干起活兒來破綻百出。想到這里,蘇澄朝胡同最里面的高墻奔去,說不得只能負隅頑抗,一不小心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了。
萬幸,這胡同最里面的一邊墻上,還有一道后門。蘇澄欣喜萬分,伸手就開。卻不知誰家的缺德工匠,恁的暴殄天物。這又不是什么雄關(guān)險塞、兵家必爭之地的城門,居然做得這么結(jié)實。
雖說自己硬要開的話,多半也能砸開。但那會多半已經(jīng)嚇跑了那群兵痞,然后被他們帶著援軍包了餃子,過幾天還得掛在城頭示眾,再誹謗他是滅土蠻子派來的奸細。
蘇澄決定采取倒數(shù)第二爛的備用計劃。他一閃身靠在了墻角,拳腳并用地往王隊正一個身上招呼。果不其然,沒上過戰(zhàn)場的烏合之眾終究還是有弱點的。
其他眾人看到王隊正又被這呆子打,打起來還一點也不客氣,一時間氣焰頓時被掐下去一截。更不用提本來墻角就施展不開,這兩位隊正打起來了,旁人還真不好擠上去幫忙。這王隊正看來還是道行淺了點,單挑打不過、倚多為勝時,怎么還能選在這么狹窄的地方?
蘇澄看上去拼命,鬼哭狼嚎,但力道卻拿捏得極好。大多數(shù)拳腳落在王隊正身上都是只疼不傷,少數(shù)幾處傷到骨頭、關(guān)節(jié)的也不會太過嚴(yán)重;不過外人看上去卻是足斤加三,聲音又響的很,周圍的其他人顯然已經(jīng)有些不知所措了。
“勞駕,敢問各位在此有何貴干?”
這時,只聽厚重的金石摩擦聲響起,那扇差點要了蘇澄老命的后門慢慢打開了。只見一位衣著清麗的公子走了出來,兩個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人緊隨其后。
“肖公子?!迸6垡?,立刻陪笑道?!斑@廝欺負我們王隊正,這不我們趕緊來救場子了嘛?沒有打擾到公子吧?”
“你少栽贓俺!”蘇澄趕緊說道,“這個官兒,你別聽他哄你。俺是被這廝們一群人騙到這地方打的。他們又打不過俺,這才咬俺一口。你可見過俺這樣、一個平頭百姓欺負十幾個軍爺?shù)模堪呈抢蠈嵢?,沒緣故打這廝做甚?俺爹說了,俺沒別的本事,就是老實得緊。要說老實,就是俺們十里八鄉(xiāng)那‘之乎者也’的秀才們,排一溜兒也比不上俺……”
“這廝裝糊涂。”王隊正聲嘶力竭地說道,聲音悲憤無比?!靶す樱憧傻谩?p> “要說十幾個節(jié)度使親兵被一個普通百姓欺負的,小可還真沒見過?!蹦切す虞p輕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說道,然后轉(zhuǎn)向了蘇澄。“不過尊駕錯認了,小可與尊駕同是白身,并無官職?!?p> “那后生你快走,”蘇澄吃定他了,做出一副受了委屈還替人著想的樣子,“這廝們別又連你一塊兒欺負了。俺皮實,俺來和他們打。”
“多謝尊駕關(guān)心。”肖公子抱拳頷首道,語氣先是熱情,然后突然變得冷冰冰的毫無波瀾?!靶つ畴m說駑鈍,不過在這朔州城里,如果遇到什么不平之事的話,還是忍不住出手管一管的?!?p> “公子言、言重了?!蓖蹶犝а拦砗笸说?,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了,其他人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剛剛叫得最兇的牛二都躲到了最后面。
“這后生,”蘇澄害怕這公子哥把這群兵痞怎么樣了——畢竟他們還是“趙貴”合法進入節(jié)度使府邸的見證人,趕緊說道。“你也別難為他們。你叫他們別騙俺、欺負俺就成。”
“是是是!”幾個機靈的老兵趕忙說道,“趙兄弟,這次是我們做得不對。您大人有大量,我們以后絕對不敢了,絕對!”
“那便如尊駕所言?!毙す狱c了點頭?!凹热蛔瘃{無事,小可俗務(wù)纏身,便不奉陪了?!?p> “那后生,你趕緊回去吧?!碧K澄大大咧咧地說,“有啥事兒,去節(jié)鎮(zhèn)老爺府上找俺幫忙就成。俺叫趙貴!”
“一定。”肖公子抱拳行禮道,一邊倒退著重新退進了后門,“小可朔方肖炍。”
肖炍話音剛落,他身后的管家就走上前來,遞給蘇澄一面名刺。
那名刺精巧雅致,乃是用一片青竹雕成的長方形竹片。竹片四角都被磨圓,再配合竹片自身的曲度,拿在手里舒服得很。竹片色澤翠綠,材質(zhì)晶瑩而半透亮,邊緣上還包著一圈刻滿精細云紋的銀邊。上面刻著陰紋“肖炍”兩字,旁邊是一列地址,應(yīng)該是隔壁幽云道朔方郡城里的一處大院。
“咔”的一聲響,蘇澄還在端詳名刺的時候,沉重的鐵門再次關(guān)上。這成了死胡同里最后的一聲響動。王隊正勉強著直起身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了蘇澄半晌,然后帶著滿臉殺氣、但一聲不吭的老兵們退出了巷子。
蘇澄也松了一口氣,抬眼看了看四周。就在他估摸著那群人已經(jīng)走遠、準(zhǔn)備動身去尋狗蛋兒的晦氣的時候,那張他剛剛還無比期盼的圓臉,出現(xiàn)在了后門那一側(cè)的高墻上。
“哥!你聽我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