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原本未必在自己之下的對手漸漸左支右絀,魁梧刺客心下狂喜。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翻過去助戰(zhàn)?”他一邊酣斗,一邊注意到,身后的同伙沒有繼續(xù)翻越過去。
這廝們……沒想到跟著自己干了這么久,現(xiàn)在這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居然瞻前顧后、膽怯起來?!芭率裁??你們再不過去,爺爺自己翻過去了,你們幾個窩囊廢和這個硬點子干吧。”
這刺客頤指氣使,顯然是個小頭目。他眼下得了上風(fēng),一邊壓制嚴旅帥,一邊恐嚇自家同伙,好不輕松愜意。
果然,聽到這聲恫嚇,他身后的同伙不再躊躇,行動起來??啻炭吐牭酵飫恿?,便不再分心,專心搏殺起來。
然而緊接著,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就搭上了他的脖子。要知道如今正是仲冬時節(jié),盈州道雖然地處西南,也暖和不到哪兒去。
更何況,此處氣候潮濕,同樣的溫度下寒氣更甚。這匕首冰冷透骨,又直接擱在刺客的脖子上,他第一反應(yīng)居然不是自己被挾持了,而是激跳起來,大喊道:“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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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走到那些人口中所言的“懸天澗”之時,蘇澄放慢腳步,落在了那幫刺客的后面。這里道路由寬變窄,人群摩肩接踵,擠擠挨挨。好在蘇澄身形高大,他所追蹤的人也都有高頭大馬。雖然兩邊都是下馬步行,倒也差強人意,能夠越過人群、看到前面的動靜。
他看到荀茂一行的后隊走上山道時,心下恍然。原本他只知道懸天澗是處峽谷,還以為過往行人要擠在谷道之中行走。那樣雖然一樣的施展不開,但好歹不似這般兇險。
沒想到,卻是要在半山腰上爬行。這樣下來,形勢就急迫得很了。
這伙刺客為了不暴露,并沒有緊跟著荀茂一行,而是藏在后面的人叢之中。等到時機恰當(dāng)之時,他們便一股腦兒地沖了出來。為了節(jié)約時間,竟然生生把擋住他們的無辜路人全部殺害。
蘇澄心頭火起,拔出匕首便沖了上去。落在后面的五個刺客多半以為他是剛剛被殺的路人親朋好友,挺刀上來夾攻。
蘇澄的匕首乃是褚無忌親贈,鋒銳無匹,連著兩人都被直接削斷刀刃,緊接著被刺中身亡。余下三人不禁大驚,向已經(jīng)踏上山道的同伙靠攏過去。
蘇澄也縱身一躍,跳了上去。離他最近的刺客趁他身在半空,搶出一步,占住蘇澄的落腳點,挺刀向他雙腿砍了過來。蘇澄豈肯讓他得逞?當(dāng)下探出手去,攀住前面一根木樁,身在半空,一腳狠狠踢中這刺客的腦袋,把他蹬下山去了。
這時,另外兩個刺客已經(jīng)奔出一段距離。他們見蘇澄這般兇猛,不敢讓他靠近,向蘇澄投擲起暗器來。兩人一個站立、一個半蹲下,兩人同時朝蘇澄發(fā)射暗器。他半身懸空,又來不及拔劍迎敵,還不能跳躍閃避,只能一邊用匕首小心格擋,一邊慢慢朝前方靠攏。
此時蘇澄不好過,那兩個刺客同樣不好受。他們?nèi)舨皇菓{著一高一低同時發(fā)射暗器,蘇澄格擋起來絕不會有半點困難。
可他們一來并沒有無窮無盡的暗器可供發(fā)射,二來蘇澄能夠一邊格擋、一邊慢慢摸過來,他們卻不敢移動分毫;只要暗器斷了一時半刻,或是兩人發(fā)射的節(jié)奏不配合,就憑對面這猛人的身手,根本擋他不住。
站著的那人還好,蹲下的那人面朝北方,又怎么可能一邊發(fā)射暗器、一邊蹲著向南邊走?
就這樣,三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當(dāng)三人之間還剩兩丈多遠的時候,那兩人暗器用盡,只好暗暗叫苦。
蹲著的那人剛剛起身,卻發(fā)覺同伙已經(jīng)拋下自己,沒命地往前面摸去。他正想出言祈求蘇澄饒自己一命,后者卻已經(jīng)趕了上來,一掌把他震下山去了。
蘇澄干掉他之后毫不遲疑,繼續(xù)向前走去。這時他已經(jīng)看到刺客前隊正在翻過什么去,料想是有斷后的硬手拖住他們,以至于不得不行險。前隊的十余人只顧著刺殺行動,并沒有料到后隊的同伙已經(jīng)幾乎被全部消滅了。
蘇澄趕上落在最后、正在拼命狂奔的刺客,又是一掌把他拍落山下。好在那人死前驚恐不已,一直沒能大聲喊出來,讓前隊的同伙警覺起來。再加上他和其他同伙隔了一段距離,他們就更加難以發(fā)覺了。
蘇澄繼續(xù)向前走去。這時除了一個身材長大的刺客背向著他,正在搏斗之外,其他刺客都已經(jīng)翻了過去。蘇澄走到他身后,正好聽到這人喝道:“……怕什么?你們再不過去,爺爺自己翻過去了,你們幾個窩囊廢和這個硬點子干吧?!?p> 蘇澄心中譏笑一聲,反手就把匕首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大叫一聲,跳起來喊道:“涼!涼!”然后,這人陡然變色,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
“這就不勞閣下關(guān)心了?!碧K澄說道?!斑@位軍爺,你快去前面幫忙吧。這里小可來應(yīng)付。”
嚴旅帥將信將疑地看著對手背后突兀伸出的匕首。按說此時生死緊要關(guān)頭,此人凝而不發(fā),莫非還想擒下這人做活口?只是前面還有其他刺客,也未必非要捉拿這人。
此人到底是敵是友,恐怕還有些不好斷言。他應(yīng)了一聲,也不敢就此放心,仍然盯著這魁梧刺客,倒退著向后走去。此時其他刺客都已經(jīng)走遠,嚴旅帥一時半刻也不擔(dān)心被另一面的敵人夾擊。
蘇澄遲遲不出手,倒不是想要捉個活口將來問些什么;前面還有不少刺客,最后反正留下一個就好。只是他不想暴露長相,暫時需要這個高大刺客遮擋一下而已。
原本,他還打算蒙好面再踏上山道的。但也不能太早蒙上;畢竟山道下面都是行人,突兀地蒙住半張臉難免引人懷疑。就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時候,這伙刺客已經(jīng)開始行兇了,他自然也來不及行動。
看著嚴旅帥走遠了一些,蘇澄收回匕首,一邊掏出面罩一邊問道:“說吧,什么人派你們來的?”
這么無聊而直接的問句,刺客當(dāng)然不屑于回答。不過他也不知道,蘇澄純粹是在沒話找話,給自己戴面罩爭取時間而已。刺客雖然感覺到身后這人收了匕首,但也不敢肯定這人沒有后招,因此仍然一動不敢動。
蘇澄見他乖覺得緊,暗暗好笑。整理好面罩之后,出言說道:“我這以暗對明,贏了諒你也不服氣。”
“這個自然?!蹦谴炭挖s忙出言激道。
蘇澄冷笑一聲,縱身翻了過來。那刺客連忙出刀,想趁機把他劈下山去。怎奈蘇澄身手太快,他抬手一刀,劈了個空,蘇澄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到他面前來了。
刺客見到這樣一個身手矯捷的蒙面大漢,又想到后隊的同伙全都了無音訊,不禁有些畏懼,見他此時手中沒拿匕首,趕緊咬牙又劈了上來。蘇澄也懶得拿兵刃了,就勢出掌,和他對攻起來。
嚴旅帥見這人冒險翻過來擋在自己和強敵之間,看起來又穩(wěn)占上風(fēng),心中一寬,轉(zhuǎn)過身去加速前行,很快開始截殺起前面的刺客來。
蘇澄和這魁梧刺客斗了十余合,找到機會一掌拍飛他的長刀。這刺客以長刀對空手都一塌糊涂,遑論此時也成了空手?又支撐了三兩招,便被蘇澄一掌印在胸口。他向后飛出幾尺距離,這才歪身倒地,滾落山下。
干掉這人之后,蘇澄轉(zhuǎn)身向前摸去。這時嚴旅帥也已經(jīng)和刺客前隊接戰(zhàn),刺倒了一人。只是那人功夫也不差,臨死前又在嚴旅帥腿上砍了一刀。嚴旅帥身中兩創(chuàng),又激斗良久,和再前面那人戰(zhàn)斗時已經(jīng)疲憊不堪、支持不住了。
蘇澄趕忙沖上前去。他拔出匕首,橫著插在山壁上,就此借力急躍起來。原本嚴旅帥和前面那人這里沒有木樁,刺客怎能想到會有人這樣硬生生翻跳過來?難以翻越還在其次,這里壓根沒有落腳點,又是另一大難題。
不過蘇澄顯然不在乎這些。他蕩出右腳,一腳狠狠蹬在那刺客的腰間。這人心有不甘地低吼一聲,徑直飛出山道去了。
蘇澄原本重心有些向外偏,畢竟那匕首太過鋒銳,插進山巖中也不是特別穩(wěn)固;又借著這一腳之力收了回來,穩(wěn)穩(wěn)落了下來。
這一招險到了極致,蘇澄自己落地之后也感覺心有余悸,更別提旁觀的前后兩人了。和他面對面的刺客大驚失色,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趁他立足不穩(wěn)之際搶攻上來。
蘇澄得了人家承讓,自然要回敬到底,站好后就揮著匕首迎了上去。那人見他只拿著一把匕首,有心利用兵器長度把他逼開。
只可惜,這人一把刀伸出來,蘇澄揮手斬下,他便只剩半把刀回去了。還沒等他進一步做出反應(yīng),對方已經(jīng)揮掌跟上,把他劈下山去。
蘇澄刀砍掌劈,同時腳步不停,一步步邊攻邊跨,動作一氣呵成。眼下衛(wèi)兵的后隊幾乎全軍覆沒,荀茂危在旦夕,半刻時間也耽誤不得。
前面的幾個刺客哪里擋得住動了真格的蘇澄?當(dāng)下被他或刀或掌,一個個打落山下。
這時形勢已經(jīng)無比危急了。等到蘇澄殺到最前面的刺客身后之時,后隊的五十余衛(wèi)兵只剩下三人還在抵抗。其中當(dāng)先的兩人效仿剛剛的刺客,一人蹲下、另一人站著,一起出劍向刺客攻來。
無奈這刺客著實身手不凡,一把長刀上下翻飛,反殺得二人毫無招架之力。
三人斗了一會兒,蹲下的那士兵姿勢別扭,施展不開,被刺客一刀砍中肩膀。他雖然傷得極重,但深知如今己方退無可退,拼死仍把長劍向前遞來。
只是可惜,他原本就不是刺客對手,現(xiàn)在身受重傷,又怎么可能傷到對方?刺客狂笑一聲,先是大力蕩開后面一人的兵刃,然后大力砍下,把這衛(wèi)兵狠手剁下山去。
在他后面的另一人心中慌亂,又是獨木難支,幾招后也被砍中。這次刺客為了防止對方破釜沉舟,直接砍上他小腿。那刀鋒利異常,直接斬斷了衛(wèi)兵半條腿。衛(wèi)兵支持不住,栽倒下去。
后隊衛(wèi)兵的最后一人看到這人如此兇惡,心中無比絕望。他不敢僥幸出招,只是斜過長劍,謹守門戶。刺客見他畏畏縮縮,一邊大喝一聲,一邊向后揮刀,準(zhǔn)備狠狠一刀,把他一刀兩段。
只是,當(dāng)他極為夸張地把刀舉到背后的時候,蘇澄也已經(jīng)殺到這里了。刺客正想揮刀砍下,卻發(fā)覺長刀一動不動。他回頭一瞥,只見一個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伸出兩只手指夾住自己刀刃。他心下大駭,用力抽刀,但那刀和后面那人仿佛渾然一體,竟然絲毫動搖不得。這時他前面的士兵也反應(yīng)過來,挺劍刺了過來。
“別傷他!留活口!”蘇澄喊道,一邊用力一扭。那刺客手中長刀拿捏不定,被蘇澄硬生生奪了下來。他甩手把刀扔下山區(qū),另一只手在刺客手臂、肩上拍了擊掌。
這幾掌把刺客擊得有些骨裂,他但凡再敢有什么劇烈動作,傷勢必然會加劇。
那衛(wèi)兵正要把這突然停止不動的刺客擊下山去,卻聽到蘇澄大喊留下活口,又看到刺客被打得身形趔趄,當(dāng)下也縮回劍來。
蘇澄估計過了這么久,山道入口處的情況多半也已經(jīng)傳到了附近的官吏駐軍耳中。
他一邊想著,一邊押著最后一個刺客向回走去。一來這人畢竟身手不俗,他離荀茂越遠越好;二來這隊人中武藝最好的那人還落在后面,他想著還是把刺客送到那人身邊保險一些。
“這位軍爺,”蘇澄最后再在刺客身上拍了幾掌,確保萬無一失后,抽出一條繩子來把他捆住,并把繩子的另一端交到嚴旅帥手中?!斑@人是最后一個刺客了?!?p> “多謝大俠出手相助?!眹缆脦浭談厍剩x道。他看不清蘇澄面目,只是猜想這人既然身手不凡,想來是什么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這才遮住面孔。
蘇澄沒有出言澄清,只是點了點頭,當(dāng)下又縱身從這兩人身上躍了過去。蛤蟆還孤零零地在山道入口處待著呢。
蘇澄沿著空無一人的山道奔了回去。這時入口處已經(jīng)沒有人停在周圍了,只剩蘇澄和那些刺客的坐騎立在那里。
蘇澄先是安撫地拍了拍蛤蟆的脖子,然后在刺客們坐騎的馬鞍包裹上摸索了一陣,搜刮出一筆頗為可觀的銀子后,隱隱約約看到遠處已經(jīng)有官吏帶著守衛(wèi)士兵奔了過來。
他當(dāng)下朝前面揮了揮手,請一個衛(wèi)兵過來幫自己澄清一番,順便把順手摸來的銀子往自己行囊的深處塞了塞。
獨頑似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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