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送來熱水供他們梳洗,封云翦洗漱一番后又尷尬地站在床前,看著先洗完的陸尚文在忙著鋪床和打地鋪。
她一手搭著肩,很是不自在地抿起了唇,盯著墻上貼著發(fā)黃的紙花。
陸尚文將地鋪理好后起身,見她一副拘束樣子,他輕輕說:“大小姐委屈一下,就這一間,放心,我不會有其他想法的。”
封云翦倒是沒什么挑的,她有地方可以躲已經(jīng)是感天動地了,怎還能要求多么舒適享受。逃跑又不是旅游,她還怕沈勖挨家挨戶找上來呢。
“我一點兒不嫌棄,有的地方睡覺已經(jīng)很好了,你……”她悄悄瞟了他一眼,被他抓個正著,他了然其意:“自然你睡床,這還用擔(dān)心。”
她倒吸一口氣,微微紅了臉:“謝謝,我本來應(yīng)該是你的丫鬟的?!?p> 陸尚文聽了這話忍不住輕笑出聲,他走到燭臺前轉(zhuǎn)頭看她:“躺下去,我要熄燈了?!?p> 這耳房不大,封云翦睡著的那張床就挨著陸尚文的地鋪,她踮著腳尖小心避過他的枕頭被褥才上了榻。
燭火啞色,屋子一片漆黑,陸尚文倒是坐在門戶那邊沒有過來,好像在聽外面動靜。
封云翦在被子里也不敢翻身太勤,她只知道他沒過來睡覺,擺弄著手指糾結(jié)了一陣子,她小聲地探出腦袋問他:“你不睡覺嗎?”
黑暗中他的身影與夜色相融,倚靠在窗邊,銀色悄悄甩出一絲一線蹭到他的棱角,氣質(zhì)如絕山孤鶴,孤冷無波的眸深邃如海,他也壓低聲道:“我守一會,你今天擔(dān)驚受怕,要好好休息?!?p> “嗯?!?p> 話雖如此,她可睡不著。
她在心里不斷念叨著祈求著沈勖千萬不要找到她,一定要順順利利地出城,坐上最快的船一直到瀚州。
心累得很,身體上也很累,可烏黑眼珠就那么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不敢睡。
陸尚文沒有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還醒著,他守了半時辰,她也沒有入睡,他便走了過來到地鋪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一邊閉上眼睛,緩緩道:“睡不著?”
封云翦翻過身面對著他,心里憋屈,早已經(jīng)眼淚汪汪的,手緊緊握著被子蜷成蝦子,嗓音啞澀又帶著嬌氣,好像她討厭吃的沙瓤西瓜:“嗯……我害怕……”
她聽見他低低的嘆了一聲,有些無奈,他是在嫌自己軟弱嗎?
“遇人不淑,有這勇氣逃離很不容易?!睕]想到陸尚文在替她感到難過,還在夸她。
沉默了片刻,封云翦面頰上干了兩條淚痕,她出神地自言自語:“為什么是他呢,老天爺為什么把我許給了他呢,我們一點也不適合。”
“那應(yīng)是老天爺眼瞎吧?!?p> 床腳邊的他將手臂搭在額上,隨口應(yīng)道。
她又翻了兩次身,等了一會,忍不住輕輕喊他:“你睡了嗎?”
他答:“沒有?!?p> “我喜歡翻身,會不會吵到你?還有,我要是骨碌下去了砸到你,你別打我?!?p> 陸尚文笑了兩聲,嘴角上揚,嗓音帶著些許慵懶:“你不會吵到我,我也不會打你。”
默了一會,她支出胳膊將下巴抵在上面悶悶地說:“我真的睡不著了,你可不可以給我講個故事……”
她好似撒嬌的語氣使他笑意更甚了,他終于有些明白為何沈勖會這么執(zhí)著于她,她實在很會撒嬌。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