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西邊的晚霞紅似血,月夏卻無暇欣賞,他餓了,縱然是豪情萬丈的人,也是要吃飯的,更何況,想要做英雄的人往往吃的比較多。
根據(jù)印象,再往前走兩個村落就能到達鐵橋河了,鐵橋河也稱峨眉河,在渡口坐船再轉(zhuǎn)入岷江,就能到達樂山大佛,那里是他將要去的地方。
“原本打算回一趟祖宅的,可是現(xiàn)在黑木盒和秋水劍都在我身上,我又涉世未深,還是不去的好,錢的事,可以再想辦法……”月夏自言自語。
雖說貧賤不能移,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月夏就覺得更餓了。
沒錢的人是不是餓的更快?因為沒錢的人肯定是吃不飽的。
月夏眉頭緊鎖,喃喃道:“真希望能碰到幾個不長眼的強盜什么的來觸我的霉頭,讓我收點過路費……”
但是強盜都是有眼睛的,不長眼的人也做不了強盜,更何況這地方連鳥都不來拉泡屎,何況是人。
但他還是做了有違貧賤不能移的事,還平白多了一個兒子。
太陽下了山,遠處村落里有淡淡的燈火,月夏不是和尚,當他聞到村子里一戶農(nóng)戶家傳來土豆燉雞的香味,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從窗口躍了進去從鍋里操了一條雞腿就跑,然后嚇得那個做飯的老農(nóng)大喊了一聲:“我的媽呀!”
有雞腿吃,還平白做了別人的“爹”,月夏心里美滋滋。
黑屋鎮(zhèn),月夏的祖宅里站著八名白衣少女,她們從正午就來到了這里,然后一直蹲在暗處,一蹲就是三個時辰,結(jié)果連一只老鼠都沒看到。
等待本就是很難受的一件事,更別說蹲在暗處,餓著肚子還喂著蚊子,最后還是阿蘭忍不住了,大喊著沖出來說要殺了那個小惡賊,大家才放棄了這次埋伏月夏的好機會。
白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實在沒想到那個小惡賊居然這么狡猾,難道他事先已經(jīng)知道有人在埋伏他?
阿蘭在一邊氣呼呼的,其他幾個少女則是摸著脖子和手臂,這里的蚊子實在是太多了,細皮嫩肉的她們簡直就像是來給它們加餐的。
“氣死我啦!”阿蘭狠狠地跺了跺腳,操起手中的寶劍對著院子里一棵大棗樹亂劈,她已經(jīng)把它想象成了那個小惡賊,她實在忍不了這口氣。
大棗樹被摧殘的落葉紛飛,白沐也不來阻止,只是冷眼旁觀,小翠眼睜睜的看著她發(fā)泄,突然眼睛一亮。
小翠像是看到寶了一樣跳起來道:“阿蘭姐不要再砍了,你看看大棗樹下面是不是埋著什么東西!”
阿蘭也吃了一驚,她方才好像踩到了什么。
白沐也被小翠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小翠用手指著大棗樹下面一個凸起的小土包,阿蘭退了幾步。跟幾位少女圍成一圈。
白沐大喜,難道那個小惡賊早就回了一趟祖宅,已經(jīng)把黑木盒給藏起來了嗎?
刷!白沐拔劍一刺一挑,小土包就被掀開了,幾人湊過來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油布包。
小翠和其他幾人驚呼出聲,白沐興奮不已又小心翼翼的打開油布包,借著月光想看個究竟。
“老婆本?!”白沐和小翠異口同聲的喊出聲。
里面是一個普通的木盒,盒子上端端正正的刻著“老婆本”三個字,里面居然裝的是月夏的老婆本。
白沐滿臉通紅,這盒子拿也不是扔掉也不是,阿蘭和小翠跳了起來,立馬離得遠遠的,其他幾人也是掩嘴偷笑。
“這個小惡賊!”白沐咬牙切齒道,剛才她還以為里面埋的是黑木盒,沒想到居然是他用來娶老婆的“老婆本”
阿蘭掩嘴取笑道:“恭喜三師姐,居然拿到了小惡賊的老婆本……”
小翠瞄了阿蘭一眼,卻只能和其他幾人強忍笑意,也只有阿蘭才敢開三師姐的玩笑,畢竟她和那位“小姐”有不小的關(guān)系。
白沐默不作聲,用油布包把盒子裝好,然后深深地看了阿蘭一眼,卻也沒有說什么。
猜想月夏不會回來了,所以一行人只能離開這里,她們的下一站是樂山大佛,這也是那個告密的人說月夏可能會去的第二個地方。那人確實是月夏最親近的人。
這個世界正是這樣,只有最了解你的人,才會知道你的一切行動,只有最懂你的人,才會知道刺在哪里你才會最痛。
初晨,月夏舒舒服服的躺在一條竹筏上,一名漁民模樣的漢子撐著竹竿順著鐵橋河順流而下,他沒有說話,一雙手臂結(jié)實而有力氣,一雙眼睛古井無波,這是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平凡人,平凡人該有的他都有,所以對于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他竹筏上的少年,他選擇視而不見。
“大哥,你可是要去岷江?”月夏不好意思的開口道,他沒有錢,也沒有東西可以抵給他,但月夏心想,如果連話都不跟他說兩句,那自己就真的不是個東西了。
“是也不是……”漢子也坐了下來,河水不急不緩,用不著他再撐著竹竿。
月夏哈哈一笑道:“大哥是讀書人?”
漢子嘆道:“是也不是……”
月夏恍然大悟,嘆道:“其實做漁民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不會餓著肚子睡覺,也不會偷偷摸摸的跳上別人的竹筏麻煩別人?!?p> 漢子搖了搖頭,苦笑著從身后拿出一個布包,從里面掏出兩個大餅和一根蔥遞給月夏。
“多謝!我現(xiàn)在正是餓的能吃下一頭牛?!?p> 雖然在別人的竹筏上白吃白喝,還借了他的地方,但他至少沒有追根究底的問對方為什么甘心做一個漁民,做一個漫無目只為了混一口飯吃的普通人。
有時候普通人的快樂其實就是這么普通,能吃飽飯,有一排結(jié)實的竹筏這就足夠了。
至少他比月夏要快樂的多,因為一個餓著肚子的人實在是快樂不起來,但他還需要餓一段時間。
直到能到達岷江,見到樂山大佛,再找到她,他的苦日子才能結(jié)束。
竹筏漂流了兩個時辰,月夏也知道了這個漢子叫阿才,他不想說自己的姓名,只說別人都叫他阿才,因為他以前是讀書人,認識的字比較多,所以別人佩服他,在收他魚貨的時候也會多給他幾個銅板。
兩人再次吃了幾個餅喝了一壺水,阿才道問:“你要去拜樂山大佛?”
月夏笑道:“對,那里有人在等我?!?p> 阿才疑問道:“是個和尚?”
月夏大笑道:“是個女人?!?p> 阿才苦笑道:“我寧愿你告訴我你要見的人是個和尚,也不想聽到你說你要見的人是個女人?!?p> 月夏失聲道:“這是為何?你以為樂山大佛只有和尚才能去拜,女人就不能去?”
其實他真的不想遇到和尚,他寧愿遇到一個和他一樣餓著肚子的乞丐跟他搶大餅,也不愿看到一個紅光滿面的和尚給他吃饅頭。
在他看來,和尚真的是他最不愿招惹的人,因為他們總能說出一些“大道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們自己信,你若不信,他們總會想法子讓你信,你若還不信,他也許會跟你說“你說得對!”然后一記大力金剛掌讓你早升極樂。
而且聽師父說過,如果你想去賭錢,那就求神拜佛也不要遇到和尚,因為一遇到和尚你就會輸?shù)倪B褲子都沒有。
阿才悠然道:“以前也許我不會這么說,但現(xiàn)在不同,“那個”女人真的很可怕!”
月夏沉默,心想,一個比和尚還要可怕的女人?那肯定不會是她,那阿才說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月夏皺眉道:“據(jù)我所知,巴蜀最有名的和尚應(yīng)該是雷音寺的怒和尚,數(shù)十年前雷音寺藏經(jīng)閣被樓蘭古城出來的一名異人硬闖,滿寺高僧都攔不住他,最后還是江湖笑老前輩親自出手與其一戰(zhàn)將他擊退?!?p> 阿才突然截口道:“樓蘭古城的異人強勢無匹,又是巴蜀第一劍江湖笑將他擊退的,這又跟雷音寺的怒和尚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月夏輕笑道:“不錯,按輩分年齡,樓蘭古城的那名異人和江湖笑老前輩都能做怒和尚的爹了,所以那時候的他連跟兩人交手的資格都沒有,只不過……”
眼看著月夏又要賣個關(guān)子,阿才趕緊追問道:“只不過什么?”
月夏撫掌道:“只不過江湖笑擊退那名異人以后不久便隱居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到過了二十年,那名異人再次闖入雷音寺就遇到了怒和尚,最終死在他手,怒和尚也因此成名。”
阿才嘆道:“二十年后……怒和尚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六十多歲,怒和尚成名在二十年前,那么當時他正值壯年,異人雖然強勢,但氣血總是不如壯年的怒和尚……久戰(zhàn)必敗……”
阿才又感慨道:“不過,怒和尚最近敗給了那個女人,所以我才說希望你在樂山大佛看到的是一個和尚,而不是女人……”
月夏聞言一喜,笑道:“那個女人也會去拜樂山大佛?那我倒想會一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