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岷江偶遇

　　岷江，據(jù)說它發(fā)源于九頂雪山，春雪融化之際，數(shù)不清的小溪流從山間峽谷中涓涓流淌，避開山崖匯流成河，沿途經(jīng)過多地，與樂山，大渡河，青衣河匯合，最終流入長江，奔流入海。

　　岷江河上，一排排竹筏盛裝著一些魚獲和布匹粗糧，一群土生土長的漁民開心的卸載魚獲，臉上洋溢著笑意，歡慶著豐收和喜悅。

　　只有阿才的竹筏上空空如也，除了他和一名兩眼無神的少年。

　　有不少漁民親切的和阿才打招呼，他卻不聞不問，只是瞪著眼睛看著月夏，恨不得咬他一口。

　　月夏不好意思的捂著肚子，他終于讓阿才明白了什么叫坐吃山空，兩個人吃肯定比一個人吃的多，所以一包食物很快就吃完了，結(jié)果就是趕了一天半的水路，餓了一天的肚子。

　　阿才忽然想到了什么，瞇著眼睛道：“你身手不錯……”

　　月夏嘆道：“可惜我現(xiàn)在餓著肚子，不然我一定下水抓兩條魚上來讓你烤著吃?！?p>　　阿才笑道：“那倒不必，只要你能找一個鐵碗過來，我就能弄到吃的?！?p>　　月夏呆了呆，又拍手笑道：“好主意，你口才好，我身手好，拿個鐵碗敲一敲，眾人就當(dāng)耍猴看，肯定會給我們幾個賞錢，再用錢去吃一頓好酒好肉，這可比下河摸魚方便多了。”

　　阿才也笑了起來，這個少年沒有給他一分錢報酬，還吃光了他的口糧，但他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總能讓人開心起來。

　　一個人如果餓著肚子還能開心起來，那一定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岷江渡口并不大，往來的人卻比平時多的多，其中不乏有一些武林中人，站在岸上正望著岷江河發(fā)愁。

　　阿才心里奇怪，往年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也不見得有這么多人，今天是怎么了，而且讓他更奇怪的是，平日往來的商船怎么一條都不見了。

　　月夏也尋著目光看向渡口，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里，所以他的想法和阿才一樣，但他眉頭皺的很深，因為看不到商船，連漁船都沒有，如果靠竹筏飄到樂山，那簡直不太現(xiàn)實。

　　突然，一陣吵雜聲傳來，渡口處忽然涌來了一群人，一聲驚叫中，一名漁夫模樣的漢子被人拋進了河里，引來一陣騷動。

　　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雙手叉腰在岸上叫罵，河里的漢子也不甘示弱回罵她。

　　漢子水性不錯，一邊踩著水還能一邊指著岸上破口大罵：“我ri你仙人版版，瓜娃子，敢推老子！”

　　少女啐了他一口，怒道：“你個小癟三，一條破漁船你居然敢開口要一百兩，你怎么不去搶！岷江來回跑商的商船也不過才三十兩銀子，你個黑心鬼，你有種上來！看老娘不活撕了你！”

　　原來那少女是想買條船走水路，剛好那個漢子有一條破舊的漁船，看她面生就想獅子大開口，結(jié)果沒想漁船沒翻在岷江河，卻陰溝里翻船了。

　　“啊呸！我三黑子要不是看你娃娃可憐，你出兩百兩爺爺也不會把船賣給你！”那名漢子說完還不解氣，埋下頭吸了口水就往岸上吐。

　　“?。∧氵@惡賊！你給我等著！”那名少女哪里見過這種人，這渡口的水又臟又臭，他居然下得了嘴，措不及防被噴了一身。

　　少女跺了跺腳轉(zhuǎn)身推開看熱鬧的人群，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圍觀的人哄堂大笑，但沒有一個人去拉還在水里泡著的三黑子，大家好像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三黑子倒也識趣，在水里左顧右盼，忽然看到了阿才的竹筏，臉上一樂，就一頭扎進水里。

　　月夏忍不住笑道：“這人倒是有趣的很，居然想用一條破漁船坑別人一百兩銀子?！?p>　　阿才搖搖頭道：“他并不是要賣那條漁船，只是見了漂亮姑娘想要找機會親近而已?！?p>　　月夏好奇道：“哦？難道他不是為了錢？”

　　阿才大笑道：“如果是為了錢，他那條破漁船就該賣一千兩銀子?！?p>　　月夏驚道：“破漁船還能賣一千兩銀子？”

　　阿才沒有說話，一個人頭從竹筏旁邊冒出來，“呸呸呸！”一連吐了三口水才鄙夷道：“別聽他瞎說，我那條船別說一千兩，就算一萬兩，我也不會賣！”說完便爬上了船。

　　月夏上下打量了兩眼，終于明白他為什么舍不得他那條破船了，因為這人簡直比破船還要破，破船還有三斤釘，他身上的衣物只有一個又一個的窟窿，連肋骨都能看到，瘦巴巴的活脫脫像一只水里出來的猴子，而且皮膚黝黑，胡子亂糟糟的。

　　三黑子對月夏的注視毫無反應(yīng)，只是搓著手眼巴巴的看著阿才，一副討好的模樣。

　　這下子月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他的樣子估計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阿才苦笑道：“別看我，我身上的東西不見得比你衣服上的窟窿多。”

　　阿才說完，三黑子急得跳了起來：“你沒有吃的，你居然沒有吃的，那我怎么辦？那我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月夏笑道：“你放心，我剛剛替你看了面相，你一定不會餓死的。”

　　三黑子這才注意到月夏，看著這名氣宇軒昂的少年，他眼睛瞪得像銅鈴，不禁問道：“你會看相？那真是見了鬼了，我不是餓死的，那你說我是怎么死的。”

　　月夏笑道：“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一定有人舍不得讓你餓死，不信你瞧瞧渡口那幾名女子?！?p>　　月夏說完順手一指，果然，渡口處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八名持劍女子，清一色的白衫白繡鞋，英姿颯爽，氣度不凡，而為首的女子稍稍年長，此刻正是滿臉怒容，眼睛狠狠地盯著三黑子，恨不得飛過來在他身上刺上幾個窟窿。

　　三黑子像是被人踩著尾巴一樣，突然跳了起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頭亂發(fā)甩了半干，然后抬頭挺胸的瞪著渡口的女子。

　　阿才笑道：“三黑子，反正你遲早都會餓死的，不如死在女人手上，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你不是做夢都想和美人親近嗎？”

　　月夏詫異道：“這位兄臺居然有這么好的覺悟，小弟佩服之至！”

　　一個寧愿在渡口等上兩天兩夜不吃飯的懶鬼，居然還有一顆愛美之心，這一點倒是很對月夏的胃口。

　　三黑子哈哈一笑道：“說的對！哪種死法都好過餓死，如果能陪著幾位美人走上一百里水路再死，那我就真是死而無憾?！?p>　　話說完他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居然真的向渡口游了過去。

　　月夏起身想要攔住他，沒想到他真的去送死了。

　　阿才卻無動于衷，老神在在的輕笑道：“別人都叫他三黑子，你可知為何？”

　　月夏搖搖頭，他實在搞不懂怎么會有人會叫三黑子，這簡直比二驢子，二狗子還要難聽。如果有人這么叫自己，他一定會拼命。

　　阿才道：“因為他不但脾氣又硬又臭，而且他還有三件事做的特別的黑，簡直一黑到底。”

　　月夏點頭道：“是哪三件事讓他成為了“三黑子”呢？”

　　阿才嘆道：“這三件事每一件都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就比如說第一件事，他從來不做飯也從來不賺錢?！?p>　　月夏悚然道：“那豈不是經(jīng)常餓肚子？難怪他自己都說他早晚會餓死?！?p>　　阿才點頭道：“所以他看我身上沒有吃的，才會氣的跳腳?！?p>　　月夏嘆氣道：“換做是我餓上兩天兩夜，我估計連樹皮都吃的下去……不過，這人果然很黑！就知道吃別人的，別人永遠也吃不到他的。”

　　阿才又道：“他第二件事就是他那條漁船。”

　　三黑子剛才說過，那條船他一萬兩銀子也不會賣，卻不知有什么特別的，難道是上面鑲滿了寶石？還是比商船還要大上很多？

　　阿才解釋道：“他那條船倒也沒什么特別，不過就是任何人只要上了他的船，不到目的地是絕不會讓人下船的?！?p>　　月夏苦笑道：“這也確實挺黑，若是別人突然改變主意了，他也非要把人送到原來的地方嗎？那他下了船豈不是要游回去？”

　　阿才點點頭，又接著道：“第三件事就很簡單了，他只要不想死，誰都拿他沒辦法，但他又偏偏喜歡作死，經(jīng)常把別人氣的跳腳，但偏偏他總是不死?！?p>　　月夏恍然大悟道：“所以他總是不死，卻常常能把別人氣死?！?p>　　不過既然能做到這三件事，那他一定有過人的本事，況且一下子被八位少女怒視，這種感覺這輩子都不見得有第二回，所以他一定不想死。

　　阿才笑道：“他一定有辦法讓她們上自己的船，還能活蹦亂跳的開船。”

　　月夏接口道：“因為他是三黑子?！?p>　　渡口處，三黑子那邊已經(jīng)和八位女子聊的熱火朝天，似乎在做著一筆交易，只見幾位女子捏著鼻子指著他的衣服和光著的腳丫子呵斥，其中有一名胸口繡著一朵桃花的少女更是忍不住要刺他兩劍，他這才拍著胸脯保證馬上去換一套衣服，穿上鞋子回來。

　　月夏笑了，心想馬上就能見到他那條價值一萬兩的漁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