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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璦的信

第四章 我跟你爸爸與你奶奶

給小璦的信 竹籽強 3755 2021-02-01 17:49:37

  我跟你爸爸的種種,想起來好多好多,一下子也不知從何說起了,時過境遷,很多細節(jié)都已模糊,很多情感絲絲縷縷纏繞,梳理不清。

  記得你小姨在我們確立關(guān)系后又回來看了我一次,那一次特意帶著你爸爸一同回了家,你外公外婆并沒有任何反應,也不表態(tài),就如同旁觀者一般的看著我們。我愛吃田螺,于是三人特意到稻田里撈,為了能吃上一口螺我賣力的在田里尋找,總算湊夠了一盤。那次是我們?nèi)说牡诙蜗嗵帲阈∫踢€非常吃醋的說我就記得你爸爸,完全不顧及她了??墒?,我自己并沒有覺得啊?你小姨跟她男朋友在一起時時刻手牽著手我也沒覺得她不顧及我???我跟你爸爸還沒有像你小姨跟男朋友那樣呢。哈哈,你小姨太愛我了沒辦法。

  你小姨跟你爸爸的第三次相處是你一歲多我子宮黏連做手術(shù)的時候,你奶奶連月子都不會照顧我的人我實在不敢麻煩她來帶你照顧我,于是叫你小姨來幫我?guī)?,我好安心動手術(shù)。你小姨來了之后看著你爸爸的表現(xiàn)非常不滿,此后你小姨也開始自責因為她而促使我們相識相戀。其實這一切都是命運吧,怪不了誰。

  你爸爸做了太多讓我心寒的事情,不過他自己到現(xiàn)在應該都不覺得有多嚴重吧。記得我快生你時,他把你奶奶請到了浙江,說是叫來照顧我,開始我對你奶奶是真心實意的好,也覺得年紀大的人總是要對人家謙遜忍讓些的,于是在你奶奶說我耽誤了你爸爸的時候我不吭聲,她總念叨著:你知道嗎,在你沒有來的時候有個人家條件可好了,人家有房有車,女孩啊也漂亮,人家看上他了,我說叫他跟人家在一起,他說已經(jīng)跟你在一起了。我心里聽著很不舒服,但是你爸爸默不作聲,我大著肚子,也就忍了。接下來她開始給你爸爸洗腦,說自己懷孕的時候還要干活,要生你爸爸的那個晚上肚子都痛了就一直忍著,因為家里有很多人在看電視,等人家看完電視她才說肚子痛了,要生了。說她生下孩子就要去地里干活,帶著孩子也要干活的。那個時候我太單純,還覺得她原來這么苦,可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她是不是如她說的那般苦不清楚,但是她的洗腦是達到效果了的,因為我生完你你奶奶就走了,走前還跟我說她也是這么過來的,哪用得著人照顧,哪有人照顧,說只要你爸爸在這里照顧就行了,于是出院第二天她就快速的回老家了。

  初為人母,我什么都不會,面對著你脆弱嬌小的身體我都害怕把你抱壞了,不敢給你洗澡,于是月子里你爸爸給你洗了好幾次我才敢給你洗,洗完我非常有成就感的發(fā)了個說說。

  因為你奶奶的成功洗腦,你爸爸覺得哪個女人不是這么過來的,哪有這么矯情的。我生你是剖腹產(chǎn),肚子刀口再痛都得照顧你,給你換尿不濕、洗屁屁、喂奶,最糟糕的是你腸絞痛,整夜整夜的哭,我整夜整夜的抱著你,你爸爸偶爾才來幫幫我,由于太過勞累,我的傷口發(fā)炎紅腫,大腿根開始痛,然后越來越嚴重,后來甚至動一下都痛的不行,我哭著給你小姨打電話說我實在快堅持不下去了,我腳走不動路了,我的刀口也發(fā)炎了,我好想跳樓死掉,結(jié)束這難熬的日子。你小姨嚇得不輕,趕緊打電話請求你外婆來照顧我,于是你外婆坐火車來到浙江幫我照顧了你一個多星期。

  你腸絞痛太嚴重了,經(jīng)常腹痛,尤其是到了晚上,無論怎么做你都不停的哭,睡覺最多半個小時就會哭,一整個夜晚無法睡覺,于是你外婆要我叫你爸爸也過來大家輪流照顧你,但是你爸爸以還要工作為由不愿過來照顧,你外婆非常生氣,覺得你爸爸真是一點忙都不愿幫,罵我找個這樣的,自己受罪。我哭了,默默的聽著你外婆不停的罵。一個多星期后我的腿好了很多,可以正常走路了,你小姨得了乳腺炎,你外婆就又趕往上海照顧你小姨去了,我又開始了一個人的奮戰(zhàn)。

  你爸爸從此就一直住在隔壁房間,就剩下我們母女,我自己照顧你,刀口一直不見好,我每天沒有一個整覺睡,想要你爸爸幫我一下,你爸爸反而嫌我嬌氣,理直氣壯的說他要工作,可是,每晚我打開門去衛(wèi)生間打熱水時明明都是聽到他在打著游戲。我越來越絕望,有一天早上,九點多我很餓,但是很疲憊,我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多星期沒有連續(xù)睡覺超過兩個小時了,看著你終于安靜的睡著,我好絕望,肚中饑餓折磨著我,我走到廚房想強撐著力氣煮碗面條,可是情緒一旦涌出真的無法抑制,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為了你要忍耐,可是這一刻我奔潰了,我扔掉面條走進房間把你抱起來,包好你把你抱出門,不停的往樓上走,我想我們母女一起從樓上跳下去這樣就解脫了,你好安靜啊,我看著你小小的臉,想著死了我都能夠和你在一起,挺好??斓竭_樓頂時房東下樓撞見了我,可能看我神色不對,她小心翼翼的問我上來干嘛,樓上有鐵門鎖著的,我只能敷衍她說抱你出來走走,出門怕風吹到你,房東關(guān)心的說送我下樓,我就回到了屋里,把你重新放回床上。這一切,你爸爸是不知情的,因為此時他還在睡著。他根本不會管我餓不餓累不累,因為他媽說了他媽生完孩子還能干農(nóng)活,帶著孩子都還下地干活。

  不就帶個孩子嗎?有什么可累的。從此你爸爸的眼里,帶孩子便是個輕松的活,而你奶奶沒來之前我懷孕呼吸困難時他還知道心疼一下的。

  在懷你41周時去產(chǎn)檢醫(yī)生說胎頭過高,臍帶繞頸兩周,建議我住院剖腹產(chǎn),我去跟你爸爸和奶奶說了,可是你奶奶就罵醫(yī)院想騙錢,要求再一次去問醫(yī)生能不能順,我被你爸爸和你奶奶幾次三番要求去問醫(yī)生,最后醫(yī)生看到我時直接生氣的說身體是我自己的,命是我自己的,他建議我剖腹產(chǎn),但是如果我執(zhí)意順產(chǎn)那么出問題只能自己承擔,我出去跟你爸爸和奶奶說了,他們依然堅持要我順產(chǎn),我挺著大肚子走來走去真的很疲憊了,加上你的胎頭過高,一直頂著我的心臟我導致我整個孕晚期經(jīng)常呼吸困難,疲憊加重了我的呼吸困難,我很氣憤,自己快速走出醫(yī)院,既然不愿意住院剖,那就回家吧。你爸和你奶奶在我背后跟著,回到家你爸爸罵我對他媽耍脾氣,我真是氣極!這一刻我覺得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是那么不受重視,不當回事,各種條件已經(jīng)表明我必須盡快剖腹產(chǎn),因為胎頭過高41周了一直無法發(fā)動,臍帶繞頸兩周,我的盆腔又偏窄一些,這些都不利于順產(chǎn)啊,可是他們此刻卻更在乎的是錢,剖腹產(chǎn)要多花不少錢呢。

  過了兩天,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想通的,突然叫我收拾東西去醫(yī)院,于是那天下午就住進了醫(yī)院,到了晚飯時間你爸爸回家給我?guī)э?,我打電話給你小姨跟她說我已經(jīng)住院了讓她放心,聊著聊著我羊水突然嘩啦啦的流了出來,如水龍頭開了閘,頓時我無比慌張,我身邊沒有一個人,于是請求隔壁床的人幫我喊來護士,護士叫我平躺著,我太害怕焦急一直給你爸爸打電話,而他一直都沒有接聽,醫(yī)生跑來檢查了下問我家屬呢,我說他去給我?guī)э埲ダ?,醫(yī)生只好說趕緊叫家屬過來。

  好容易你爸爸接聽了電話到了醫(yī)院,醫(yī)生過來你爸爸還是不停的問可不可以順產(chǎn),醫(yī)生說得要看下臍帶還有沒有再繞頸,于是你爸爸讓醫(yī)生開了B超單堅持要我再去做個B超看看,我宮縮很快來了,痛的不行,被折騰著去緊急做了個B超,結(jié)果顯示還是繞頸,于是醫(yī)生說只能剖腹產(chǎn),可是你爸爸還不死心,一直纏著醫(yī)生問個不停,我痛的死去活來,無名火串了起來,但是我痛的又說不了什么話。就這樣折騰好久,你爸爸終于同意剖腹產(chǎn),我被緊急推進手術(shù)室,被架在手術(shù)臺時醫(yī)生說羊水偏少,動作快些吧,我當時眼淚流了下來,是不是要等我快死了他才同意剖腹產(chǎn)呢?錢就那么值錢?我的命不低錢重要?醫(yī)生們的動作很快,但是麻藥不太管用,醫(yī)生說要是麻藥不管用你只能忍著,別掙扎。第一刀下去有些尖銳的痛,然后就是有些火辣辣的,肚子一層層被割開,我忍著,眼睛變得麻黑一片,醫(yī)生們說話的聲音也漸漸變小,最后小的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微弱聲音,好飄渺。我旁邊的麻醉師喊了我?guī)茁?,我意識回來了一些,應了他,他說你不能睡啊,等手術(shù)完了再睡,我點點頭。

  我的肚子被什么東西擴大起來,肌肉一直被撕扯的感覺,很難受,很快,醫(yī)生往我的胸腔用力一按我痛的差點叫出聲,呼吸困難,眼睛更黑了,我感覺我的意識有些混沌了,就像是要死了,麻醉師又喊了我?guī)茁?,我努力的點了點頭,隱約中我聽到了你的哭聲,第一聲很微弱,緊接著第二聲大聲的哭了出來,我高興極了,非常激動,終于把你生出來了!護士把你洗干凈后抱來跟我確認性別,讓我看看,說是女孩,我高興極了,可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你,眼睛還是麻黑一片,護士見我沒反應,就抱你出去交給你爸爸了。

  縫針的時候我覺得輕松了很多很多,不覺得疼了,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肌肉皮膚被針貫穿勒緊。

  手術(shù)室出來,我著急的要你爸爸抱你來給我看看,看到你的一瞬間眼淚止不住的流,你爸爸罵我一句哭什么哭啊。抹干眼淚我看到你奶奶一臉的死寂,瞬間讓我有種錯覺,這不像是家里多了人而更像是家里死了人,你爸爸也垂頭喪氣。看來孩子的到來唯一一個高興的是我自己啊。

  我以為手術(shù)的噩夢結(jié)束了就好了,可是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接下來要住院五天,這五天你奶奶天天都在罵我為什么要剖腹產(chǎn),罵醫(yī)院騙錢,可能我體質(zhì)對麻藥不太敏感,雖然打著鎮(zhèn)痛泵但是我的刀口還是很痛,而且每天要打三次宮縮針,打一次痛兩個小時,我痛的死去活來,可是你奶奶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一直指桑罵槐的罵著。她罵著醫(yī)院騙錢,花了這么多錢!第二天我可以吃點東西了,醫(yī)生讓你爸爸買點流質(zhì)好消化的東西給我吃,于是你爸爸買了藕粉來給我沖泡喝,你奶奶心疼你爸爸,要求你爸爸只需要送兩餐飯過來給我們吃就可以在家休息了,于是,我就一個人在醫(yī)院不停忍受她的喋喋不休,我打電話給你小姨傾訴,你小姨擔心我,特意挺著肚子讓你姨夫陪著她千里迢迢來看我,那天醫(yī)生讓扶著我起來,你小姨和你爸爸扶著我起來,那滋味,痛的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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