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翎聽罷,瞥了一眼庚帖:“這樁婚事怕是成不了的?!?p> “怎么成不了?”伏邈詫異道,“國公府請了官媒來的,庚帖也換了,怎么成不了?”
伏翎不甚在意:“大概是看不上您女兒我吧。
“好啦,不管婚事如何,爹您答應(yīng)了的事不能不作數(sh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這便去府衙報到。”
話落,轉(zhuǎn)身往臥房去更衣。
“誒,你回來!回來!”伏邈站起來喊了幾聲,見伏翎已小跑出了門,無奈地?fù)u搖頭看著自己夫人,“都怨你,總慣著她,如今好了,哪還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崔夫人頗感不平:“夫君你自己也沒少慣著她,怎么都賴妾身了?你當(dāng)初還夸翎兒聰慧,把她當(dāng)男兒來教,還讓她跟著慈眉道長學(xué)輕功呢?!?p> 伏邈無言可駁,嘴上哼了哼,昂首挺胸摸著胡須走開了。
伏翎回房換了一身輕便的寶藍(lán)色單衣,將一頭烏發(fā)高高挽起,束上一根淺藍(lán)綢帶,清清爽爽地出門去。
行至二門前,迎面撞見一小廝領(lǐng)著一侍女匆匆往內(nèi)院來。
“姑娘!”小廝慌忙收住腳步,向伏翎行禮。
他身后的侍女也隨之道個萬福,聲音略帶哽咽:“翎姑娘?!?p> “文蘭?”見自己閨中密友的貼身侍女如此神色,伏翎深感意外,“出什么事了?”
“我們姑娘……服毒自盡了!”文蘭話音未落,淚珠已大顆大顆涌出眼眶。
伏翎聽了,猶如霹靂當(dāng)空,震得失了言語。
文蘭低聲泣訴道:“她們是這么說的,可、可奴婢不信。
“姑娘一直好好的,昨日還來跟您約好了三月三日一起外出游玩,怎會突然自盡呢?奴是絕不相信的?!?p> 伏翎慢慢回過神來:“小嬋怎么樣了?請大夫了嗎?”
文蘭含淚點頭:“請大夫看過了,人是救了回來,可一直昏迷著,不知還能不能醒?!?p> 伏翎懸著的心稍稍落下:“剛才你說的她們,是誰?”
文蘭咬了咬唇,絲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不滿:“就是二夫人,還有她房里那些個丫環(huán)婆子。她們都巴不得姑娘早些沒了才好呢!
“二夫人還打算隱瞞下去,不讓往外傳。奴是偷偷跑出來的。
“我家姑娘無父無母,在京城又沒個親戚。二夫人本就處處刁難她,如今這樣,更加不會管她的死活了!
“奴婢想著除了翎姑娘你,再沒別人可幫她了。求您想想法子為我們姑娘做主?!?p> “你別急,我這便過去。”伏翎命小廝去內(nèi)院報知父母,又帶上幾個護(hù)院和侍女,與文蘭一同疾步往外去,“文蘭,你先把事情前前后后與我細(xì)說一遍,從昨日你們回去之后說起?!?p> “是?!蔽奶m理了理思緒,將昨日傍晚離開伏宅到今日來伏宅之前自己所見所聞如實道出。
正當(dāng)伏翎一行趕往喻嬋家時,言軻也從玉梨苑趕回了麓國公府。
他一面闊步邁入庭院,一面吩咐門房去喚府里的女管事燕娘子。
燕娘子本名雨燕,原是言軻母親的陪嫁侍女,與言母主仆情深。
自言軻出生之日起,便負(fù)責(zé)照料其飲食起居,直到言軻十歲那年,言父奉旨帶兵駐守邊疆,把言軻托付給了舅父一家。
后來,雨燕嫁給了言府現(xiàn)任管家尚浦,如今與尚浦一起照管言府內(nèi)外諸事。
言軻素來敬重雨燕,尊她為燕姨,府里上下人等也因之稱呼雨燕為燕娘子。
“麓公?!敝心昶蛬D關(guān)婆子迎面走來,見了言軻恭敬地福身,“燕娘子正有事找您,讓老奴去打聽您何時回府呢。不知您幾時得空?”
言軻淡淡回了一句:“告訴燕姨我在偏廳等她。”
關(guān)婆子應(yīng)聲去報知燕娘子。
不一時,見燕娘子進(jìn)了偏廳,關(guān)婆子悄悄跟著來到門外,側(cè)耳細(xì)聽。
“燕姨,伏家的親事可談妥了?”言軻語氣不辨喜怒。
燕娘子欣然笑道:“談好了,正要和阿郎說……”
“去退了吧?!毖暂V面無表情地打斷她。
“退……???退了?”燕娘子滿目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何要退?兩家都談好了,正準(zhǔn)備過兩日去下聘禮定吉日呢?!?p> 見言軻面色不悅,她很是納悶:“怎的突然要退婚?是有哪里不滿意么?
“噢,莫不是阿郎心里另有所屬了?”
言軻眸光沉了沉,想起玉梨苑之事,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對伏翎的嫌棄:“德行有虧,怎配做我麓國公府的夫人?”
“德行有虧?不應(yīng)該啊?!毖嗄镒佑l(fā)不解,“伏家姑娘我是見過的,聰慧伶俐,知書識禮,言談舉止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身的。
“尤其又長得水靈貌美,滿洛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個這么好的來了?!?p> 言軻抬手扶了扶額:“你幾時見的她?”
燕娘子尋思了一下:“兩年前吧,上元節(jié)晚上逛燈會,碰見她和崔夫人了,崔夫人拉著我聊了幾句。
“我當(dāng)時便想到了你倆的婚事,不過那時你還有孝在身,不好提起。”
言軻微哼了一聲:“如今的她已經(jīng)變了,我親眼見識過。”
“阿郎見過她了?”燕娘子又驚訝又好奇,“這才剛回京四五日,這么巧就碰見她了?在哪里碰見的?”
“說來話長?!毖暂V似乎極不愿談及此事,“明日讓人再去伏家一趟,把庚帖換回來?!?p> 燕娘子見他面色略顯嚴(yán)肅,不像是隨口一說的,便不再多言:“那,退了這一家,可還有別的中意的么?”
“沒有。不急?!毖暂V渾不在意。
燕娘子蹙著秀眉:“很急呢,為言家添丁,開枝散葉,刻不容緩啊。”
“我舊傷未愈,娶了妻也不宜圓房?!?p> “孟大夫不是說再有半年便能痊愈了?”
“那便再等半年。”言軻扔下這么一句,轉(zhuǎn)身走向廳外。
門外,側(cè)著臉貼著木壁的關(guān)婆子聽見腳步聲,趕忙恭恭敬敬地垂頭站好。
“一定要退嗎?這可是先太爺定下的啊。”燕娘子在屋內(nèi)沖著言軻的背影高聲問道。
言軻已大步走遠(yuǎn),沒有回應(yīng)。
關(guān)婆子見狀,兩只眼珠滴溜一轉(zhuǎn),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燕娘子沒得到答復(fù),煞是困惑,口中喃喃:“到底因何要退親?是不是對伏姑娘有什么誤會?我看那伏姑娘挺好的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