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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釵緣

33、問信

荊釵緣 鳳尾竹下 2435 2021-03-24 21:57:56

  福建巡撫衙門在福州,福州是丘陵環(huán)繞之地,風(fēng)景秀美,氣候宜人,雖說是離溫州乃至京城都很遠(yuǎn),但是在前輩們的努力下,福州卻有“海濱鄒魯”的美譽(yù),也是一文化圣地。加上,福州乃是海航,與海外之人交流頗多,所以民風(fēng)也很質(zhì)樸,文化接納度也很好,玉蓮來至此處,心中也是有些激動,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真是所言不虛啊??吹侥菬o邊無際的大海,聽著天南海北的語調(diào),頓時覺得自己是多么渺小,世間風(fēng)物如許,中國之地廣袤,哪怕是一生都在路上,也不能欣賞其中十一。真是,風(fēng)物長宜放眼量,心寬方能萬事順啊。玉蓮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身外的這些榮辱得失統(tǒng)統(tǒng)拋擲九霄云外,心中唯念的,就是好好活著,不枉此生。

  孫大人在福州安頓下來后,就寫信給在在江西的舊友,請他幫忙打探消息,書信這樣寫到:

  朝兄,見字如面?;潞8〕?,你我闊別已經(jīng)數(shù)年,吾剛至福建,一切未定,而今,我有一事拜托朝兄。我赴任途中,救起一投湖自盡女子,她是溫州人氏,是今年新科狀元王十朋的結(jié)發(fā)夫妻,怎奈或許有人作梗,進(jìn)京趕考這數(shù)月間,唯有一封書信傳來,說是停妻再娶。而聽聞兄長在江西,還請仁兄幫忙打探饒州王通判是否有妻,停妻再娶之事是否屬實(shí)。

  事情雖小,但也是救人濟(jì)世的慈善之舉,今日拜托兄長,還望早些有消息傳來,好解我心中疑慮,也消解王家小娘子心中的愁悶。

  孫大人把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去了九江,并告訴玉蓮,不出半個月,就會有消息傳來,暫且耐心等待。與此同時,玉蓮也寫下書信一封,打算送給南京的姑媽。她的心中寫到:

  姑媽,見字如面。也許父親已經(jīng)把玉蓮深夜投湖的事情告訴了姑媽,但是,上天眷顧,前溫州太守孫大人救了我一命,我也隨著船來到了福州。福州風(fēng)物宜人,與溫州大有不同,我很喜歡這里,孫夫人待我我很好,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前塵往事,我也不想再去回憶了,是非曲直我也不想去探究了,讓姑媽擔(dān)憂難過了,是玉蓮的不是,在這里給姑媽賠禮了。家中的事情千頭萬緒,我不想寫信給家中,但是我十分掛念父親,還望把我仍在人世間的事情告知父親,也好讓他安心。姑媽,如果南京那邊需要幫忙的話,玉蓮愿意去南京,愿意學(xué)著經(jīng)商,愿意繼承母親的衣缽。姑媽萬福,不孝女玉蓮敬上。

  寫完信,玉蓮也是請人快馬加鞭地趕去南京。

  玉蓮已經(jīng)把心中所想,都在信中寫了出來。她想到自己尚能活在世間,全仗著孫大人和孫夫人的幫助,玉蓮心里一直在思考如何報答二老。忽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現(xiàn)出來,二老只有一個兒子,在廣州為官,膝下無人,不如作二老的義女,晨昏定省,服侍左右,方能報答萬一。

  三天后,玉蓮早早起床,跪在了二老的門外,二老起床后,很是驚訝,孫太太連忙出來扶玉蓮起來,說,“你這孩子,為何要在屋外跪著,可有什么事情?”

  玉蓮說,“夫人,玉蓮一直感念您的大恩大義,特來懇求二老能認(rèn)下我這個義女,好讓我早晚服侍,好好盡孝。”

  孫夫人聽后,說,“兒啊,咱們想到一起去了,我膝下無女,一直是心中遺憾。我和老爺也說起此事,老爺?shù)珦?dān)憂你家中父母健在,這件事做不得主,就沒有提起。而今,你的請求正是我們心中所想,求之不得啊?!?p>  玉蓮聽后,說,“既然雙親都同意,那么,我就今天奉上孝心茶,在二老面前磕頭,全了禮數(shù),也能表達(dá)我對二老的感恩之情?!?p>  孫夫人說,“好的,玉蓮啊,你行事穩(wěn)妥周到,很好很好,那就在今天吧。一盞茶的功夫,我和老爺去前廳,全了這認(rèn)女的禮數(shù)。”

  玉蓮說,“全聽夫人安排?!?p>  玉蓮隨即回房間,穿上了最得體衣服,戴上了孫夫人送給的翡翠發(fā)簪,端著裝備好的孝心茶,來到了前廳。只見前廳人頭涌動,父母雙親端坐在了正廳的座位上,兩排站立著孫家的所有僮仆,玉蓮端端正正地走進(jìn)了正廳,跪在了蒲團(tuán)之上,說,“父親母親,請受小女三拜?!闭f著,接連磕頭了三個響頭,然后,從身旁的小丫鬟手中,拿過來準(zhǔn)備好的茶水,說“父親,請用孝心茶。母親,請用孝心茶?!?p>  禮罷之后,孫家上上下下幾十人,一齊跪下,說,“小姐萬福?!庇裆從闷饻?zhǔn)備好的荷包,讓身邊的丫鬟分發(fā)給了家中的每一個人。孫老爺讓下人們都退下了,說,“玉蓮,你既稱我為父親,那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江西來信了?!?p>  玉蓮說,“父親,信中可寫了些什么,您不妨說出來,女兒受得住?!?p>  孫大人說,“玉蓮啊,饒州王通判,三個月前到任,只有老母一人跟隨,并無家眷,可見停妻再娶之事是子虛烏有的?!?p>  玉蓮怔住了,說,“我就知道,他不會如此待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p>  孫大人叫她面露喜色,緩緩地說,“不過呢,王大人到了饒州,水土不服,生了一場大病,已經(jīng)一個月之前就死在了任上。據(jù)說,王家老太太悲傷過度,也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p>  玉蓮聽后,先是大喜,后又是大驚,一時竟然語塞了。她怔怔地望著孫大人,一言不發(fā)。

  孫大人說,“玉蓮,你也不要過于悲傷,生死乃是上天安排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本就是尋常之事,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可是要節(jié)哀順變啊?!?p>  玉蓮說,“父親,您所說的可是實(shí)情,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孫大人說,“哎,讀書人,焚膏繼晷,夜以繼日,終于考中進(jìn)士了,可以入朝為官了,偏偏這個時候,命喪異鄉(xiāng),真是可悲。不過呢,你也放心,饒州也是文化圣地,王大人和王老太太葬在那里,日后投胎做人,也是一位文采斐然之人,也算是死得其所?!?p>  玉蓮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孫夫人說,“玉蓮啊,哎,你要想開啊,就當(dāng)他是遠(yuǎn)在天涯吧?!?p>  玉蓮的眼淚嘩嘩滴流著,她說,“父親母親,驚聞噩耗,女兒需要時間,女兒先告退了,還望雙親見諒?!睂O夫人說,“兒啊,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的,只有你過的好,關(guān)心你的人才能放心,你關(guān)心的人才能安心啊?!?p>  玉蓮說,“敬聽母親教誨,女兒記住了?!闭f著完,玉蓮又磕了個頭,說,“父親,母親,女人告退了,雙親的恩情我會一直銘記的,不會再做讓二老擔(dān)憂的事情,二老放心吧,我會沒事的?!?p>  孫大人說,“玉蓮,你下去好好歇著吧?!?p>  玉蓮作揖,然后離開了前廳,一個人來到了自己的屋內(nèi),坐在了茶幾旁,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梔子花,那么美好,那么明麗,那么純潔,哎,可惜啊,造化弄人啊,玉蓮止不住趴在了茶幾上,失聲痛哭起來。左右的丫鬟們都默默地退出了屋子,玉蓮放聲大哭起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難過,所有的是隱忍,所有的不舍,都化作了顆顆晶瑩的淚珠,去暴雨般,迅速地沾濕了衣服,留下來一茶幾的淚水。玉蓮渾身冰冷,她一步步地挪到了床上,把頭埋在了被子里,嗚嗚地哭了起來,眼淚也慢慢地少了,哭聲也漸漸地弱了,等聽不到里屋的聲音的時候,貼身侍女紅云來了,她輕輕脫下玉蓮的衣服,給玉蓮蓋上了被子,拿毛巾輕輕地擦拭她的臉頰,心里想著,小姐這么好的人,為什么命運(yùn)會如此悲慘,真替小姐傷心啊,哎,小姐啊,可憐的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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