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招娣最羨慕的女人就是許露。
許招娣家里雖然也是重男輕女,但是爸媽只有她一個孩子。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
許露就慘多了,他爸是個好吃懶做的混蛋。
一次生氣,就把最小的,剛剛會爬的小閨女害死了。
于是許露的媽媽瘋了,跳了崖。
許露他爸還喜歡打小孩,一次醉酒被人慫恿,就帶著人販子回來,揚言要賣了許露三姐妹,再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
當時許露和弟弟妹妹抓了一條肥肥的菜蛇,正在收拾。
那個黑瘦黑瘦的女孩聽了,面無表情地從廚房里,拖出了一把血淋淋的斧頭。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亮了鋒芒。
從此,人販子再也沒有關顧過許家村了。
同時大家伙都知道了,許家村有個妖女,喜歡揮著大斧頭砍人!
那時,許露家是村里最窮,最不受歡迎的人家。
但是勇于挑戰(zhàn)人販子的許露,成了是村里孩子們的偶像。
就這樣許露成了孩子王。
許露的父親是真得懶到骨子里的人。除了玩牌喝酒,從不干活。
許露媽媽死了。許露就帶著弟弟妹妹侍候地里的莊稼。
鄉(xiāng)下的人蠻橫。那時挑菜去鎮(zhèn)上賣得交進門費的。不交錢,進不去,進不去,菜就賣不了錢。
許露家里已經(jīng)一個月,都沒有米下鍋了。自然也沒有錢了。
許家村繞過一座山,那里有兩條大馬路。是大部分菜販子的必經(jīng)之路。
于是許露就開始帶著村里的孩子,在馬路的山坡上賣菜。
那山坡其實一點都不陡。整一整還能算是一塊平地。只是那是一塊亂石灘。啥也種不活。是塊無主的地方。
漸漸的,來采購的菜販子越來越多,不但小孩喜歡在這兒賣野菜,賣山貨。連村里的大人也來了。
許露就帶頭用麻繩把地圈了起來。許露也不收進門費。地攤費也不要。她就領著村里的孩子,免費維持這里的安保工作。
后來,十里八村的人都愛來這里,賣菜賣豬賣羊了。
這樣鎮(zhèn)上收費市場人流就少了,于是鎮(zhèn)上一群流氓就過來鬧。
許露當時挑了一擔菜,沒帶斧頭。把菜筐子一扔。拿起扁擔就沖。村里的剛剛被嚇得鴉雀無聲的大小孩子,都激動了,有樣學樣,有扁擔掄扁擔,沒有扁擔就撿個湊手的石頭。
村里的小孩都沖上去拼命了。村里的大人也害怕不了了,自己娃都快被打死了,也紛紛沖上去拼命。
然后許家村都默認了,許露這個大姐頭的身份了。
以許露為首的許家村,把亂石灘給占住了。
許家村人勤快,又都有一手種菜的絕活。許露那懶惰成性的親爸是特例,不算。
不吹牛的!許家村的地出品的蔬菜瓜果都是極好的。
可是他們村是真的窮。因為再好的菜也賣不起價。賣不起價還得給進門費,攤位費。有時賣得菜錢,連一趟進門費都不夠。真正的血賠。
為什么菜賣不起價?
無奸不商唄。
菜販子聯(lián)合起來壓價。外面市價一塊一斤的菜。收購價不到五分錢。
當時已經(jīng)沒有人使一分錢了,最低面額是一角錢!
你賣兩筐菜才十二塊一角九分。菜販子只會給你十二塊一角錢。完了你菜賣出去了,還得給市場五角錢的稱重費。也就是說,你賣掉兩大筐菜,才有十一塊六角錢。
這要是在鎮(zhèn)上賣,錢就更少了。因為還要減去進門費和攤位費。
這還是遇到好心人才會這樣。
遇到一個摳的。結(jié)算時,兩筐菜十二塊一角九分。沒零錢,人家只給你十塊。你也得感恩了。
因為還有更黑心的商家。
兩筐菜十二塊一角九分。結(jié)算時,菜販子往身上一摸,說忘帶錢了。明兒給。那你就倒霉了。九成九你的菜錢要不回來了。
菜販子都不是村里人。叫啥住哪一概不知。
還天南地北地倒騰蔬菜瓜果。明兒來不來這個市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十二塊一角九分怎么要嘛?
十一歲的許露,就遇到了這么一個神奇的事兒。
兩筐菜十二塊一角九分。居然不給她錢。也不打聽打聽,這十里八村露姐的名頭!
看著面生的很的菜販子,許露木著臉。把背簍放下,抓著斧頭光滑的斧柄,準備把藏起來的斧頭抽出來。
經(jīng)過和鎮(zhèn)上的小流氓混戰(zhàn)。從那以后,許露斧頭睡覺都不離身了。
此時,許露威名已盛,已經(jīng)是村里真正一霸了。
連許家村的村長都得禮讓她三分。十里八村的孩子,更是恭敬地喊上一聲露姐。
許露斧頭刃都還沒露出全貌。嘩啦啦的,整個亂石灘的大小孩子都圍了上來。
什么菜啊,瓜啊,水果都扔在原地。
東西也不賣了,大家伙掄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把菜販子圍了起來。
“露姐!出了什么事?”
許露拖著閃著寒光的斧頭,道:“沒什么大事!就是這家伙想賒賬!”
新來的菜販子看著,全副武裝不斷圍過來的人群,頓時慫了。
才十二塊一角九分!至于動斧頭嗎?馬上遞出十五塊錢。連聲說不用找了。
于是亂石灘市場有了第一條明文規(guī)定:亂石灘市場所有東西概不賒賬!
許露回到家,給他爸五塊錢的口糧費。他爸一高興,就給了許露講了一些外面的事。
許露他爸也是個吃軟怕硬的主。
至從有一次被許露用斧頭嚇得尿了褲子,就不敢在勒索他這個大閨女了。
反正他有三個孩子不是?大閨女要不到錢!他找那兩個小的要,總行了吧!
沒錢不給?就揍唄!
這也是許露為什么每次賣菜后,會主動給他爸分一筆錢的原因。
因為只要他還有錢花,他就懶地去揍她的弟弟妹妹了。
這是許露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面的菜這么值錢的!市里兩棵生菜都要賣一塊五毛錢。那她兩大竹筐,起碼有五百棵菜吧!那不就得750塊了。相當于她一年的菜錢啊!
可惜市里太遠了,她沒有車。騎單車得兩個多小時呢!
算了,別說單車,村里連個有輪的東西都少!
許露覺得自己買虧了,不高興了。
于是又給了他爸五塊錢,讓他去找那些狐朋狗友,打聽打聽如今的市價。
許露提著斧頭送走了他爸。
不提斧頭嚇唬人的話,許露怕他爸像忽悠她媽一樣忽悠她。
菜販子可以聯(lián)合起來壓價。那她就聯(lián)合十里八村抬價唄!
十里八村可不是人人都服許露的。
有的大人就不服許露,但是許露的話就是孩子們的圣旨。
而且這還是一件好事。大人不服,偷偷把菜低價賣了,小孩就敢把菜砸了,踩了。
憑啥?外面賣兩塊,他們才能賣五分。爛了也不賣。得,這回不聽,也得聽了。
于是亂石灘市場又有了一個規(guī)矩。收購價不得低于市場價一半。
違反者怎么辦?一群書都沒讀過幾本的小孩,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就寫上違反者交給露姐處置。
來往亂石灘的菜販子,都見過許露那把磨得發(fā)光發(fā)亮的斧頭的。
還聽說過,她連自己親爹都砍過。要不是送醫(yī)院及時,聽說都救不活了。
好吧!反正,露姐有了很多的傳說。
亂石灘市場成了十里八村秩序最好,童叟無欺的菜農(nóng)交易所了。
后來許家村老書記九十了,終于來了一個大學生接任了。
于是大學生看上了亂石灘這個風水寶地,然后向政府申請,把這個亂石灘露天市場,建成了一個真正的農(nóng)貿(mào)市場。
對了,現(xiàn)在農(nóng)貿(mào)市場管理人員,基本都是許露昔日的崇拜者。
在許家村老一輩的人嘴里,還能經(jīng)常聽到許露的各種傳說。
老一輩的人都認為,許家村就是因為許露打下的良好公平的市場環(huán)境基礎,才能富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