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光明正大地逛街
麥芽跟媽媽忙里忙外，不一會就端上四個菜，韭菜炒雞蛋、蒜苔炒肉片、小蔥炒豆腐、涼拌萵筍絲。麥芽爸把珍藏多年的西鳳酒拿出來，給小軍一只小酒盅自己一只，斟滿后自己先干咧，然后讓小軍也喝，小軍趕緊給麥芽爸倒?jié)M。不一會麥芽就端來一碗碗飄著雞蛋皮和韭菜碎的湯湯面。小軍爸趕緊拿起筷子說：“趕緊吃，一會面塌在一搭就不好吃咧！”自己先端一碗吃起來。
小軍也不客氣一口一碗，一眨眼功夫面前就擺了十幾只剩下湯的碗，桌上的菜倒沒有怎么動。小軍放下碗，長舒一口氣，夾了幾口菜便說吃飽了。麥芽爸還催促著讓他再吃兩碗。小軍打個飽嗝說：“叔，吃不動咧！還是咱這飯香，不管走到哪都是家鄉(xiāng)的味道最合胃口！”
“走到哪都沒有咱關(guān)中道好，關(guān)中道的麥磨的面最白、做的面條最勁！過去都是周圍省市的人來咱這逃難，你哪聽說過咱這人去外地逃難？”
“那倒是，從慈禧太后手里開始修隴海鐵路，陸陸續(xù)續(xù)周圍遭遇天災(zāi)人禍的人都沿著鐵路到咱這關(guān)中道上落腳。咱這真是一片風(fēng)水寶地，既躲過咧日本鬼子的侵略也躲過咧黃河決堤的危難日子，光是沒躲過民國十八年的大年饉?！丙溠繈屖掷锒酥x篩子過來，把饃放在桌上插話道。
“別提那些年，麥芽婆經(jīng)常說人都餓的沒啥啥吃，樹皮草根都吃光咧就剩下賣兒賣女賣自己，甚至易子而食咧！能活下來都是老先人積的德?！?p> “彩霞婆的老老爺就是從山西大槐樹那逃難來地?！丙溠慷酥颈P站在身后說道。
“都不知道是哪個祖宗積的德我家才成為幸存者的后代，幸運地碰上這個好時代，農(nóng)業(yè)科技人員親自下鄉(xiāng)指導(dǎo)鄉(xiāng)親們科學(xué)種地，人人都能吃好穿好住大房子甚至這兩年都住上了樓房?！丙溠堪中踹吨?。
“那年，小桔大為給咱這大隊打井都受傷住院咧！小桔媽說這會腿上還有傷！”麥芽媽說著。
“就是！要不是那兩個大水泵跟小桔大在咱這套種試驗的試點成功，咱這還是一年一熟靠天吃飯的老年成！小桔大來了后，年年兩料莊稼大豐收，全邰城就咱公社每年的糧食多，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那幾年就咱這人人都能吃飽，沒有餓死一個人！公糧還交得最多！”
“是呀！咱這多虧有個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培養(yǎng)了那么多農(nóng)業(yè)科技人才，實實在在地為老百姓干了許多實事！”小軍答道。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輕聲說道：“叔，一會我想跟麥芽到站上逛下?！闭f完后又拿眼睛不斷地瞟著麥芽爸。
“去吧?！丙溠堪贮c頭道。又回頭對麥芽說道：“趕緊吃飯，小軍還候著呢！”
麥芽放下木盤里面的四碗面。麥芽媽也拿著筷子上桌了，麥芽匆匆吃完面夾了幾口菜就說飽了，跟她媽說：“媽，我先走咧，你今個洗碗刷鍋奧！”
“趕緊走，我這就清白咧！”正說著麥芽媽也吃完飯就順手收拾起碗筷，麥芽爸在旁邊也幫忙收拾著。把幾個碟子里的剩菜合并到一個碟子里，把空碟子遞給麥芽媽時還不忘將碟子里的油水用舌頭添干凈。
小軍帶著麥芽來到照相館里，站在一副亭子隱映在百花從中的布景前照了幾張彩色合影，又在水天一色、小舟搖曳的布景前照了幾張單人照片，然后又來到電影院門外。正在流行上映《高山下的花環(huán)》，小軍買了兩張票，又從推著竹制兒童推車的老太太那里買了報紙包的瓜子。兩人邊嗑瓜子邊走上影院高高的臺階，檢票員提醒瓜子皮不許亂扔。白色襯衣沒有合適的口袋小軍就把瓜子倒入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把紙桶留下放殼，兩人相視一笑進(jìn)入放映廳。
等看完電影已是暮色闌珊時分，小軍趕緊帶著麥芽飛車回家。他知道這時是麥芽每日工作的開始，為了避免麥芽叔不高興，他加快了蹬車的速度。
“今天是我最舒暢的一天！”
“我也是?！?p> “以前都是在天黑才能看見你，哪有今天這樣敞亮！”
“是呀，真希望我們天天能這樣?！?p> “好日子還在后頭呢，訂婚后更能名正言順咧！”
當(dāng)他們一路狂奔到磨坊門口時，里面?zhèn)鱽硎サ穆曧?，原來麥芽爸和媽在磨豆腐。他倆趕緊上來幫忙，不一會就完了。麥芽爸看著小軍的在行勁，夸道：“小軍干啥都能成！”
小軍紅了臉道：“別的不會，就會干些力氣活！”
麥芽都被他逗笑咧！
臨走時，麥芽爸說：“小軍你等哈，一會壓好就把豆腐拿回去，我明天就不去咧?！?p> “嗯，好！不過你沒事來跟我大諞諞也能成?！?p> “我每天都去呢，你大是個大忙人，有時候真不方便打擾他?！?p> “好叔哩，說這些外道話干啥呢？”
麥芽爸和麥芽媽先回去，留下麥芽和小軍等豆腐成形。臨走時麥芽媽又對麥芽說：“還沒訂婚呢，就是訂婚了也要注意保持距離！”
“知道！知道！”麥芽不耐煩地答道。
“那你們后晌那會……”
“你看花眼了吧！”麥芽不等媽媽說完就一邊打岔一邊推著她走?！摆s緊回去歇吧，我一會就回去！”
等麥芽父母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時，小軍問道：“你冷不，當(dāng)時要是給你買雙長腿絲襪就好咧！”
“不冷，這兩天真熱，我正想著啥時做個短袖呢！”
“過幾天就五一咧，天更熱咧。”
“你還去不？”
“你想讓我去不？”
“當(dāng)然不想，可是在家里呆著有啥出息？好男兒志在四方，現(xiàn)在年輕正是打拼的時候，要不然連我都會鄙視你！”
小軍已是熱淚盈眶：“我也不想去啊，時常會在半夜里夢見你！”
“我以為你早都把我忘咧，早都投入到上海那個花花世界去咧！”
“上海漂亮、發(fā)達(dá)，上海女子也聰明、時尚，可那終究是上海啊跟我有啥關(guān)系？我真希望能帶你走?！?p> “最多只能先訂婚，我們都還不夠年齡哩！”
“那就先定下，也好過這會，你看我們這會就比之前好得多！”
“這得我媽說了算，她信神還得找個算命的算下。”
“那你就跟姨說下么！”
“哪有女子急地跟媽說這些，都不嫌臊！”
豆腐壓好、割好，麥芽用大盤子裝好放在塑料袋子里，又把竹籠子綁在自行車后輪右側(cè)，在籠子里鋪上麥草墊底，然后將袋子放入，叮囑小軍慢點小心土路上的坑，兩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