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看到周遭人的神情,品出不大對勁兒了。
縣令近乎咬牙切齒道:“你可記清楚?看仔細(xì)了?”
劉六咽了咽口水,盯著蘇銘半晌,遲疑地?fù)u了搖頭:“小的對李旦印象不深,只依稀記得長得十分俊美,這仔細(xì)一看,倒又不像了?!?p> 周鴻業(yè)不想在這出戲上耗費太多時間,便開口定論道:
“小公子初涉江湖,識人不清,和這等罪婦廝……咳咳……牽扯在一塊兒,也難怪他們會拿錯人,認(rèn)錯人了?!?p> 蘇銘冷哼一聲,眼皮掀起盯向周鴻業(yè),眉宇間透著慍怒之色:“罪婦?這是我母族表姐!什么花兒月的,如此編排,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
眾人呼吸一窒:
黃興天瞪大了眼。
四個家仆倒抽涼氣。
胡豹已然麻木。
縣令臉色發(fā)白,抬袖抹了抹汗。
主簿原地石化。
劉六還沒摸清楚狀況,但也猜出自己大難臨頭了,腿根子直發(fā)軟。
周鴻業(yè)瞇了眼,眼前這小子神色不大自然,大抵是說不慣謊話。
停了片刻,周鴻業(yè)道:“下官怎的從未聽說夫人在慶陽也有親戚?!?p> 蘇銘張口正要回說“此乃家事,外人怎知”,就見周鴻業(yè)面向秦杳問道:
“如此說來,表小姐易名易姓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又是什么緣故?”
這句話倒將眾人的疑心牽了出來,目光齊刷刷地盯向秦杳。
秦杳莞爾一笑,對著縣令不疾不徐道:“小女原名文杳,乾州人士,因慕折柳先生之作桃源記,故化名來此?!?p> 秦杳點到為止,這話后面還留有些許疑點,但已沒人在乎了。
與云州太守有姻親的乾州文氏,除了“二文”之后還能有誰?
縣令深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敢輕視這二文之后,此時已然心如鼓擂,顫栗難言。
周鴻業(yè)瞧她這從容的氣度,已然信了七分,再看秦杳的眼神中沒了先前對其容貌的驚嘆與對其身份的輕鄙,盡皆化作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狠厲與藏著深沉算計的假笑。
蘇銘則是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心頭更摸不著底了:他可沒說過母親姓文,此人是對蘇家了如指掌?還是對整個朝堂都一清二楚?不管哪般都不止是一個江湖高人這么簡單。
劉六跪在地上,吊著眼偷偷將眾人打量了一遍,末了,眼珠子一轉(zhuǎn),當(dāng)即磕頭道:
“大人!是小人鬼迷心竅??!小人壓根兒沒見過什么月容李旦,是這黃興天拿了二十兩銀子讓我來作假證,銀兩就放在小人家中,求大人繞小的一命!”
讓他來作假證的是衙門的人,銀子也是衙門的人給的。
但他若是直接將幕后主使供出來,事態(tài)必然會復(fù)雜化,而他也必死無疑。
所以只好將黃興天咬出來,說不準(zhǔn)衙門的人看在和他同在一條船上的份上饒他一命了。
縣令聽到劉六的指控,青白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不再多加詢問,當(dāng)即拍下驚堂木:“黃興天!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公堂之上愚弄本官!來人!杖責(zé)八十,將這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再作處置!”
黃興天聽了劉六的指證,愣了一下,隨后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推出來做冤大頭了,立刻看向周鴻業(yè)那方張口道:“大人!你們不能過……”
主簿反應(yīng)極快,朝著離黃興天最近的捕快使了個眼色。
捕快跨步上前,一個手刀劈向黃興天的喉珠。
“河”字還未吐全,黃興天便再發(fā)不出囫圇字來了,被拖走時,只能咿咿呀呀地瞪著主簿和周鴻業(yè)。
隨后,縣令等人又畢恭畢敬地將蘇銘秦杳請去酒館賠禮道歉。
這出糊涂案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桃源縣城的人茶余飯后又添了談資,而牛欄村跟來的幾個人都趕著回村跟大伙兒分享消息。
……